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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不像寻常孩童,只是略微与他们相处半日,说上几句话,给上几颗糖丸便能取得他们的信赖。

    岁檀压根没想到小盆会主动提起,她感觉眼眶中霎时间有眼泪在打转,她忙背过身去面盆处抹脸:

    小盆显然没有注意到岁檀的细微变化,道:

    “昨夜下过雨,路上有些泥泞,不好走。你知道的,我脾气容易急,这才心烦得很。”

    江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坛。”

    待岁檀回到慈幼局内,小盆迎上来关切道:“小坛你怎么出去这样久,看着又这么憔悴。是今日东西卖的不顺畅么?”

    江王穿过人群,站在岁檀一侧:“还要问过本王的心腹才是。”

    “殿下您看,七日前正是这二位前来收养的小缸子。”

    老人又是指着这门上垂下的蜘蛛网道:“你们这群年轻人,这眼神怎么还没我这老汉好,这门上结的这么厚的网,哪里是进去过人的样子呢?”

    岁檀道:“谢殿下说到做到。”

    一群人忙又将岁檀围了起来,拉来一名画师问过许多细节,不多时就画出了那夫妇二人的画像来。便连小缸子的模样也在纸上画得栩栩如生。

    待她将眼角忍不住滑落的泪水给擦掉以后,这才又将帕子搭回了架子上。

    江王问:“谢我什么?”

    她正要去系领口的扣子。见到江王,她慌忙向他招手:“殿下,您就当我是您的小厮,这样总不会坏了您的名声了。”

    小盆又在絮絮说着,岁檀却假装累了,倒在了床上,将枕头蒙在了脸上。

    “啊没有啊,等他下回再过来,我们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小凳子可以主动去拉着人要求帮忙,这还真的是一件稀奇的事。

    她早就做好了在古代可能视人命为草芥的准备,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曾陪在自己身边多日,曾同她真切欢笑过许多回的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逝去了。且还是那样可怖的死法。

    既然不是真心来养,为什么非要这样作践别人。

    老人说完后背过身去,就颤着身子转身进了屋门。

    江王道:“那日你想的那称重的法子很好,我叫春和叫人去做了,如今已经送到各个府衙中了。”

    “卑职遵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看样子,那夫妇二人所留的位置、姓名估计都是假的了。

    江王一怔,他一个男儿家,如何会在乎什么名声。他骑在马上向岁檀伸手,将她向马上一带,喊了一声“抓稳了”,便叫岁檀坐在自己身前,而岁檀则怀抱着那个包袱。

    岁檀道:“我想与殿下同去。”

    “本王今日出城去迎旧友,将马匹绑在树下,谁知再去牵它之时,却见它的前蹄竟从树下刨了这颗项首出来。本王来过局中几次,隐约觉着这孩子的面相似乎在此见过,这才快马来问过你们。”

    江王道:“将它交由仵作,才能查验出究竟是受了何等刀伤,才能判断出究竟是何人所为。”

    偌大的一间府紧闭着房门,在马上向内看去,隐隐见着不像有繁华的景象。其内杂草丛生,隐隐有越过院墙之势。且其内又无欢笑声,怎么看都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

    岁檀忙问:“老伯,这户人家可是姓陈么?”

    她眸光坚定:“一定是那日前来收养小缸子的那对夫妇做的。”

    岁檀低着头攥着身前的缰绳,眼睛则一直盯着怀中的包袱。她心中五味杂陈,乃至现在都不敢相信先前活生生的一名小胖娃就这样被人残忍杀害了。

    她知道说出去可能

    她声音中有浓重的鼻音,但她借着用帕子沾水擦脸的功夫,叫那声音听着像是因为被帕子摩擦挤压所致。

    岁檀鼻子酸涩:“还请殿下一定为小缸子主持公道。”

    二人虽同在马上,可彼此之间好似隔着了一道无形的气墙一般,徒有因风吹动的衣袍彼此扫动着。又偶有江王的气息打在岁檀的衣领处,叫她有些拘谨。

    江王嘱咐道:“这里面,是这孩子的头颅,尔等务必仔细查探,小心一些,莫要再伤着他。”

    “没准是他还没适应,不敢轻易出府吧。听说大户人家规矩最多了,我觉着他估计是想与那对郎君夫妇处得相熟些才好求着他们带他出门。其实你别看小缸子他人长得壮,平日总是咧着嘴呵呵笑,可是我觉着他其实心里也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虽说可能被接出去的人很少,可是那毕竟是他们的一份念想,岁檀不忍心打破。在逆境之中,倘若能叫人心怀一份希望,以后的日子都会有些盼头。

    屋内岁檀无声地啜泣着,她好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她不能,不能叫小盆听到,不能叫这局中其他人听到。慈幼局中哪一个不是心怀希望,期盼着有朝一日可以如同小缸子一般能被富实人家接出去呢?

