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女与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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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个魔人说的话，勇者肯定不会采信。但这样也无妨。只要能让她稍微记得我就够了。

    就连我拚命学习的剑术也不例外，勇者都用刀挡下了。她柔柔地化解攻击，剑与刀甚至迟迟没有互相角力的机会。

    然而——一切攻击都对勇者无效。

    勇者使出回复魔法，试著治疗烧伤，但最后没能如愿。跟焰之巨人同化后，我的身体就在烧伤状态下定型。

    互助会的柜台旁有接待室，我在那边读书。

    还有魔法也是。

    就在那个时候，我被引介到名为冒险者互助会的组织里。

    是否有什么特殊用意？我到现在还想不透。

    我也不恨他把我当弃子用。反正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是，必须时时谨记自己正用「抗魔面具」封住焰之巨人。我小心翼翼地摸索跟焰之巨人相处的办法。就这样，我能在某种程度下身体无负担地借用焰之巨人的力量。

    自从我变成魔人后，身体机能在魔王雷昂的部属中算是数一数二。拥有强大的身体机能，再加上黑骑士亲授的高超剑技。我之所以能成为魔王心腹、在城里傲视群雄，并非完全仰赖焰之巨人的能力。

    这座城堡似乎是某种实验设施。毁掉也不会对魔王造成多大损失。

    我不可思议地冷静下来，从那天开始负责留守。

    跟我一开始的直觉不谋而合，勇者果然很特别。

    听到这句话．我双眼开始浮现泪光。当我回过神，人已经抱著勇者痛哭。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懵懂的孩子。所以，沾湿面具的泪水肯定是错觉。内心如此断定，我目送勇者远走。

    这个世界有许多神秘事物，我很幸运，跟冒险者混熟后能从他们身上学到。

    勇者没把那样的我当成麻烦，甚至亲手照顾我。在她的教导下，我逐渐敞开心胸，能像正常人那样跟人沟通。

    城堡里有微微声响回荡。www.jingming.me

    孤身一人很寂寞、变成魔人很可怕、杀死第一个朋友让我惭愧不已、对这个毫无道理的世界怒火中烧……戴上面具后，我又找回人类之子该有的感情。

    我已经有所成长，就算跟勇者一起出去冒险，大家也不会担心我了。不仅如此，甚至还认可我为一同冒险的伙伴——认同我是勇者的搭档。

    某天，在我跟勇者一同露面数次的互助会里，发生某个插曲。

    魔王已经逃走了，这座城遭人拋下。

    然而，我还是希望舍弃人的身分，以焰之魔人的立场跟「勇者」对峙到最后一刻。因为我苟且偷生这么久，这么做至少能稍微赎罪。

    可以选择不跟入侵者为敌，二话不说撤退。然而，魔王却要我留在这里。

    勇者用这些话安抚我。

    我只能躲在勇者背后，是个一无是处的包袱。

    一看到她，心里立刻有种直觉——我打不过她。

    在魔王随扈——黑骑士的锻炼下，我的剑技也有相当水准。焰之巨人不会学习剑术，黑骑士说那是我的个人才华，我记得他对我的称赞。

    魔人的身分曝光，大人们会把我杀了。我已经有某种程度的社会常识，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我拿斗篷罩住身体，跟在勇者身边。一直很怕她丢下我不管，拚命追著她跑。

    为了杀掉魔王？不，事实上—

    一天到晚戴著面具遮脸，沉默寡言的少女——这是当时人们对我的评语。

    说完，她宝贝地抚过面具，再交到我手中。

    可是，就算只有一点点，有人对我感兴趣，愿意听我说话，真的让我很高兴。这就代表，我能留下自己曾经活过的证明。即便只活在某人的记忆里，我还是能抬头挺胸说自己曾经活过——我如是想。

    有些来互助会的人也精通这类魔法。

    勇者去讨伐魔物时，我总是跟她一起行动，有人担心我的安危才这么说。

    我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或许勇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除了那些，还有我无法理解的艰涩知识，但对当时的我来说，最需要知道跟精灵相处的方法。

