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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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前欠卫家老大的那份人情，总要找一件正经事还了。否则堵在心头，时常闹腾得他心中不宁。
“爹不如把‘素衣的亲事’和‘收卫家老四当学生’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想想，”韩素清想了想道：“从卫家那边想办法。”
姚疯子喝完酒，才取出毛笔来蘸了蘸清水，一笔一画地在石板上写下了“天地玄黄”四个字，他写得很慢，似乎在专门教授给谁看的那样。
他的言行举止没有出格的地方吧。毕竟日后，他还要同顾世安谈谈进书院读书的事情呢。
他也饿得眼冒金星了，谁来堵住老三的嘴，别再让他掰着手指头数吃的了。
韩素清一讶：“爹要收卫家老四当学生？
上林县南头的韩秀才家里。
韩端望着女儿那双漆黑的眼瞳，一个恍惚想起来过世多年的结发妻子，不由得口气软了下来，好声道：“爹知道你的心思，但是素衣，就算你不嫁给宋大公子，爹也绝不会同意你嫁给卫家老大。”
迷糊中，有人抱起他放到了松软的床榻上，好像是他大哥卫景明：“抓紧时间再睡会儿，马上就天亮了，你还得去后山看姚疯子练字呢。”
如今都快成上林县的笑柄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掏出狼毫笔来写字，而是拿出一壶酒席地而坐仰头喝了起来。
远不止他上次乡饮的时候见卫景平那会儿以为的那孩子只是机缘巧合认了几个字而已。
宋京家的大儿子宋玉璋和他是同年，去年以上林县第十的名次通过了县试，对于明年的府试胸有成竹，是个有前程的青年才俊。
“嗯。”卫景明涩声道：“七八年前他刚来上林县的时候成夜哭号不止，县里给他请了大夫诊治，听说是得了失心疯，治了些年才渐渐安静了。”
大概是那两壶酒的功劳？
想多了头昏，他拍了拍额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神思四处遨游到半夜，凉风一来，暑意下去，他很快就半坐半卧着睡着了。
韩素清皱眉道：“素衣她不愿意，爹还是先不要擅自答应这门亲事为好。”
卫景平：“……”
卫景平在半睡半醒中笑了笑，又睡沉了。
“听说了。”韩素清道。
韩素清不以为然，心道：卫四不过一介小武夫尔，他爹一时心血来潮收了徒，就等着以后悔不当初吧。但见他爹如今对收卫景平当学生一脸的坚如磐石，他只好无奈地道：“那儿子先恭喜爹收了个可造之才。”
二人边说边往回走，到了岔路口，卫景明顶着大太阳去校场练习射箭，卫景平回家练字，都没闲着。
说不定，这件事很快就能传到顾世安的耳朵里了。
他再不主动下手，说不定别人就要下手了。
韩端说道：“等你妹子的亲事订下来过了礼，我还要办一件事。”
“你今天看的比之前都要仔细。”卫景明问：“可是摸着写字的门道了？”
就算不能争取个免收学费，多打点折扣也行的，比如抹个大头，一年收他2两银子，这他便宜爹还是出得起的。
“粉蒸肉……糖饼……烧鹅……好吃……”有人在梦中呓语。
卫景川晃了晃他的胳膊：“二哥，这会儿要是能吃上个糖饼我就饿不死了。”
韩端一琢磨儿子的话，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你是说，拿收卫家老四当学生为条件，让卫家老大答应不再和素衣来往？”
卫景平坐地如老僧入定，老神在在地道：“没吃的。”
周遭安静下来，卫景平把今日在白鹭书院门口的事回想了一遍，心道：今天的事，大概已经传遍白鹭书院了吧。
晌午时分，送走上林县主簿宋京遣来保媒的媒婆，韩端笑着对儿子韩素清道：“你妹子的亲事有着落了。”
卫景平：姚疯子知道了，他发现他们了……但是他好像愿意教他？
“大哥，姚……先生真的是个痴傻人吗？”卫景平好奇地问。
说完，她捂着脸跑了。
