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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提了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却因她回头的动作而骤然在纸上晕开几块大大的墨迹。

    岁檀才想起是自己先前放在枕下的那封赐别信,一时觉得尴尬极了。

    良久,她实在酸软无力,缩在他怀里,紧紧贴着他。

    他的指尖轻轻拈起她的下颌,使她的视线与他相对。

    这些年,他也未曾听过什么太后传召姨母入宫叙话的事。

    而门房的人,刚刚便悄悄从门缝里向外看,眼看着那车马时不时摇晃。

    “殿下。”

    岁檀看着他正经的样子,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忽地,他的热气打在她的耳窝,低声问她。

    “陆瑛昨日对我说,我被送去颇黎前,陆夫人曾                                                入宫见过太后。”

    他将玉枕拿起垫在她身下,却看到了原本放在枕下的那封信。

    “昨日陆瑛同我说,陆夫人想在去前看到你们成婚。二郎真的会娶她么?”

    屋内,内室的帘幔与衣衫一并垂落在地,他将她放在床榻上,低头细细地吻她,一时似细雨绵绵。

    赫连昱将她按在胸怀,下颌抵在她发上。

    她实在怕了……

    他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握,便干脆守在了那驾车马中。

    却不想,她的确是要走,但却不是因沈隽要走。

    小檀同沈隽比邻而居十载,终归是青梅竹马般的情谊。

    听门仆说,这是为王妃备下的。

    小檀尚在王府未与他行礼前,姨母便带走小檀,差些令他娶不成她。

    昨夜在宫中通宵饮宴,他回府时已是四更,便看到府外竟停了驾车马。

    昨日隔着帘幔,她并没有看清陆夫人躺在床榻上时是什么模样。才行过礼,便跟着人一块出去了。

    她抿了抿唇,问:“那陆瑛呢?”

    昨日雾维一行人刚抵达都城,今早她便要出门。

    他将她的双手反剪住,榫卯紧扣,抱她去了案旁。

    他霎时间明白过来。

    云蒸霞蔚间,她已是他真正的王妃。

    他拿着她的手指在印泥上轻蘸,随后按在那方才写就的纸上。

    岁檀看到他的眉头渐渐蹙起,不禁伸手将他的眉峰揉展开。

    “陆夫人她真的不好了么?”

    她闭着眼吻上了他的唇。

    他好不容易才寻回了她,以为她的眼中终于有了他,可原来竟是镜花水月么?

    会否是她心中放不下沈隽,便打算在婚典讫成前与沈隽远走?

    赫连昱也随着她坐起身来,轻声说了声“好”,随后无视她的挣扎抱着她下车马而去,眉眼中尽是笑意地坦然抱她回到府中。

    画屏上,有丹玉乍现于白玉石上,潺潺清泉缓缓地将之洗濯红润。忽,陨石落于汀洲,霎时间水流淹漫,惊得涛声阵阵。

    他将手指穿进她的发中来回抚顺着,轻轻“嗯”了一声。

    他眼神中露出了些许委屈,“那时姨母同我说,妻子就是同我一起玩耍的人。后面我便再没说过这样的话了。”

    她挣扎着去夺他手中书信。

    动作间,两人又回到床榻上。

    但这病如今看来,好像又不那么重。

    岁檀抱起他的脸,用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说:“那你下回不许用手指,很不舒服。”

    她又想起了连日来做的那场梦,一时分不清如今床榻前的画屏上所投射出的,究竟是梦中还是现今的景象。

    他蹙眉:“不许动。”

    岁檀吸吸鼻子噙泪笑了笑。

    他方才心中还有些气她,单因陆瑛说的几句儿时戏言便狠心要丢下他。

    岁檀续道:“还说,是陆夫人心中不忍才告知了你我的下落,你才得以出于愧疚很快便在草原寻到了我。”

    她面对着他伏在他的肩上,手被他紧紧扣着动弹不得。

    心中静下后,她回想起陆瑛同她说的那些话,又想到几月前她被迫去颇黎前,也是听了陆夫人重病这样的话才出的府。

    他心中忽然有些怕。

    眼下又见自家殿下跟王妃的发髻都颇为松散,脸上又都绯红一片。

    当时来传话的也是陆府的人,说的也是她顽疾缠身,恐在朝夕之间。

    “方才不是说了唤我二郎么?”

    他一顿,“所以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么?”

    “可二郎不怕她抱憾离世么?”

    不想姨母竟一心想着送陆瑛入王府,竟为此特地去了太后面前挑拨?

