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苍狼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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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

    他没有责怪桑桑堪称冒犯的行为，只是无奈地伸手压了压它的耳朵。

    修仙是孤独的旅程。

    却没想到她会因此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

    他不仅放任桑桑拱到怀中歇息，还颇为随性地决定今晚不修炼，与桑桑一同享受难得的安眠。

    修真界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踏入仙途，本就该斩断凡尘，门派与师门才是修士之间斩不断的亲缘。

    子苓想着，毕竟是徒弟高价买回来的灵兽，应该送回徒弟身边才是。

    再怎么说，也是唯一的徒弟，子苓一方面想慢慢疏远她，一方面又恨铁不成钢觉得小弟子也许是没有搞清楚对师父的敬爱与少女的青春懵懂。

    桑桑。

    他用神识传音入耳：“你有名字吗？”

    所以子苓才会勃然大怒，十几年来第一次对宠爱的徒弟冷淡下来，势必要让一向无法无天的徒弟知道什么叫循规蹈矩。

    宗门里也有一些长老拥有道侣，大多是从前的同门师兄妹，一同踏入仙途，一同外出历练，有部分师兄妹日久生情，便结为道侣，这是修真界乐见其成的事情。

    子苓眉间微蹙，起身随手披了衣衫就要出去。

    还没等子苓接话，她又道：“就算她哪里有错，也该循循善诱才是，子苓，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天资聪慧，我们为人师父，要对弟子负责。”

    她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敛起笑容，沉沉叹气。

    长虹看着这个一向最有天分也最和善的师弟，疑惑道：“你责骂灵雁了？我看她经脉，竟隐隐有走火入魔之相，她一向没心没肺，只最敬重你，可是你说了她什么？”

    这一晚，桑桑睡在子苓身边。www.sujing.me

    见到子苓仙尊和他身边的灵兽，前来报信的弟子卡壳了一下，边在前面带路，边详细解释情况：“……小师妹应当是昨晚练剑时出了岔子，不小心跌下山崖，今早才被巡逻的弟子发现，如今还在昏迷。”

    长虹不可置信地看着子苓轻声一呼唤，怀里的桑桑就脱离她的怀抱兴高采烈地朝他跑去，一人一狼依偎着——主要是桑桑亦步亦趋贴着子苓的小腿——回去了。

    子苓身为剑修，走的是兼济天下的道心，他活了三千多年，早已没有那些小情小爱。

    子苓仙尊感受着身边毛绒绒挤过来的热源，眯着眼睛懒懒散散地想。

    以为自己做错了事等待责罚的桑桑闭着眼睛，等啊等，没有等来熟悉的鞭子抽打带来的皮肉绽开的疼痛，反而等到了长辈似的亲切又容忍地抚摸。

    原本在外面等着关心小师妹的弟子们顿时四散开来。

    子苓仙尊平日里喜修炼，喜清幽，他的屋内只有一桌，一床，连被子也只有刚被分到这处居所时掌门送给他的一床，一直被他收在储物袋中。

    也不知道这对师徒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子苓竟是连人都不想带回去。

    子苓看向吐着舌头同样眼神亮晶晶的桑桑，对长虹说：“灵雁留在你这里疗伤，我把桑桑带回去。它是灵雁买回来的灵兽，给了你我不好交代。”

    和子苓完全不一样的力道，长虹仙尊显然深谙此道，五指张开成梳状，一下又一下替桑桑梳理毛发，从头梳到脊背再到尾巴根，直把桑桑舒服到自觉的倒在地上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这是兽族亲缘之间表达亲昵的方式，方才子苓太过温柔，让桑桑想起记忆中早就模糊不清的爹娘，但刚刚舔完它就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长虹抱着桑桑玩了好一会儿，等子苓替小徒弟疗完伤出来，就看到在弟子面前一向成熟稳重的师姐抱着桑桑不撒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你最近是不是得照顾灵雁？恐怕没时间管教桑桑吧，不如把桑桑送到我那里去。”

    子苓在记忆中检索片刻，但白苍狼一族已经灭绝三千多年，他也没找到什么与桑桑的族群有用的信息，只好一边轻轻拍它的后背，一边像哄孩子一样低声道：“以后就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吧。”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子苓伸手在床上摸索着什么，桑桑半梦半醒间被他揽进怀里，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小呼噜声。

    好看的姐姐在摸桑桑！

    它本来很自觉地卧在了房间的空地上，但是子苓看着它原本漂亮的白色狼毛如今不仅黯淡无光，在地上一卧还蹭到不少灰，便不忍心叫它凄凄惨惨地卧趴在冰凉的地上，主动将它抱上床。

