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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行军进程,再过两日便可到野山。”沈元澈递给她一个羊皮水袋,水袋中有半袋热水。她接过水袋子,心中满是融融暖意。

    小寒时节,阮家饭馆后院的碧泉池,凝冰层越来越厚。枯草丛上的凝霜透着寒意,庭院中梅花已惨败,似孤寂的上天,随风摇曳。开败的梅花,荼蘼如霜雪,从梅枝央央飘落。

    左都督隆安拿着那兔子来到河边,迅速地用短刀剥皮、去脏、清洗干净拿回军营。

    如今昭阳帝数月昏迷不醒,六部尚书李大齐以国库亏空为由,联合朝廷官员重拟盐税,导致平民数月淡食。

    雪片被风卷着呼啸而去,打在士兵脸上生疼。

    捕些野生鱼回来,野生鱼味道极为鲜美,熬鱼汤是最好的食材。

    朝廷派遣的两届暗行御史着手调查盐税案,两届暗行御史都出了意外。

    阮棠捧起羊皮水袋喝了口热水,温热的感觉从喉咙蔓延,遍布全身。心情也随之明媚起来。

    月色温柔,两人一反常态,都静静坐着没有说话。

    沈元澈喝完汤药,感觉有一种暖意从肢体中蔓延开来。就像是窗棂上的积雪,被房间内的炉火温度,一点一点消融。他想沉浸在这温暖的感觉里。

    她慌忙关好窗,火烛停止了摇曳。

    长安城离野山尚有距离,一路峰峦寂寂。冷冽的狂风卷起厚厚的鹅毛大雪,化作一条雪白怒                                                龙,龙腾九霄,白鳞乱落。

    二楼雅间橘色烛光摇曳。沈元澈进雅间的时候,阮棠听到一阵的咳嗽声。她心里一紧,虽然先已经知道沈元澈感染风寒,但是听到其咳嗽声,难免有些担心。

    两人在暖炉旁聊了很多事,有沈元澈小时候的事情。

    李泰启面无表情的接过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不错,黎明起兵!”他语气中有飒飒萧杀之意。又有几分畅然,仿佛冰雪化开,一切郁结隐去。

    阮棠要伙房用石磨细末粮食。这样士兵们能吃上比较软的大饼。

    风夹着雪往士兵口鼻中灌,让人呼吸困难。

    营地帐篷上很快就堆积了厚厚的雪,漫天的雪几乎挡住了视线。二十步之内都看不清人脸。

    “在!”

    另外,民以食为天,食盐这等民生重要资源都是由朝廷严格管控,如今却被食盐商会垄断。

    “沈哥哥,风寒好些了吗?”沈元澈踏入雅间,阮棠问。

    烛火融融,他黑色的棉袍上蒙了一层暖色的光。清秀眉宇间,空抑的疲乏之意,拂之不去。

    “穆亲王不会放过他们的,对吧?!”

    她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小罐,小罐中装的是她提炼的细盐。细盐洒在兔子上,再用一束清洗干净的野草作为刷子,轻轻地涂抹。调料与热油融合,立刻散发出浓郁诱人的香气,随风飘来,令周围那些啃着硬馍的士兵们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她的到来,让士兵们的伙食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战马在马厩,马腿腿被厚厚的雪覆盖。

    阮棠一想了想,决定做一道【鳜鱼肉丸炖菜】。她觉得这道菜既能滋养身体又能慰藉味蕾的菜品。

    “男人的事,你姑娘家的不要掺和。国家内忧外患,这小小的风寒又算得了什么?”他抬眼看了看她,觉察她面有担忧之意,忽而转移话题:“等危机解除,明年婚期之日,也该迎娶阮妹妹过门了……”

    “沈哥哥,我也去,你身感风寒我不放心。”

    阮棠往窗外看了看,顺手推开窗子,这一举动,把躲在窗棂下避雪的冬鸟皆尽惊起。风顺着开了一条缝的窗棂,贯进来,案台上的蓝釉梅花灯盏中的烛火差点被熄灭。

    晨光洒在她身上,一层浅浅绒绒的亮光在浮动。

    片片残梅,涔涔相滴,沉浸在雨中,无比洁净。

    阮棠用木勺舀了一勺汤药,放嘴边轻轻的吹了吹,往沈元澈嘴边送去。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姑娘亲自喂过药。沈元澈此时觉得,尽管要喝的是苦药汤子,他也会甘之若饴的喝下去。

    沈元澈身感伤寒,伙房正苦恼不知做什么膳食,阮棠想到附近的河,河里有不少鱼。

    淡淡的白月光,从明瓦雕花窗棂透进来。流淌在他那双病倦的眸中。

    窗外的雨声停了,苍穹从远处地平线幻化出金色的华彩,在大地上慢慢铺开。黎明已至。

    “隆安!”

