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枯骨之拥（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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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眼神中不带女人的嫉妒，也不带男人的欲望，只是对美丽事物最纯粹的欣赏。

    丁老爷欣喜若狂，把她带去一个女人跟前。

    即使被母亲责骂，但罗雪容仍旧忘不了“失踪”的妹妹们，她坚持唤弟弟为“五弟”。

    文帝不相信，他认定灵妃是他的挚爱，帝王从不怀疑自己的爱。

    女人是丁老爷的小妾，名唤“燕娘”。

    文帝钦点灵妃侍寝，罗雪容不明白他唤自己前来所为何事。

    嘉宁四年，罗雪容选入宫廷夜宴献艺。绝佳的舞姿、妩媚的眉眼，文帝被一曲掌上舞所惊艳，纳她为美人。

    灵妃，一个长养在清流之家的官宦小姐，满脑子为国为民的大义。

    身旁有宫人监督，罗雪容不停地舞着，舞蹈的热和大雪的寒交杂在一起，和丁老爷的鞭打一样让人难熬。

    她不知道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却在几日后进山捡柴时看到三妹被野狼啃噬的残缺身体。

    都城繁华迷人眼，罗雪容辗转在所谓的王孙贵胄中，却觉得自己的胃口越来越大。

    灵妃实在是一个童稚未泯的人。

    起初她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总归在自己家里是做丫鬟，在别人家里也是做丫鬟，到底殊途同归罢了。

    记得母亲生下三妹时，祖母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叹气离开，父亲则是沉默地抱起三妹走向远处的深林。

    文帝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年轻的面孔，

    罗雪容换掉她自刎的剑，“红颜祸水”到底是没能自尽谢罪。

    母亲因为连生四个女儿被村人嘲笑，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生过除她和弟弟外的其他孩子。

    第三次炼药，方士割下她胸腹的血肉，文帝服用后无效。

    她是欢场中的老手，也并不忌讳文帝提出的床帏花样。她以为帝王之身总归和他人不一样，文帝却说：“听闻罗美人和灵妃关系甚好？”

    罗雪容进府的第一天，丁老爷让她站到白瓷盘上。细木桩上的瓷盘连风吹过都摇摇欲坠，人怎么可能成功站上去？

    有妃子嫉妒她夜宴有意吸引帝王注目，罚她赤足在冰天雪地里跳舞，雪不停，舞不停。

    她唤刚出生的弟弟叫“五弟”，却被母亲劈头盖脸地责骂：“哪里来的五弟，你就这一个弟弟，我可没有生其他孩子。”

    于是有了第二次炼药，方士割下她腿上的血肉。丹成后文帝服用，依旧无用，长生术失败。

    灵妃实在是一个慈悲泛滥的人。

    文帝脸色败坏拂袖而去，自此故意冷落罗雪容，更不许她在宫中起舞。

    罗雪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希望她永远都不懂这个“好玩的游戏”。

    她视线慢慢模糊，眼前却出现一片碧色衣角。

    所幸她终于等到让自己飞上枝头的机会。

    罗雪容入宫两个月，虽然位分依旧是美人，但手段已不再稚嫩。

    她不敢违抗命令，战战兢兢地尝试，结果摔碎了瓷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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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督的宫人跪倒在地：“灵……灵妃娘娘……”

    文帝的不同是比普通男人更有权势，更擅长掩藏自己的恶欲。

    他迫不及待地把这件喜事告诉方士，方士言说长生术必然可以炼成。

    灵妃得知文帝沉迷邪术，曾婉言劝诫，但终归无果。

    灵妃贵为当朝首辅的嫡女，千金之躯与她有云泥之别。

    方士不知师从何处，他口中的长生术阴损至极，需要以至爱之人的血肉入药。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文帝的昏聩无能到底是倾覆了国之大厦。

    文帝坚持再试，却恍然发现灵妃只剩一副骷髅骨架。

    方士获取了文帝的信任，游说文帝助他研究长生之术。

    等罗雪容进到丁家，才知道为何镇上没有女孩愿意入丁家做事。

    罗雪容停住舞步见礼，身体却撑不住，一头栽倒在雪地中。

    同为丫鬟的另一个女孩安慰她：“丁老爷就是这样，等你能站上盘子，他就不会打你。我已经学了半年，最近好像能站上去了！”

    罗雪容豁然发现，这天底下，无论帝王还是走卒，无论他们身份有何变化，终归还是落在一个“男”字上。

    罗雪容时常觉得，自己平安活到八岁，只是因为她是长女，只是因为家里需要她这个“丫鬟”。

    *

    再次醒来是在温暖如春的寝宫里，少女的声音轻灵如黄鹂，正和宫人肆意欢笑着。

    家里实在贫困窘迫，养不起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弟，父亲决定把年仅十岁的罗雪容卖给镇上的富贾丁家当丫鬟。