来不及多想，卫景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姚疯子的笔尖，想要把他写字的动作像录视频一样存进大脑里，回去慢慢回放、消化、吸收。
卫景英烦躁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嚎去。”
“我还想吃栗子炒鸡呢。www.qiweishuwu.com”卫景英瞟了他一眼：“睡吧，睡着了梦里吃去。”
看来姚疯子真的不是一个正常能交流的人。
卫景平爬到树上等了半日，才看见姚疯子拎着水桶悠然走来，停在了一方平整的大石头面前。
韩素清知道他老子的脾气，遂明哲保身：“我不想。”
“那你给爹出个主意？”韩端眨巴了一下老眼：“让你妹子死了嫁给卫家老大那条心。”
“爹，”一个淡粉色的身影从外头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进门带着哭腔道：“我不要嫁给宋大公子。”
“儿女的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韩端皱眉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冰地道：“哪有你说话的份。”
提到卫景明，韩素衣脸红了，低头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非要嫁给他了。”
卫景平唏嘘不已，遂打消了想拜访他的念头。
那天韩端重重地拍了三下桌子，当即就下了收卫景平为学生的决心。
卫景川哭丧着脸，很快就饿得消停了。
亲儿子这一劝反而有些拱火，韩端不高兴地道：“难道你也想让你妹子嫁给一个武人的儿子？”
是韩素衣。
“摸着门道说不上，”卫景平道：“但总归看出了些章法，练起来更像模像样。”
卫景川又去找卫景川：“老四……”
转念，卫景平又很没出息地想：要是还没见面就让顾世安对他没了好感，他进白鹭书院读书的路大概就曲折了。
……
如今上林县在白鹭书院念书的人哪个不知道文官家的宋才子和武官卫家的儿子们吵架的事，宋才子想欺卫家的儿子们听不懂“嗟夫”“哀哉”之类的话，叫他们当街丢大人，却没想到泥腿子卫家的儿子们改换跑道了，人家的小儿子卫景平偷摸学文，不仅听得懂，还一一给他怼了回来，叫他闹了个好没脸。
“我就是不要嫁给宋大公子。”韩素衣执拗地道。
午后的穿堂风清爽怡人，韩端郑重地点点头：“你听说他和宋家老二的事了吗？”
他看出来了，今日姚疯子是有意在教卫景平写字了。
他今天都向繁楼的小二都打听好栗子炒鸡怎么做了，把鸡肉切成块，用二两菜油炸透，加入一碗酒，一碗酱油，一碗水，小火煨到七分熟，再将煮熟的栗子和笋一起下锅煨，熟透了加上一小勺白糖，起锅，那味儿能香到肺腑里去。
韩素清身材中等，一脸的稳重，他去年考过了县试，正在备考明年的府试，听了他爹的话许久才开口：“宋大公子，甚好。”
翌日一早，他照常来到后山。
“……”卫景英默不作声地甩开他。
韩端摆摆手：“此事先不要张扬出去，等你妹子的婚事定下来再说。”
“那孩子是个读书的好苗子。”韩端道：“未曾拜师便能略通文字，光是这份聪慧和好学就是旁人所不及的。”
接近晌午，姚疯子练完字走了，卫景平又琢磨回想了会儿，才从大树上爬下来。回去的路上，卫景明道：“我晚上再给姚疯子送两壶酒去。”
卫景英和卫景川昨晚被罚跪了大半夜，这儿正在补觉，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轻响。
想都不用想，做梦都想着吃的肯定是卫景川那个小胖子了。
当初单看卫四这孩子的时候，韩端顾虑他的出身，但当卫四和宋玉临放在一块儿相较的时候，这孩子的机灵老练沉稳啊，一下子让他有点上头，与天赋心性一比，家学渊源之类的又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了。
等韩素衣和宋家的婚事订下来，就算他收卫景平为学生，她也得给他知道分寸收敛着，就不用想嫁给卫景明这回事了。
自小娘亲就不在了，爹又忙着读书举业，经常是他们兄妹二人互相作伴，他打心眼里看不得韩素衣委屈的。
