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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骗他,也不想给他惹事,便只是一味摇头。

    直到有一日,我意外听见他和夏邑的对话,才知道他竟然在暗中调查莞嫔。

    “刚才十三弟府上传了消息,说他……他不大好,又不肯遵从医嘱,我想让你替我看看他,现在就去,旁人去总是无用的,你的话他或许还听些。”

    后来他越说越真,越说越投入,我也被他说糊涂了,也开始真情实感地考虑起孩子的名字来。

    她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我很震惊!

    我反复憋了好几股劲儿,实在是叫不出口,只是趴在他怀里咯咯地傻笑。

    就算我不说,他也会设法去查的,反倒闹的更大。

    皇帝下旨以贵妃之礼安葬,谥号:敦肃。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忧心忡忡地问我发生了什么。

    男孩的名字娶了398个,女孩的名字取了699个。

    “你别怕,没什么大事。”

    这一切无休无止,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

    年氏的死,犹如往江河之中投入了一粒尘埃,女人们只高兴了一阵子,便将目光投向了新的地方――莞嫔的封妃仪式。

    梅香说年氏命人在碎玉轩纵火,想要将莞嫔和祺贵人全部烧死,皇后调查确认之后,下旨赐她自尽,死的时候莞嫔就在边上。

    不是皇帝亲自为她研制么?

    不是翊坤宫特供的香料么?

    谁知道呢?!

    皇帝虽然晚上不宿在我宫里,白天却总会抽空来陪我消磨时间。

    我在怡亲王府住了近一个月,十三爷的丧子之痛稍稍缓和了些,总算愿意遵从医嘱治疗,身子也渐渐好转起来。

    当我听见皇帝冷冷地吩咐“去把给莞嫔拿过欢宜香的奴才杀了”的时候。

    她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自尽呢?

    我听了,只问:“皇上怎么说?”

    我紧紧地贴着他,就像抱住了一束光,心渐渐安定下来。

    ……

    虽然他极力保持着冷静,可是我已然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惊着我的不是年世兰,而是这危机四伏的宫廷,女人之间的斗争。

    这大好的春日,瞧着繁花似锦,可有的花儿早已丧失了芳香,凋败只在朝夕。

    我想起他那日问我,问我与十爷夫妇说了些什么……或许他是带着答案来问我的吧?

    我不敢往下想了,巨大的迷雾将我笼罩着,心里黑洞洞的害怕。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过两日就是莞嫔的封妃大典,后宫一派喜气洋洋。

    仿佛捧起时那些空气是她自己,跌落时又变成了甄帧

    菊韵说:“襄嫔真是坏得很,还好莞嫔没有上当。”

    想起去年冬日,皇帝接我回宫,十三爷是被搀扶着出来相送的。

    他软声求我,让我叫他“官人”,一声就好。

    他学里头的穷酸书生,一声一声地唤我“阿宝,阿宝,阿宝……”,令人耳热。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他听了,漫然“唔”了一声,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有天深夜,我睡得迷迷糊糊,他突然一身酒气冲了进来,抱住我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还好还好,我没有说谎。

    他的怀抱好暖,声音也好暖。

    我偷工减料地向他坦白,说自己撞见年答应和祺贵人在吵架,便上去劝解了几句。

    如今皇帝夜夜宿在碎玉轩,还许了她协理六宫之权。

    我的心很乱,恍恍惚惚地往回走。

    在她寿辰当天,又厚赏了甄氏满门,就连她那不足十岁的小妹,也有指名点姓的专属赏赐。

    开始的时候,我还很辛酸,想着自己不能生生育,我怎么能不难过?

    我知道,瞒不住了。

    玉兰树下,他拥我在怀里,给我读外头时新的话本子。

    她只是不屑吧?

    不是六宫独一份的恩宠么?

    看着皇帝欲言又止,我软软地求他:“不要再审了,好不好?!”

    大概因为下个月她就要正式封妃,所以皇后娘娘格外重视,寿宴操办得相当隆重。

    欢宜香?

