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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带自嘲的笑脸上，两道冰冷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刺入我的眉心。
就算知道，他又岂会同我说起？
我希望她告诉我，她因觉得委屈，所以要害皇帝的孩子，以此报复！
我们对视着，良久良久……
我叹了口气，喃喃道：“她们为什么要害我？”
将门可灭，风骨百年。
他亏欠端妃的，这一次宽纵就当是弥补了。
我无语，心中百感交集。
甚至……有意让我误会？
“好一个父债子还！”她气息不稳，半响才舒缓下来，语气淡淡的：“没想到皇上连这种事儿都告诉你，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为什么会入四王府的？”
只是为了……让皇上看到我的另一面？
“因为你不问原由的善良和宽容，我希望你活得久一些，我想看看这样的纯良，是否真的能长存宫中。”
“是谁？”
对于一个心存良知的人而言，宽容便是最痛的巴掌。
她果真恨我，心却没有坏透，还存了一点良善。
她的语气散漫冷淡，目光从我脸上挪向窗口，盯着那一束光晕出神。
我原本没敢往自己身上想，可是第二日……德妃再次传召我，问我可愿意嫁入四王府。我想着总归是要嫁的，若四爷当真倾心于我，宜修又颇为大度和善，德妃更是自小便教养过我的，倒也是一门良配。”
我眉心一跃，目光变得冷厉。
以至于……初知齐妃害我，我竟没有丝毫疑虑！
“好！很好！！”皇帝拂了拂衣摆，起身大步往外走。
突然，她释然一笑，语气刻意保持着舒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同你说来也是无用的。”
那她呢？
我脑中闪过一双怯生生的眸子，一时心内气结，握着拳半天说不出话。
端妃是个聪明人，我们你一言我一语，便把事情说得“一清二白”。
她突然直视着我：“你知道那个真正令他倾心的人是谁么？”
我说：“我没有资格让你放下怨恨，可温宜是个好孩子，她不值得你为之珍重么？”
我怅然一笑，道：“还债！”
兵将之间的托孤之诺，是不会轻悔的。
我感觉她不是在看我，而是透过我，在看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端妃对着门的方向，盈盈一拜。
端妃回过神，呵呵地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因为你是宠妃！不过……”
我缓缓起身，挽起散落胸前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裳的下摆，待收拾利落，才道：“父债子还，天公地道。”
我一扭脸，便对上她那双凝着泪的眸子。
而太后姑侄与皇帝，这种复杂关系里头的弯弯绕绕，又岂是安陵容能明白？
“不过什么？”我追问。
半响，她止住了眼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害你的另有其人，我最多算个知情不报，袖手旁观。”
我想扶她起来，可孕肚已不便弯腰，只好坐在床榻边上，斜着身子用手抚她的肩膀。
我想想又觉得不对，安陵容心思深沉，或许早已洞悉。
“为什么要撒谎保我？”
在我心中，自己与他本是一体。
端妃大抵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淡漠的脸上，漾起一丝悲哀神色，旋即化作强烈的嘲讽：“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个误会。因为误会，嫁入了四王府，因为误会，得罪了年世兰。”
她双眼微眯，面露思索：“我原本以为安陵容是皇后的人，如今看来……”
端妃不紧不慢地坐下，缓缓道：“安陵容是个制香高手，我猜是她在花园遇到温宜的时候，随手洒下的香粉，引得温宜以为你是莞嫔的，大抵也是她。”
皇后、齐妃、端妃、安陵容……她们都想我死？
就像她的一生，静默无闻。
“是谁？”
她蹙眉，旋即抿嘴嗤笑了几声，而后垂下眸子，半响不语。
她抬起头，泪盈盈地看向我，目光在我脸上流转。
她言尽于此，便不肯多说了。
所以，她此番计谋，乃为一箭三雕：伤我，栽赃齐妃，摆脱皇后。
原来她方才那视死如归的叩拜，皆因心中无愧，所以坦然。
紧接着，奴才们高呼：“恭送皇上！”
我大为震惊：“你不怕死？”
端妃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依旧干哑，却少了病喘。
我笑，面上保持着平静，心却在迷雾之中微微颤抖。
她大概是觉察出我的质疑，笑道：“不信？”
太可怕了。
若是这个时候因为一个没有落下的龙嗣，和一些捕风捉影的证据，便处置齐家的遗孤……
满心欢喜出嫁，以为觅得良人，结果竟是个误会。
仿佛在说：这样的恶事，他怎么会与外人道？！