    桑桑来到他的房间，竟不知道能在哪里休息。

    子苓一时沉默。

    它喜欢这个温柔的仙尊。

    昨晚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像是做梦一样，可以遮风避雨的屋檐，温暖的被衾，可以依偎信赖的同伴，还有久违的甜甜的梦乡。

    在白狼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径自褪去外衣，身着雪白的里衣躺在它身边。

    “仙尊——仙尊——”门外有人喊道，“小师妹昨夜跌下山崖，现下正在长虹仙尊那里疗伤，您快去看看吧。”

    子苓拿出储物袋中的被子，抖了抖，白皙的手指，指尖泛着一点点红，盖到桑桑的身上。

    怎么昨天摸它的时候不见它向自己露肚皮呢？

    子苓当然不会和懵懂的小动物计较，即便混种只要接受过正常的教导，就会有与人族相差无二的心性，桑桑却显然不在此列，它不论是修为还是行为，都和普通野兽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就只有它听得懂人话，可以与人交谈。

    天光乍破，外头便有嘈杂的动静传来。

    若是师徒相恋，便是乱了伦理纲常，是从根源上打破了师门之间原本该牢不可破的亲缘界限。

    ……你把乔灵雁留在我这里就好交代了？

    这孩子，竟然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桑桑抬头望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角。

    安静的气氛没有享受多久。

    子苓低头看了桑桑一眼，有些疑惑。

    师尊竟然对她如此狠心，当真一点情谊都没有吗？

    他看着还在昏迷中的乔灵雁，一向活泼好动的徒儿如今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衣服上有不少划痕，瞧着应是掉下山崖时被树枝勾破的。

    他的意识飘飘沉沉，最后慢慢陷入梦乡。

    也难怪不少修士都想养一只属于自己的灵兽，连他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了。

    依偎在腿边的白狼又开始发抖，子苓原本被舔得一愣，察觉到它的颤抖后便猜到这小狼应是幼年离开双亲，在人族照看下从未被教导过礼节，所以刚刚才顺从本心地用舔舐表达亲近。

    桑桑也迷迷糊糊醒了，很是亲昵地舔了舔他的下巴。

    长虹离开后，床上躺着的乔灵雁缓缓睁开双眼，内心一阵悲凉。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但乔灵雁的心思太过惊世骇俗，说出来便是大不敬的罪名，闹大了还有可能被逐出师门，正是因为不舍得责罚，他才迟迟没有做出决断。

    但这其中绝不包括师尊与弟子。

    被抱上来的时候桑桑下意识挣扎起来，力度不大，只是动作幅度充分体现了它的惊惧，子苓拍拍它的头，轻声安慰：“乖，别怕，别怕。”

    子苓从熟睡中清醒时，怀里正抱着一颗毛绒绒的狼脑袋。

    刚准备打开房门，指尖停留在门前，他回头看了眼已经乖乖蹲坐在床上摇尾巴的桑桑，迟疑片刻询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桑桑眼睛一亮，一骨碌从床上蹦下来，自觉地贴着子苓仙尊的小腿亦步亦趋。

    虽然徒弟现在有了大不逆的心思，但一切都只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若不是之前误喝了酒向他告白，子苓也不会猜到从小看大的孩子居然有了这等心思。

    这给了它错误的信号，没有在人族修士中学到与人相处时互相之间该有的界限感与分寸感的白狼当即亲亲热热的将脑袋拱到子苓怀中，呜呜呼唤着他能用那双温暖的手再梳理梳理自己的狼毛。www.qianchang.me

    见子苓应当是听进去了，长虹不再多说，转而去看跟在他身边的桑桑。

    长虹仙尊给她把完脉，站起身示意子苓到外头说话。

    她饶有兴致地蹲下身摸摸桑桑的脑袋：“这就是灵雁买回来的灵兽？听说花掉了你的大半身家，看着是通人性，混种果真与普通灵兽不一样。”

    也不知道它在人族修士手中经历了什么，胆子居然这么小，一点凶兽的脾性都没有。

    是该放松一下。

    乔灵雁是子苓的亲传弟子，长虹不会对他的教育方式过多干涉，但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回屋后她看到乔灵雁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的睫毛和从眼尾滑落到太阳穴的两道泪痕，不再让她难堪，只当自己没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乔灵雁的主要剧情不多，后面就是桑桑的主场啦。

    对他来说，才十几岁的小徒弟实在是太小太小了，小到她这个年纪做出的所有事情，在子苓看来都只是幼童的玩闹。

    白狼僵住，好一会儿才有一道怯怯的女声回应：“桑桑，我叫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