    她看我的眼神,就好比看那猫儿狗儿,施舍一点点好颜色,其实无所谓欢喜厌恶,不过是贵女的修养罢了。

    ……

    这个吻好长好长,我几乎要窒息了。

    总之她如今有此遭遇,也是她自己的因果造化,谁也逃不过命去。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前两日,我在御花园遇见了她和曹琴默。

    他没有作声,只将我裹在披风里抱了回去。

    南府的技人从七八日前便唱上了,圆明园的驯兽奴也被传召进来演杂技。

    我被吓着了,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缩在怀里小声安慰他:“四爷,没事的,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我自问没有莞嫔机敏,会不会也曾经被怀疑过呢?

    她是撞墙自尽的。

    难道说……

    我隐约觉得不对劲,轻声问:“怎么了?”

    据说她的死相十分惨烈,头骨撞开了小拇指那么宽的缝隙,人被抬出来的时候脑袋里头的东西都流空了。

    四月二十日,莞嫔寿辰。

    我随手摘下一支褪色的桃花,凑到鼻前嗅了嗅,竟一丝香气也无。

    他抱我坐在他的膝上,嘴里呢喃着:“别怕,别怕,朕是天子,不会出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她位份够高,门第够高,才情够高。

    兴许她突然等不及了,不想等着看她口中的“风水轮流转”了?!

    我逃命似的扑到他怀里,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襟。

    这些平淡的相处,在旁人眼里都算不得什么。

    她说:“你以为我会借此报复甄郑扛本用不着!我只要好好地留着这条命,静静地等,等着风水轮流转,等着树倒猢狲散,等着看甄稚诵挠绝的那天。这不杀了她要强多么了?”

    我位份不高,来历不明,身体不好。

    后来我每每问起,太医们都说他正在康复中,估摸着也是皇帝有意瞒我。

    如此恩宠,换作旁人,怕早就一尾翘上九重天了。

    远远地,我看见皇帝就在宫门口等我,手上还拿着我的红色披风。

    她的眼神时而痛楚,时而兴奋。

    他抱着我欢喜地大笑,说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她一边说一边笑,笑得眼角泛起了泪光,像个美丽的疯子。

    我后背冰凉。

    我经常调笑,自己是“三不人士”,而莞嫔是“三高人士”。

    他扶着我的肩膀,温柔地替我系好披风。

    至于皇帝,我一开始以为他根本不会在意,也从未对此事生疑。

    我想起那日疯魔的年氏,想起她说的那些话,总觉得纵火之事不是她干的。

    之后的几日,一想到那一夜的欢喜,我整颗心就空落落的疼。

    他牵着我的手,对我说院子里的玉兰花开了,该回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菊韵连忙开口解释:“小主被野猫吓着了,都怪奴才没伺候好。”

    结果他竟是真的喝醉了,又搂着我从额头到下巴,猛地亲了一圈。

    我们种花,浇水,翻地。

    四月初八日,皇帝驾临怡亲王府。

    看他那副样子,就像丢了魂似的。

    一整个晚上,他都在给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取名字。

    他握着我的手写字,我们写完了一整本的宋词,最近开始写诗经。

    菊韵思索片刻,说了八个字:“不闻不问,听之任之。”

    “被所爱之人捧上云端,然后轰然跌落,美梦碎了一地,每一片碎片都将是一把利刃,稳稳当当地插在她的心口,那滋味儿……啧……真是不好受啊!”

    围绕着莞嫔的大小宴席不断,皇帝也很赏脸,几乎每次都会去陪着喝两杯,然后晚上宿在碎玉轩。

    她待我依旧客气疏离,曹琴默有意挑拨,她也是只是淡淡地笑着,恍若未闻。

    ……

    因为我跟他说,明年春日,皇帝要为承欢举行婚礼。

    她的双手捧着空气,掌心向上托起,又猛地向下散开。www.wanshushi.com

    有此朱玉在人前,皇帝就算跑永寿宫跑穿了鞋底子,也不会有人眼红的。

    直到天空破晓,苏培盛来接他上朝,我才从那场幻梦中醒来。

    我暗自摇头,皇帝才不会相信这话,他亲眼见过我在忆欢宫,拿着一碟子鱼肉,满院子追着野猫喂食。

    我回到永寿宫,才知道年世兰已死。

    莞嫔是没有上当么?

    我着实被惊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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