我垂下的眼睫猛地一跳，瞬息恢复平静，目光无波地平视着她，不置可否。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笑：“我方才不说，是因为我想看看，你是否真如皇上所言，那般完美无垢，心有七窍，秉性纯良，大度谦和，独一无二……我想看你在他面前，催促着他杀了我，就像当年的年世兰一样。可你没有，你果真是值得他倾心的。”
她哭了。
她缓缓爬起身，手指轻抚着裙摆，慢条斯理地说着：“皇上想跟葛尔丹和谈，必定要在这最后一战赢些筹码，而此次应战的主力军，几位副将当时都是我父兄麾下的小吏。”
不会的，他不会的。
我扯了扯嘴角：“你方才不愿说，宁可被皇上误会也不愿说，如今怎么又肯说了？”
我心中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半天才缓过气来，道：“皇上他……他心里头是知道你的苦楚的，所以才会把温宜交给你来教养，否则莞嫔哪怕舌灿莲花也是无用的。”
我故意不看他，只顾着同端妃自说自话。
一语落地，她颓然倒下，颤声道：“那碗安汤药，是皇上让我端过去的，他自个儿提着食盒到了半路上，忽然被宜修叫走，说太后犯了病，二人着急忙慌地入宫，回来时年氏的孩子已经没了。当日我提着那个食盒，甚至不敢换手，生怕颠洒了药汁，谁知道……竟用它换来了一碗红花。”
她亦哀叹：“后来的事情你肯定听说了，我自打一进府就不受宠，他将我当个摆设，春游秋A时带出去笼络武官家眷，平日里束之高阁。我适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我暗暗唏嘘，目光不觉泛起同情。
安陵容是制香高手，想必当初皇后便是利用她，配了某种香粉来害富察氏。
“你知道有人利用温宜，往我身上沾玉萝香，却故意不制止，是么？”
我猜对了。
我平视着她，语气不容拒绝。
几个月前，我去给皇后请安，当时就是安陵容起头，引齐妃对我恶语相向。
她默默良久，我亦无语。
听到这里，我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了，不觉幽幽一叹。
那一笑，便是答案了。
难怪华妃那一胎果真是……
如今回想起来，她和皇后分明是一唱一和。
“还债？”她的脸色变了又变，转而冷笑道：“他欠我的，你来还？”
她怔了一瞬，反问我：“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端妃如是，皇帝亦如是。
“谢皇上！”
不像华妃那般疯癫宣泄，她连哭都是无声的，默默的，恹恹的。
纳一个侧福晋罢了，我猜皇帝未必知道内情。
害富察氏落胎的那只猫恰是太后找到的，可见太后有心插手此案，皇帝自然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父债子偿？你腹中孩儿，还有温宜……”她斜睨了我一眼，呵呵地笑了起来：“我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
端妃凄然一叹，眼眶渐渐泛起红晕：“好歹毒的心机，不仅害了熹妃，还险些冲撞温宜，真是想想都后怕啊~”
而她所有的悲哀，都源起于那个误会。
为什么没有把话说开？
我脑子空白，指甲在丝帛上划出丝丝拉拉的细微声响，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她屏息片刻，嘴角漾起一抹凄婉的笑，“阿玛去世之后，先帝将我和其他几位遗孤一起接入宫中抚养，可一直到18岁，他也没有想起为我赐婚。后来有一日我在德妃处，意外听见她和宜修谈话，说四爷看中了宫中的一个女孩，乃是将门之后，若是娶进来，西北那边的势力便稳了，希望太后能向先帝提一提。
疑惑与仇恨，在她微红的眼眶里纠缠。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那句像是要说给自己听的，低沉如蚊吟。
我如坠冰窖，抚在她肩头的手僵住了。
我所谓的还债，不过是一次自以为是的大度。
我的声音很低，低到我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端妃坦然地迎上我的目光：“是！”
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倒在床上，恹恹地吐出四个字：“下不为例！”
我敛容抬眸，目光冷冷地定在端妃脸上，竟全然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后来呢？华妃的孩子……”
“我想听你说。”
他隔着一道门，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既然端妃无罪，便起来吧！”
