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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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傻子也知道玄凌是生气了，慕容世兰一下子从椅子上溜下来，跪直了就开始哭求道：

    玄凌无声地微笑了。

    “皇上……”朱宜修轻轻从侧边怀抱住玄凌，希望能够给他力量。

    阮延年很快被扶到侧殿休息，自有太医为他诊治。玄洵带着点讥讽的语气道：

    十月初三，玄凌方翻了新人的牌子，慕容世兰侍寝后晋位一级为正五品华嫔，陆岫玉侍寝后晋位为从五品良媛。慕容世兰性子还是如前世那般火爆，但今生玄凌有保全她之意，并没有如前世那样张扬对她的宠爱，故而慕容世兰岁的骄横也有限。只是一日里，慕容世兰当着玄凌和朱宜修的面，又提起了芍药和牡丹之比。朱宜修轻嗤一声并不言语，玄凌则阴沉了脸色，盯得慕容世兰心里直发毛。

    玄凌回握朱宜修的手，柔滑细致中自有她的坚韧，她一直都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啊！与自己不同，自己总是那么银样镴枪头，可这样的自己还是遇到了那样的她……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那么命运对自己也算不薄啊……

    玄凌轻叹一声，音量小到几不可闻，“前世是朕害了你了。”说罢，玄凌拂袖而去，神情悲伤而决绝。

    玄清心下不平，冷冷道：“皇兄已然这般不能容下清么！”

    在李长的敦促下，玄清很快便搬到了简单收拾过的汾阳王府。一进府，玄清就烦的一个头两个大，原来那汾阳王福滢和他唯一的嫡子玄泯已然过世，可府中汾阳王的三娶继妃苏氏还活着，玄凌降恩汾阳王一系，她的郡王正妃待遇也跟着回来了。且福滢嫡子是只有玄泯一个，可府中还有两个庶子一个庶女，而先头玄凌封了庆惠王姬下嫁了陈家的则是汾阳王二娶继妃所出。府中之人被软禁已久，如今好容易得见天日，就算没有玄清空降过来袭了爵位，他们也早就各怀鬼胎。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先把玄清搞得头昏脑胀，等他捋清楚了，眼前就是个大难题。

    “青天白日的敢这么直接对正二品妃做这样的事，得要多大的胆子，得要多大的恨意……于是朕便要你为朕调制了一种独特的香料，里面有大量的麝香，独独赏赐给华嫔，然后她到死才知道是朕害得她一生无所出。”

    这下轮到朱宜修笑了，“不吃醋。”顿了顿，她迎上玄凌的眼神，“妾身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头便这么觉得的。”

    次日早朝时，玄凌下旨清河王玄清出继为隆庆帝同母弟已革汾阳王福滢嗣，袭封汾阳王，品秩郡王。为了不让众人指责自己明升暗降，欺凌幼弟，玄凌还把隆庆年间福滢革爵时充公的宅邸庄子都赐给了玄清，反正这样连新王府都省得建了。

    “岂敢岂敢！”李长依旧笑得花朵儿一般，眼里却一丝温度也无，“奴才在王爷跟前连只小蚂蚁都不如，哪儿跟王爷见怪呢！”

    玄清当时就傻了眼，他以为老老实实接受了那两个人女人为侧妃就能够出宫建府，把母亲接走亲自赡养，没想到玄凌直接从根儿上剥夺了他和皇位之间的可能性，而且一旦过继给皇叔，自己便再也不是舒贵太妃的儿子了！以后见面都不能喊一句母妃，皇兄啊皇兄，清已经这般蛰伏，为什么你还要咄咄相逼！

    玄凌伸手摸摸朱宜修的头发，“你也看出来朕对华嫔有些特别么？”

    “是啊，那只是个梦。可是梦也会成真的，所以朕真的希望能够对华嫔好些，可仔细想想，她的骄横，未必不是朕惯出来的。”

    朱宜修点点头。玄凌笑了笑，“不吃醋？”

    玄清如今已经是福滢的嗣子，苏氏自然就成了他的嗣母，玄清进门还得先给苏氏行大礼认母亲。玄清心里还挂念着永寿宫的生母舒贵太妃，哪里就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跪拜叫娘？偏这苏氏还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见玄清面露难色，便一把扯了头上的珠冠掼在地下，哭叫着说自己命苦。说着说着言语又隐隐扯到舒贵太妃头上，苏氏吵吵嚷嚷，诸如“会生不会养”、“没良心的子儿自己都不稀罕”的咒怨之语不绝于口。李长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瞧见一样，把玄清气得几乎要吐血，恨不得跳起来一耳刮子扇死这个老太婆。

    “那么妾身愿意和皇上一起努力，努力不让噩梦成真。”朱宜修握住玄凌宽大的手掌，柔声道。“下个月，妾身会记得把华嫔的绿头牌重新挂上，也会尽可能多提点她。”