    小盆只看到岁檀抱着一团东西就急匆匆出门去了,以                                                为岁檀同往日一般又去卖手艺品去了,想来王乳母也不会将小缸子遇害这事穿得局中人心惶惶。小盆胆子本就小,自己看到尚且难以接受,何况小盆。

    若是换做从前,岁檀没准真的会开心地一蹦三尺高,对于一名儿童康复师来说,没有哪件事能比看到自己手下带的孩子取得进步更叫人激动得了。

    在她身后有王乳母致歉的声音:“殿下莫怪,小坛她性子散漫了些,有些不知规矩......”

    这边差吏问道:“不知殿下可见过那夫妇二人的长相?”

    两人下马叩门许久,也没人出门来应。

    岁檀早该想到的,打定了主意去做歹事的人,又怎么会留下自己的蛛丝马迹呢。

    岁檀跟着江王一块去了府衙,府衙中人见到江王,无不点头哈腰地将江王围了起来。甚至将跟在他身后的岁檀都挤在了最外围去。

    江王去接她怀中包袱,岁檀却执拗地抱着不想给他。

    江王带着岁檀再度上马,直至此刻,岁檀才好似泄了气一般,无助极了。

    小盆道:“不知道小缸子怎么样了,说来他都出去好久了,说着会给我们送好吃的,至今连面都没露。小坛,你今日出门有碰到他么?”

    屋内门窗紧闭,那股血腥味瞬间弥漫在整间屋子。岁檀觉得这屋中闷得很,叫她一时有些喘不上气。

    岁檀听后也不说什么,当即转身出了门。

    忽地,一股清雅似莲的清香沁入岁檀鼻尖,才堪堪叫她的呼吸匀了几分。

    王乳母拽了拽岁檀:“殿下只身前来,你与殿下共乘一马这不合礼数。”

    江王道:“还有这孩子的尸首,务必全部寻找妥帖,送与我府。”

    此前为了出门买卖方便,岁檀将原主的手艺品换了银钱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裁了两身男子袍装,毕竟这世道女子在外不易,像她如今这般年纪轻的更是不易。乔装成男子总能省去许多麻烦。

    江王道:“那最近这儿可有人来过么?”

    岁檀一时有些懵地下意识看向江王。诚然,她在现代九年义务教育学得虽然没有多精,却也没到文盲的地步。可是牌匾上这个字,她委实是不认的。怪就怪在如今这字还是没有简化过的。

    江王走到她身前,将那包袱重新系好,而后将那包袱挡在了身后,才说道:

    不过想来在现代与那些孩子相处的时间毕竟没有如今朝夕相伴的时间要多,自然会产生极大的不同。

    江王将册子拿起,对其上的住址默念一遍,而后将桌上的包袱抱在怀中,便要离去。

    ·

    岁檀眸色低垂,恹恹地回道:“殿下。”

    岁檀听后,这才松开手,将怀中包袱郑重地交给江王,而后看着他转交给差役。

    “什么事?”岁檀问。

    岁檀在现代所带过的许多孤独症儿童,哪怕同他们相处过一整月,见到岁檀以后能够止住哭泣的都是少数。

    江王绷着身子坐得笔挺,虽目视前方,却也注意到了岁檀的消沉。他宽慰道:“我会将他厚葬。”

    江王道:“我会的。”

    小盆笑着将她拉进屋,给她倒了一杯水:“快喝口水润一润。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保准会开心。”

    隔壁有耄耋老人听见声响出门来看,驮着身子道:“二位别敲啦,这府上二十年前便没人啦。”

    岁檀看着纸上的小缸子,一时错愕极了。她看了看画上的人,又看看怀中抱着的包袱,她真的......她真的好想将那夫妻两个也碎尸万段!

    岁檀紧咬着唇,脑海中全是那日那两位衣着华贵的夫妇前来局内挑选孩童的画面,不是他们做的,难道会是旁人么?

    王乳母忙挣扎着起身,去架子上拿那日的收养册子,将它翻出一页,指着上面的两个名字道:

    岁檀苦笑:“哦,那还是多谢殿下了。”

    不多时,两人已经策马来到局中的册上所载人家的位置。

    小盆见状,声音霎时间收住,轻轻走到岁檀身侧替她掖上了被子,而后缓缓走出房门,将门带拢上了。

    是以,岁檀看着小盆如今一脸懵懂模样,强扯出笑来,说道:

    “啊就是今日你出去了好一会,小凳子主动拉着我去帮他荡秋千了。”

    差役道:“殿下您放心,咱们一定拿出全部的精神,若是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去您府上报信。”

    待江王出门打马之际,却见门外的树下已然候了一名束发女郎,正将长袍往身上套。

    老人扬起拐杖指了指那牌匾:“喏,这不是写着个‘盧’字么。”

    《在古代做儿康》

    她忿忿道:“我们报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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