    罗雪容出身低微，家中世代贫农，明明连口白米都吃不起，爹娘却还是铆足了劲要生男丁。

    白骨的惨状让他后怕，耳边浮现出灵妃被剜肉时的哭嚎，他下令方士将灵妃挫骨扬灰不得转世。

    一入宫城深似海，小小的美人位分实在是人微言轻。

    陈国面临国破存亡之时，但文帝一心沉迷于美人与方士。

    其实她早该发现的。

    原本慈眉善目的丁老爷暴跳如雷，用沾盐水的鞭子把她抽得伤痕累累。

    燕娘赞赏她的野心，托故友把她介绍进国都的歌舞坊。

    而此时国难愈急，外有敌国内有党争。与首辅早有不和的朝臣趁机进谏，直言灵妃是红颜祸水阻碍国运，杀之可慰民心可解国难。

    而这个乐观的女孩子第二天就被丁老爷活活踢死。

    而一贯威严的文帝终于露出他肃正面目下的丑恶：“罗美人出身坊市，总擅长一些新鲜玩法。孤也很好奇这所谓的三人游戏。”

    每当罗雪容跳完舞，她都会亮着眼看她，说真美。

    她嫉妒，又因为自己永远无法成为这样的人而无奈。

    罗雪容是这深宫里汲汲营营的人，她尽己所能讨宠爱，她尊敬文帝敬仰文帝，因为文帝贵不可言的帝王身份而孺慕他，这其中当然不包括“爱”。

    名义上的灵妃已经自刎谢罪，她的身影消失在所有人眼中。无人知道，这个文帝最爱的女人正身处犹如牢狱的炼丹房。

    长生的执念并没有因此消散，文帝抱来他唯一的皇子。

    她嫉妒她的家世，嫉妒她的姿容，更嫉妒她的欢笑与良善。

    傻姑娘，她怎么会懂，即使她自刎身亡，陈国也不会起死回生。

    她在床帐中偷看她的笑靥，心中盛着嫉妒，嫉妒中又透着无奈。

    她给文帝跳舞，从他心中讨宠爱，从他手中讨地位。她也给灵妃跳舞，图在大树底下好乘凉，图她给予她深宫中的庇护。

    还有第四次炼药，这次方士割无可割，只能剜下她脸上的血肉，可长生术还是失败。

    罗雪容比这个女孩多一点天分，在日复一日的毒打中，她终于能站上白瓷盘。

    在摔死、溺死了不知几个妹妹后，家里终于如愿得男。

    年仅十三的灵妃坐在床上，语调好奇：“罗美人，陛下说你会玩一种三个人的游戏，这游戏很好玩吗？”

    罗雪容自知身份低微，更要凭借容貌和舞姿拼命往上爬。

    隆冬腊月，都城大雪纷扬如扯絮，洋洋洒洒不见止歇。

    燕娘擅跳掌上舞，对罗雪容的教导也算尽心尽力。她从不打骂她，只会在她旋舞踩碎盘子时露出凉薄眼神：“跳成这样，你是想当一辈子丫鬟，还是想随便嫁到农家给庄稼汉生一串孩子？”

    灵妃不懂：“陛下为什么不高兴？这游戏有这么好玩吗？”

    家人教她情感淡薄，丁老爷教她钱权压人，燕娘教她绝世舞姿和名利繁华。

    方士将婴儿蹍作肉泥，丹成，长生术失败。

    五弟两岁时，母亲又生下六弟，家里人总说是苦尽甘来，但对她而言只是不幸的开始。

    文帝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昏庸导致国家倾覆，他乐意之至地笑纳这条免责谏言。

    青裙狐裘的少女干净得不像深宫之人，她眉眼稚嫩，说话却故作沉稳：“天寒地冻，你为何在这里跳舞？”

    文帝却认                                                为这是天意，灵妃自刎时决绝的态度让他以为她真是爱惨了君王，至此他终于发现了，灵妃就是自己的此生挚爱。

    方士偷用文帝的小指入药，丹成，长生术成功。

    明明帝位稳固，却还是以拉拢首辅之名将年幼的灵妃纳进后宫；明明无才无能，却不允许任何朝臣驳斥他可笑的法政；明明搜刮民脂，却推说是百姓有感天恩自愿供奉。

    第一次炼药，方士割下她手臂上的血肉。丹成后文帝服用，他脸上岁月的痕迹没有减少半分，长生术失败。

    文帝而立年纪便因享乐无度败坏了身体，不可言说的隐疾让帝王易怒易躁，方士恰逢其时进献上滋补丹药。

    是灵妃啊。

    此时的她尚不明白帝王话中的深意，却在某次被文帝深夜传唤进灵妃寝宫。

    ……

    丁老爷是个舞痴，尤其痴迷前朝流传的掌上舞。他搜集合适的女孩进府做丫鬟，白天做杂事，晚上教她们跳舞。

    罗雪容是这深宫里汲汲营营的人，按理说她应该听懂文帝的暗示讨他欢心，但她却选择装傻。

    听说燕娘曾是宫廷舞姬，拜服在她石榴裙下有无数王公贵族。但美人总有迟暮，色驰而爱衰，她的艳名消匿在前仆后继的鲜妍舞姬中。

    文帝陷入癫狂，用剁骨刀砍碎了婴儿的骨头，无意中砍下自己一截小指。

    文帝并不是什么明君，相反，他昏庸无道且贪图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