    玄清闻言咬住嘴唇，迟迟不肯回答。玄凌也不生气，只含了淡淡的笑意，高高在上地看着玄清。文武百官起来也不是，躬着身子也不是，一个个维持姿态到腰酸背痛，心里早不知道把玄清和舒贵太妃问候了多少次了，玄清却还是保持沉默。

    好半天之后，玄凌方沉声道：“华嫔这几日身子不爽，绿头牌先撤一段日子吧，休养好了再侍寝。”

    玄凌亲亲她修长的手指，“朕真是越来越欢喜你对自己个儿有信心的样子了。”想了想，玄凌开口道：

    玄凌知道这事不能怪李庭芳，便好言安慰了她两句，教她不要放在心上。左右明年予泽就五岁了，也是时候物色伴读了。这样一想，玄凌突然记起了个人，心下便有了打算。

    “华嫔喝了那药，便把一个已经成形了的男胎给打了下来……她心恨不已，养好了身子后，便带了人闯进披香殿，强把一碗红花汤给端妃灌了下去……”

    “老六可是欢喜疯了？还不赶紧跪下来谢恩！”

    不管玄清愿不愿意，他的出继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傍晚时分，李长带着人进了镂月开云馆，告诉他明天便是搬家的好日子。

    总之是苏氏要玄清认娘，玄清坚决不肯，双方僵持不下，苏氏索性跳起来要去御前告玄清忤逆。这下玄清才慌了，一句“母亲”便脱口而出，总之是好脸对着，好话哄着，好吃好喝伺候着，这才把苏氏拦住。只是玄清并没有意识到，他今后的苦难日子，才不过刚刚开始。

    朱宜修眉心微微一动，没有说什么。直到十五夜里，玄凌歇在昭阳殿，朱宜修才追问了两句。

    “那药里……”朱宜修说不出口，玄凌点了点头，继续说：

    “说实话，妾身心里……也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只是身为帝后，享至尊荣华，就有必须承担的责任，这些妾身都省得。前朝的事儿妾身帮不上忙，只能好好在后院为皇上□□六宫嫔御。华嫔终究年轻，她的性子还需要打磨，妾身也觉得她不是个不省事儿的，相信假以时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老六，阮大人怎么说也是你的外祖，你这么无动于衷，可真是……”

    旨意一下，前朝一片哗然。不过让文武百官吃惊的并不是玄清出继——一个有着摆夷血统的皇子并不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而是玄凌竟然能惦记起福滢这一支。福滢当年就是因为些子莫须有的罪名被革爵，他和隆庆帝虽说一母同胞，但他自由并非昭宪太后抚养长大，兄弟间情分一般。故而革爵之时，隆庆帝也没有手下留情，更没有顾念他的子孙。虽然乾元二年玄凌封过福滢的嫡亲孙女为庆惠王姬，但人们都以为这是皇上要把某些丑事一床锦被遮盖了，没想到如今天子隆恩还能惠及福滢之后。百官纷纷称颂玄凌宽厚仁德，把能拍的马屁都拍了个够。

    “那只是个梦……只是个梦而已。”朱宜修轻声细语道。

    李长谄笑道：“王爷说得哪里话！皇上对您一直厚爱有加，您心里头还不清楚么？出继汾阳老王爷一脉，也只有您才当得起这个重任呀！再说么，”李长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娘娘想想呀。”

    “那为你了。”

    玄清心里又气又急，一时间百官都躬下身子称颂玄凌厚德，唯有他一人还梗着脖子站着。玄洵见状，心中冷笑一声，大声道：

    说着李长往西北的方向指了指，玄清心中一跳，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生母舒贵太妃现在的居所永寿宫。玄清咬牙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勉强挤出微笑道：“是清唐突了，公公莫怪。”

    “朕……做过一个梦，梦里朕担心慕容一族手握兵权，一旦华嫔诞下有他们家族血脉的皇子，慕容一族便会起兵行废立之事。于是朕让你亲手调制了一碗安胎药，借着端妃的手，给华嫔喝了下去。”

    整个大殿陷入浓重的尴尬之中，直到“扑通”一声沉闷的响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原来是知事平章阮延年年纪大了，弯腰久了一时眼花，一头栽倒在地。殿内立马乱成一团，玄凌冷眼看着，玄清居然还呆呆站在原地不动。

    他没有往下说，但殿中阮延年一系的门生看向玄清的眼神都多了几分阴冷。

    “皇上恕罪！嫔妾昏了头胡说八道，嫔妾再也不敢了，皇上恕罪啊！”

    第二天，玄凌翻了李庭芳的牌子，把昨儿的事情跟李庭芳说了一遍。李庭芳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还是干脆跪下解释。原来予泽不知哪日捡了张帖子，小孩子识字有限，见了周公之礼四个字就以为是什么尚未学到的要紧礼节，便跑去问李庭芳，李庭芳难得一个头两个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个四五岁的孩子讲清楚这个，只好支支吾吾搪塞了过去。玄凌听后苦笑不已，谁知道予泽就这么给记在心上了呢？至于脚趾头的部分，估摸着无非就是问了剪秋或者江福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