    在这恶劣的环境下,阮棠强打精神要改善军营士兵们的伙食。大秦军营,主要吃小米,也就是小米粥。配些糜饼、杂饼与咸菜。

    被庭院的冷风一吹,人更清醒了一些。人一旦冷静就会用理智思维去分析事情。

    温暖的阁间内,两人之间,有种化不开的,不易察觉的凝重油然而生。

    鱼捕回来了,放在伙房的水缸中。阮棠望了一眼水缸中的鱼,有几条手腕大小的鳜鱼。

    “沈哥哥,切勿轻敌。”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心,原本静若止水的心,忽然涌现一股怅然来。

    阮棠在兔肉上撒上盐,将它穿在树枝上,架在篝火上烤制。草火燃烧得旺盛,她翻动着兔子,让它均匀受热。不久,兔子皮肤开始焦黄,发出吱吱声,热油四溅。

    阮棠挨着他的右侧坐下,放下汤药碗,腾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沈元澈的背。一边说道:“沈哥哥,药已经煎好晾温了,该喝药了。”

    这样的暴风雪,人和马都很难前行。部队扎营的位置,正处盆底。又恰好在山谷的风口。

    隆安道:“王爷!据臣调查,野山道场有私兵。”

    “这是我军军事机密的地图……”

    正在思考时,隆安打脚进来,李泰启不慌不忙地坐直了身体。

    风雪真大,空中飞舞的雪片,如青锋利刃一般。

    狭长眼眸尽管有些病倦,明亮的眼睛如同两把利刃,开合之间辉光毕现。

    阮棠端着汤药上楼,沈元澈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忽的说道:“阮妹妹,来,坐得离我近一些。”话音未落,急促的咳嗽声又起来了。

    左都督隆安从怀中掏出一卷东西递给李泰启。

    “是!王爷!”

    “如果这张地图被送到关外突厥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都督隆安双目一凝,手上的鱼叉快如闪电般插下去,预判着鱼游摆的方向,直接将鱼插了个对穿。阮棠白净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她把鱼从鱼叉上取下来,从腰带里扯出一根草绳把鱼吊着,一顿饭功夫,草绳上就串了一串,大小不一的鱼。沉甸甸的。

    后院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那片梅林,梅林中的每一棵树,树上的每个树杈,都经过了雨水的洗涤。

    沈元澈平静道:“这伙人歹毒,下手太狠,当时要不是隆安赶到,估计人已没了。”他抬起头看着她说道。

    “报——!”一位士兵策马跑来,马还没立定,便敏捷的翻下马身:“将军,前方雪崩,穆亲王下令,全军就地扎营,等风雪过去。”

    阮棠与隆安两人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响。他们对视了一眼,把烤兔给交给给了士兵。

    阮棠心思何等细腻,她觉察到沈元澈有点愁心事。于是她笑笑先开口道:“沈哥哥,你坐会儿,我去看看炉火上的药煎好了没有。”

    暖色的烛光洒在她脸上,将她红润的皮肤照得更通透,下颚往下的曲线流畅延伸下去。在她身后映下摇曳曼妙的影子。

    “今年的冬季好像格外冷呢,李跃养在沈哥哥的军营,总归是安全的,但是他伤得那样重……”阮棠往手心呵了一口气,立刻面前起了一团白帐般的薄雾。

    盆地附近有条河,士兵们撬开冰层。

    而外人所不知的是,第一任暗行御史已经查到盐税所收银两,流入了兵器帐薄。两件事情似有不可分割的关联。

    马上的阮棠一身戎装,她面无表情地随部队前行。

    “传我指令,黎明起兵,荡平野山道场!”

    他索性往太师椅上一靠,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把最近朝中发生的事情过滤了一边。思绪蓦然一个激灵,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六部尚书李大齐,请命去江南买良品树移植御花园。一转眼却买了兵器。这事一定有问题。

    《德贤皇后》

    “真好!”看他喝完,阮棠眨了眨眼道。

    阮棠一轻柔地将手指浸入冰冷的水中,小心翼翼地环抱起那条闪着光泽的鳜鱼。

    穆亲王李泰启彻底恼了:“野山道场自从两年前失火,就不再有道人。”他眉毛紧蹙道:“道场重建,出资人是容妃。难道说她竟敢通敌?通过突厥人来巩固她的势力?!”李泰启一掌重重的拍在椅背上。

    “好些了……”沈元澈应了一声,抬眸望向她。因为身体不适,他只着宽松棉衫。乌发没有绾起来,松松散散的披落在肩头。

    “明日就要出征,这恶劣的天气行军多有不便,加上你身感风寒……”她看着他憔悴的脸,努力克制自己哽噎喉头的苦涩之意。

    浑身戎装的骑兵队伍中,多了一个女扮男装的阮棠。

    大秦产盐不多,通国只有岩龙井、墨井、云井等七个井产盐。每年需向蜀国买盐,盐税甚重。昭阳帝下旨免了盐税,大秦万民感恩。

    隆冬的夜,地上铺满厚厚的雪,空气中的寒气,正如穆亲王李泰启的此刻的心情。

    “王爷,臣在野山道场擒拿了一个突厥人,这是在他身上找到的。”

    翌日清晨,雪还是没有停,士兵们昨夜布下的陷阱有惊喜,收获了两只野兔。

    时间流转,如沙漏般消逝,一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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