    勇者相信我说的话。

    问我恨不恨魔王？其实我也不清楚。

    对我来说勇者就是一切，要我离开她是不可能的。

    然而多年后，勇者踏上旅程。把我留下……

    努力有了回报，当时的我幸福得无以复加。

    对方的美貌不亚于魔王。差别只在于「勇者」是少女。

    他助我活命，又拋下我。我只是想弄清背后含意吧。选有，我希望再次获得他的认可。承认我是个人，我活在世上。

    就跟我一样。总有一天我也打算出去旅行，没资格责备勇者。

    勇者看到我身上的严重烧伤，脸色顿时间一沉。我已经看习惯这些烧伤了，并认为遍及半边身体的疤痕是生存证明。

    长长的黑银发在脑后绑成一束，身上穿著浓黑色系的轻装。

    焰之巨人消耗太多魔素，已经在我体内睡著了。这下没办法继续战斗。我无法伤对方分毫，就此败阵。

    焰之巨人的意志受到压制，一直压在我心底的情感随之满溢而出。

    我怀著如此任性的愿望，有什么资格阻止勇者只身踏上旅途。

    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国家叫布尔蒙。还得知朱拉大森林周边有好几个国家。

    教导给我的不只国家名称。柜台空闲时，没事做的人还会教我数学，更教了我好几种文字。

    话出自沦为魔人的我，她肯定不会相信……

    我疑惑地看著勇者。勇者负责狩猎魔物，我则是跟她敌对的魔人。因此，她二话不说把我砍死也合情合理。

    高阶精灵焰之巨人已经跟我同化。因此，我省去缔结契约的手续，可以直接行使焰之巨人的能力。

    我在勇者的追问下小心翼翼开口。就这样，自从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后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其间又做了什么，那些来龙去脉全都一五一十告知勇者。

    唯独替我取名字的事，我想那是他唯一一次的仁慈表现。

    勇者开口问话。

    令人纳闷的是……留我在这有任何意义吗？

    不知不觉间，我被人冠上「爆焰支配者」的称号。摇身一变成为自由操纵火焰、擅长使爆裂魔法的精灵使者。

    入侵者是「勇者」。

    我负责殿后。被当成弃子。

    「已经不要紧了。这些日子，你很努力。」

    法术师、咒术师、魔术师、符术师——

    勇者稍微思索一会儿，接著就从怀里取出漂亮的面具。

    喀喀喀喀……

    我没上过学，互助会就是我的学校。

    除此之外，就算被焰之巨人的超高温火焰包围，她也没流半滴汗，依然若无其事地伫立。www.chunbo.me

    然而——不晓得是哪阵风吹起她的好奇心，勇者一直问我话。

    「满意了吗？你为什么会待在这里？」

    我当场颓坐在地。自认已经对魔王报恩。可以的话，我想再活久一点，但我是个魔人，勇者不可能饶我一命。

    因为她对我这么说，我才有勇气努力。我想回应勇者的期待，一方面我其实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此外，勇者的语气莫名坚定，让我坚信她说得没错。

    真是自私自利的一番话。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第一次有安心的感觉，能发自内心展露自己的情感。

    现在的我仍无法分辨。

    我很开心。这些日子来不断努力，就为了让恩人勇者认可，希望自己多多少少能帮上她的忙。

    之后有一阵子，我只敢跟勇者说话，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畏畏缩缩。

    魔王一直到最后都把我当道具，对我没有任何感情。

    明明是这样，但——

    勇者见状对我泛出苦笑——

    「抗魔面具」可以压制焰之巨人，同时遮掩烧伤痕迹。不过，效果不单只有这些。

    我会听冒险者们谈论周边国的事，这附近有哪些国家、彼此的角力关系如何，听著听著就有粗浅概念了。

    ——我俩一定能重逢——

    不过，我只觉得害怕。这是因为当时的我只相信勇者。

    我挥出火焰集结而成的剑，勇者用刀轻松接下攻击。超高温焰剑理应无所不断，却被人用一把刀挡下，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恐怕不是刀的性能使然，而是勇者本身的能力吧。

    在那之后，我被勇者纳入羽翼之下。

    在我还没静下心前，勇者一直抱著我。

    我还以为她会直接杀我，内心有点意外。

    「这个东西能提高魔法抗性，或许也能压抑你体内的焰之巨人。」

    「那个戴面具的孩子是女孩吧？这次的任务很危险，还是让她留在这等吧？」

    对魔王言听计从，这是火属性高阶精灵——焰之巨人的意思，抑或自己的意志？

    「别担心，这里的人都很和善。还有，你是个坚强的女孩。所以不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