我的余光瞥见皇帝，他一直在盯着我看。www.shishux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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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带自嘲的笑脸上，两道冰冷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刺入我的眉心。
就算知道，他又岂会同我说起？
我希望她告诉我，她因觉得委屈，所以要害皇帝的孩子，以此报复！
我们对视着，良久良久……
我叹了口气，喃喃道：“她们为什么要害我？”
将门可灭，风骨百年。
他亏欠端妃的，这一次宽纵就当是弥补了。
我无语，心中百感交集。
甚至……有意让我误会？
“好一个父债子还！”她气息不稳，半响才舒缓下来，语气淡淡的：“没想到皇上连这种事儿都告诉你，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为什么会入四王府的？”
只是为了……让皇上看到我的另一面？
“因为你不问原由的善良和宽容，我希望你活得久一些，我想看看这样的纯良，是否真的能长存宫中。”
“是谁？”
对于一个心存良知的人而言，宽容便是最痛的巴掌。
她果真恨我，心却没有坏透，还存了一点良善。
她的语气散漫冷淡，目光从我脸上挪向窗口，盯着那一束光晕出神。
我原本没敢往自己身上想，可是第二日……德妃再次传召我，问我可愿意嫁入四王府。我想着总归是要嫁的，若四爷当真倾心于我，宜修又颇为大度和善，德妃更是自小便教养过我的，倒也是一门良配。”
我眉心一跃，目光变得冷厉。
以至于……初知齐妃害我，我竟没有丝毫疑虑！
“好！很好！！”皇帝拂了拂衣摆，起身大步往外走。
突然，她释然一笑，语气刻意保持着舒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同你说来也是无用的。”
那她呢？
我脑中闪过一双怯生生的眸子，一时心内气结，握着拳半天说不出话。
端妃是个聪明人，我们你一言我一语，便把事情说得“一清二白”。
她突然直视着我：“你知道那个真正令他倾心的人是谁么？”
我说：“我没有资格让你放下怨恨，可温宜是个好孩子，她不值得你为之珍重么？”
我怅然一笑，道：“还债！”
兵将之间的托孤之诺，是不会轻悔的。
我感觉她不是在看我，而是透过我，在看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端妃对着门的方向，盈盈一拜。
端妃回过神，呵呵地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因为你是宠妃！不过……”
我缓缓起身，挽起散落胸前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裳的下摆，待收拾利落，才道：“父债子还，天公地道。”
我一扭脸，便对上她那双凝着泪的眸子。
而太后姑侄与皇帝，这种复杂关系里头的弯弯绕绕，又岂是安陵容能明白？
“不过什么？”我追问。
半响，她止住了眼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害你的另有其人，我最多算个知情不报，袖手旁观。”
我想扶她起来，可孕肚已不便弯腰，只好坐在床榻边上，斜着身子用手抚她的肩膀。
我想想又觉得不对，安陵容心思深沉，或许早已洞悉。
“为什么要撒谎保我？”
在我心中，自己与他本是一体。
端妃大抵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淡漠的脸上，漾起一丝悲哀神色，旋即化作强烈的嘲讽：“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个误会。因为误会，嫁入了四王府，因为误会，得罪了年世兰。”
她双眼微眯，面露思索：“我原本以为安陵容是皇后的人，如今看来……”
端妃不紧不慢地坐下，缓缓道：“安陵容是个制香高手，我猜是她在花园遇到温宜的时候，随手洒下的香粉，引得温宜以为你是莞嫔的，大抵也是她。”
皇后、齐妃、端妃、安陵容……她们都想我死？
就像她的一生，静默无闻。
“是谁？”
她蹙眉，旋即抿嘴嗤笑了几声，而后垂下眸子，半响不语。
她抬起头，泪盈盈地看向我，目光在我脸上流转。
她言尽于此，便不肯多说了。
所以，她此番计谋，乃为一箭三雕：伤我，栽赃齐妃，摆脱皇后。
原来她方才那视死如归的叩拜，皆因心中无愧，所以坦然。
紧接着，奴才们高呼：“恭送皇上！”
我大为震惊：“你不怕死？”
端妃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依旧干哑，却少了病喘。
我笑，面上保持着平静，心却在迷雾之中微微颤抖。
她大概是觉察出我的质疑，笑道：“不信？”
太可怕了。
若是这个时候因为一个没有落下的龙嗣，和一些捕风捉影的证据，便处置齐家的遗孤……
满心欢喜出嫁，以为觅得良人，结果竟是个误会。
仿佛在说：这样的恶事，他怎么会与外人道？！