    ……

    “不要走,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可以吗?”

    他将抚在她面上的手微屈,在她鼻尖轻轻刮蹭一下。

    她贴抱着他,不着寸缕,似藤蔓相缠。

    “这是什么?”

    哪里猜不到方才车马内发生了些什么事。

    否则为什么方才动作起来那样娴熟。

    他复拉着她的手捶在他胸上,“好小檀,是我错了。我三岁时不该答应姨母日后给我生个小妹做妻子。”

    “不会。”

    《在古代做儿康》

    姨母是怎么知道他去了颇黎,怎么知道小檀是被送去了颇黎?

    他不恼,却是在她脖颈处吮吸出了一连串的红印,就好似她抹划的朱砂印一般。

    岁檀只觉得迷乱极了。

    觉察出他的细微动作,她已经有些微微气喘,尾音中带着撩人的绵软。

    好在没有几个字,终是写好了。

    可也只是在临照殿待些时候罢了,彼时身为后妃的太后自要在殿中见自己的亲眷,又哪有机会得以结识姨母?

    “不要在这里。”

    这些时日姨母又一直卧病在床。

    他将她抱紧,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

    却怎知,是因陆瑛说的那些话中的因果逻辑,实在自洽。

    她的手指在他胸前画圈。

    赫连昱一路将岁檀抱去屋内,春和极有眼力地替他紧拢上门,带着周遭洒扫着的几人纷纷去远处,又命人赶紧去备水。

    “小檀,我这一辈子有且只会有你一人。”

    “我同她便同我与琼妹一般,只是兄妹。”

    她失笑一声,将沾了朱砂的手指在他后背一抹,划出一道似血的弧线。

    心中暗自感慨,昨夜里才擦洗过的马车,又得好一番擦洗才是了。

    情欲迷离间被迫喊出的名字,如今她神智清晰了反倒有些喊不出了。

    “你……你先前是不是有过旁的女人……”

    可印象中的姨母,并不是这样的人。

    “我答应她,日后会好好看护瑛妹,绝不叫人欺负了瑛妹。”

    “小檀莫不是想再被我罚一次?”

    岁檀却起了戏弄他的心思,便要与他对着干。

    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因为我怕我做得不好令你讨厌。所以我看了好些画册,我想让你舒服,让你喜欢迎我进去的感觉。

    “二郎……”

    可姨母与太后的关系何时亲密至此了?

    所以果真是因姨母,才令太后针对于小檀?

    “可是她说你原本就答应了要娶她。”

    “小檀,我发誓再不会有人伤害你。”

    而是因为他。

    其实她也好奇,昨日在屋中,陆夫人同他说了些什么。

    笑着:“干嘛动不动一本正经,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那样熟练。”

    方才亲吻拉拽时,车马已有些抖动,若再情难已地发出些什么声音,那她日后也没脸再出门见人,更无法面对府上众人的目光了。

    若说她们入宫前便相识,那更是无稽之谈了。

    赫连昱手上动作一停。

    “我……我瞎写的……”

    她早已觉得自己像是化作了一汪春水,她迷离着眼眸轻“嗯”了一声。

    “永不相离”

    “怎么了,王妃?”

    太后忌惮着许氏的旧事,是才对小檀出手。

    他单手将信伸展开,垂眸看了上去。

    可太后久在深宫,除非旁人有意告知,否则又怎会将几个亲王之间的感情事洞悉得这样清楚。

    姨母虽是母妃的亲妹,可身无诰命。只在母妃生前因着宫中恩典,每年得已入宫去见母妃一回。

    这是他连日里第一回明确地告知她自己的心意。

    只是他远去颇黎一事,从未告知过姨母。

    殷家世代居在江南,姨母还是因母妃入宫后,才得以被赐婚给世代簪缨的陆府郎君,这才进了都城。

    赫连昱最爱干净了,她笑吟吟望着他,等着看他吃瘪生气的模样。

    且王妃又瘫软在殿下怀中没有气力。

    “……”

    呼吸间仍有白色雾气从嘴中呼出,但周遭的空气却忽变得闷热极了。

    他的眼神与气息真挚而温柔,打在她的脸上只叫她想要亲他。

    他轻笑:“嗯,以后只用你喜欢的。”

    亲王府门外,时不时有行人路过不说,便是门房的人也就在附近。

    她这才得以看清他写了什么。

    她忍不住想回头看他在做什么。

    他哭笑不得:“孩童时糊涂应下的话也要作数么?”

    他无奈,轻叹一声:“小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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