“二哥……”卫景川又扒了过来。
] 六年前欠卫家老大的那份人情，总要找一件正经事还了。否则堵在心头，时常闹腾得他心中不宁。
“爹不如把‘素衣的亲事’和‘收卫家老四当学生’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想想，”韩素清想了想道：“从卫家那边想办法。”
姚疯子喝完酒，才取出毛笔来蘸了蘸清水，一笔一画地在石板上写下了“天地玄黄”四个字，他写得很慢，似乎在专门教授给谁看的那样。
他的言行举止没有出格的地方吧。毕竟日后，他还要同顾世安谈谈进书院读书的事情呢。
他也饿得眼冒金星了，谁来堵住老三的嘴，别再让他掰着手指头数吃的了。
韩素清一讶：“爹要收卫家老四当学生？
上林县南头的韩秀才家里。
韩端望着女儿那双漆黑的眼瞳，一个恍惚想起来过世多年的结发妻子，不由得口气软了下来，好声道：“爹知道你的心思，但是素衣，就算你不嫁给宋大公子，爹也绝不会同意你嫁给卫家老大。”
迷糊中，有人抱起他放到了松软的床榻上，好像是他大哥卫景明：“抓紧时间再睡会儿，马上就天亮了，你还得去后山看姚疯子练字呢。”
如今都快成上林县的笑柄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掏出狼毫笔来写字，而是拿出一壶酒席地而坐仰头喝了起来。
远不止他上次乡饮的时候见卫景平那会儿以为的那孩子只是机缘巧合认了几个字而已。
宋京家的大儿子宋玉璋和他是同年，去年以上林县第十的名次通过了县试，对于明年的府试胸有成竹，是个有前程的青年才俊。
“嗯。”卫景明涩声道：“七八年前他刚来上林县的时候成夜哭号不止，县里给他请了大夫诊治，听说是得了失心疯，治了些年才渐渐安静了。”
大概是那两壶酒的功劳？
想多了头昏，他拍了拍额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神思四处遨游到半夜，凉风一来，暑意下去，他很快就半坐半卧着睡着了。
韩素清皱眉道：“素衣她不愿意，爹还是先不要擅自答应这门亲事为好。”
卫景平：“……”
卫景平在半睡半醒中笑了笑，又睡沉了。
“听说了。”韩素清道。
韩素清不以为然，心道：卫四不过一介小武夫尔，他爹一时心血来潮收了徒，就等着以后悔不当初吧。但见他爹如今对收卫景平当学生一脸的坚如磐石，他只好无奈地道：“那儿子先恭喜爹收了个可造之才。”
二人边说边往回走，到了岔路口，卫景明顶着大太阳去校场练习射箭，卫景平回家练字，都没闲着。
说不定，这件事很快就能传到顾世安的耳朵里了。
他再不主动下手，说不定别人就要下手了。
韩端说道：“等你妹子的亲事订下来过了礼，我还要办一件事。”
“你今天看的比之前都要仔细。”卫景明问：“可是摸着写字的门道了？”
就算不能争取个免收学费，多打点折扣也行的，比如抹个大头，一年收他2两银子，这他便宜爹还是出得起的。
“粉蒸肉……糖饼……烧鹅……好吃……”有人在梦中呓语。
卫景川晃了晃他的胳膊：“二哥，这会儿要是能吃上个糖饼我就饿不死了。”
韩端一琢磨儿子的话，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你是说，拿收卫家老四当学生为条件，让卫家老大答应不再和素衣来往？”
卫景平坐地如老僧入定，老神在在地道：“没吃的。”
周遭安静下来，卫景平把今日在白鹭书院门口的事回想了一遍，心道：今天的事，大概已经传遍白鹭书院了吧。
晌午时分，送走上林县主簿宋京遣来保媒的媒婆，韩端笑着对儿子韩素清道：“你妹子的亲事有着落了。”
卫景平：姚疯子知道了，他发现他们了……但是他好像愿意教他？
“大哥，姚……先生真的是个痴傻人吗？”卫景平好奇地问。
说完，她捂着脸跑了。
来不及多想，卫景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姚疯子的笔尖，想要把他写字的动作像录视频一样存进大脑里，回去慢慢回放、消化、吸收。
卫景英烦躁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嚎去。”