我垂下的眼睫猛地一跳，瞬息恢复平静，目光无波地平视着她，不置可否。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笑：“我方才不说，是因为我想看看，你是否真如皇上所言，那般完美无垢，心有七窍，秉性纯良，大度谦和，独一无二……我想看你在他面前，催促着他杀了我，就像当年的年世兰一样。可你没有，你果真是值得他倾心的。”
她哭了。
她缓缓爬起身，手指轻抚着裙摆，慢条斯理地说着：“皇上想跟葛尔丹和谈，必定要在这最后一战赢些筹码，而此次应战的主力军，几位副将当时都是我父兄麾下的小吏。”
不会的，他不会的。
我扯了扯嘴角：“你方才不愿说，宁可被皇上误会也不愿说，如今怎么又肯说了？”
我心中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半天才缓过气来，道：“皇上他……他心里头是知道你的苦楚的，所以才会把温宜交给你来教养，否则莞嫔哪怕舌灿莲花也是无用的。”
我故意不看他，只顾着同端妃自说自话。
一语落地，她颓然倒下，颤声道：“那碗安汤药，是皇上让我端过去的，他自个儿提着食盒到了半路上，忽然被宜修叫走，说太后犯了病，二人着急忙慌地入宫，回来时年氏的孩子已经没了。当日我提着那个食盒，甚至不敢换手，生怕颠洒了药汁，谁知道……竟用它换来了一碗红花。”
她亦哀叹：“后来的事情你肯定听说了，我自打一进府就不受宠，他将我当个摆设，春游秋A时带出去笼络武官家眷，平日里束之高阁。我适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我暗暗唏嘘，目光不觉泛起同情。
安陵容是制香高手，想必当初皇后便是利用她，配了某种香粉来害富察氏。
“你知道有人利用温宜，往我身上沾玉萝香，却故意不制止，是么？”
我猜对了。
我平视着她，语气不容拒绝。
几个月前，我去给皇后请安，当时就是安陵容起头，引齐妃对我恶语相向。
她默默良久，我亦无语。
听到这里，我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了，不觉幽幽一叹。
那一笑，便是答案了。
难怪华妃那一胎果真是……
如今回想起来，她和皇后分明是一唱一和。
“还债？”她的脸色变了又变，转而冷笑道：“他欠我的，你来还？”
她怔了一瞬，反问我：“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端妃如是，皇帝亦如是。
“谢皇上！”
不像华妃那般疯癫宣泄，她连哭都是无声的，默默的，恹恹的。
纳一个侧福晋罢了，我猜皇帝未必知道内情。
害富察氏落胎的那只猫恰是太后找到的，可见太后有心插手此案，皇帝自然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父债子偿？你腹中孩儿，还有温宜……”她斜睨了我一眼，呵呵地笑了起来：“我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
端妃凄然一叹，眼眶渐渐泛起红晕：“好歹毒的心机，不仅害了熹妃，还险些冲撞温宜，真是想想都后怕啊~”
而她所有的悲哀，都源起于那个误会。
为什么没有把话说开？
我脑子空白，指甲在丝帛上划出丝丝拉拉的细微声响，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她屏息片刻，嘴角漾起一抹凄婉的笑，“阿玛去世之后，先帝将我和其他几位遗孤一起接入宫中抚养，可一直到18岁，他也没有想起为我赐婚。后来有一日我在德妃处，意外听见她和宜修谈话，说四爷看中了宫中的一个女孩，乃是将门之后，若是娶进来，西北那边的势力便稳了，希望太后能向先帝提一提。
疑惑与仇恨，在她微红的眼眶里纠缠。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那句像是要说给自己听的，低沉如蚊吟。
我如坠冰窖，抚在她肩头的手僵住了。
我所谓的还债，不过是一次自以为是的大度。
我的声音很低，低到我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端妃坦然地迎上我的目光：“是！”
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倒在床上，恹恹地吐出四个字：“下不为例！”
我敛容抬眸，目光冷冷地定在端妃脸上，竟全然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后来呢？华妃的孩子……”
“我想听你说。”
他隔着一道门，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既然端妃无罪，便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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