“我还想吃栗子炒鸡呢。www.qiweishuwu.com”卫景英瞟了他一眼：“睡吧，睡着了梦里吃去。”
看来姚疯子真的不是一个正常能交流的人。
卫景平爬到树上等了半日，才看见姚疯子拎着水桶悠然走来，停在了一方平整的大石头面前。
韩素清知道他老子的脾气，遂明哲保身：“我不想。”
“那你给爹出个主意？”韩端眨巴了一下老眼：“让你妹子死了嫁给卫家老大那条心。”
“爹，”一个淡粉色的身影从外头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进门带着哭腔道：“我不要嫁给宋大公子。”
“儿女的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韩端皱眉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冰地道：“哪有你说话的份。”
提到卫景明，韩素衣脸红了，低头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非要嫁给他了。”
卫景平唏嘘不已，遂打消了想拜访他的念头。
那天韩端重重地拍了三下桌子，当即就下了收卫景平为学生的决心。
卫景川哭丧着脸，很快就饿得消停了。
亲儿子这一劝反而有些拱火，韩端不高兴地道：“难道你也想让你妹子嫁给一个武人的儿子？”
是韩素衣。
“摸着门道说不上，”卫景平道：“但总归看出了些章法，练起来更像模像样。”
卫景川又去找卫景川：“老四……”
转念，卫景平又很没出息地想：要是还没见面就让顾世安对他没了好感，他进白鹭书院读书的路大概就曲折了。
……
如今上林县在白鹭书院念书的人哪个不知道文官家的宋才子和武官卫家的儿子们吵架的事，宋才子想欺卫家的儿子们听不懂“嗟夫”“哀哉”之类的话，叫他们当街丢大人，却没想到泥腿子卫家的儿子们改换跑道了，人家的小儿子卫景平偷摸学文，不仅听得懂，还一一给他怼了回来，叫他闹了个好没脸。
“我就是不要嫁给宋大公子。”韩素衣执拗地道。
午后的穿堂风清爽怡人，韩端郑重地点点头：“你听说他和宋家老二的事了吗？”
他看出来了，今日姚疯子是有意在教卫景平写字了。
他今天都向繁楼的小二都打听好栗子炒鸡怎么做了，把鸡肉切成块，用二两菜油炸透，加入一碗酒，一碗酱油，一碗水，小火煨到七分熟，再将煮熟的栗子和笋一起下锅煨，熟透了加上一小勺白糖，起锅，那味儿能香到肺腑里去。
韩素清身材中等，一脸的稳重，他去年考过了县试，正在备考明年的府试，听了他爹的话许久才开口：“宋大公子，甚好。”
翌日一早，他照常来到后山。
“……”卫景英默不作声地甩开他。
韩端摆摆手：“此事先不要张扬出去，等你妹子的婚事定下来再说。”
“那孩子是个读书的好苗子。”韩端道：“未曾拜师便能略通文字，光是这份聪慧和好学就是旁人所不及的。”
接近晌午，姚疯子练完字走了，卫景平又琢磨回想了会儿，才从大树上爬下来。回去的路上，卫景明道：“我晚上再给姚疯子送两壶酒去。”
卫景英和卫景川昨晚被罚跪了大半夜，这儿正在补觉，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轻响。
想都不用想，做梦都想着吃的肯定是卫景川那个小胖子了。
当初单看卫四这孩子的时候，韩端顾虑他的出身，但当卫四和宋玉临放在一块儿相较的时候，这孩子的机灵老练沉稳啊，一下子让他有点上头，与天赋心性一比，家学渊源之类的又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了。
等韩素衣和宋家的婚事订下来，就算他收卫景平为学生，她也得给他知道分寸收敛着，就不用想嫁给卫景明这回事了。
自小娘亲就不在了，爹又忙着读书举业，经常是他们兄妹二人互相作伴，他打心眼里看不得韩素衣委屈的。
“二哥……”卫景川又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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