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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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齐齐参拜，“拜见贵妃娘娘——”

    庄苑南将目光落在庄继北身后的温从身上，落下眼泪。

    回府后，见温从不在，管家回复：“温公子下午进宫了。”

    景王年纪小，对皇位没有概念，他哭着喊着要母妃，庄继北也想要长姐。

    庄苑南问：“本宫知道遗诏在何处，本宫也能作证皇上驾崩前说过什么，本宫还有办法让遗诏之真假由群臣自辨！”

    他不能去赌。

    他再也没有长姐了……

    这是一道难题。

    幽禁太子的那些日子，庄继北进宫给温从求来了赦免令，皇上又赐他了一虚职官位。

    庄继北刚要出列，鱼死网破决一死战，温从却抢他一步站出了身。

    太子怒吼道：“本宫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遗诏！定是你们这些叛臣贼子杜撰出来的！”

    从匾额后取下了金黄卷轴，丞相拱手呈上，众人见着那遗诏被人送到了太子面前。

    丞相一党站出身来，丞相沉声道：“殿下，您未听说过，却不代表没有！先帝遗诏早已立下……”

    如今这两人斗得你死我活，眼见庄继北就要大胜了，眼见他们的计划一步步都向成功靠近了，只差一点点，皇上却突然驾崩。

    温从嗓子仿若失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拆，他就是太子，拆了，有可能现在即将得到的一切都要化为灰烬。

    温从于众目睽睽之下，高声道：“还请殿下推迟继位大礼，先帝骤然驾崩，尚有遗诏，且先明示先帝遗诏，再予大礼。”

    庄苑南道：“来人，宣读遗诏。”

    “万万不可啊！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

    皇上怕是也很矛盾吧，这些年对太子的冷待，究竟是真的不喜太子，还是因为对庄继北有太多太多的愧疚，无法发泄无法直视自己内心，所以不愿与太子太过亲近。

    史无前例的难题。

    温从回头：“是不敬还是不敢呢？先帝临驾崩前，可从未解除太子殿下之幽禁。无人过问殿下为何会突然在京城外胁持大量兵马，也无人过问为何殿下会如此迅速接到京中消息，先帝遗诏必要今日查看，若是遗诏中写了帝位继承……”

起眼皮，“迎新君。”

    父亲没了，长姐没了。

    贤贵妃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原本都是他该做的，是他要拿起遗诏，和太子彻底为敌，是他要以死相逼太子，让局势逆转！

    庄继北已经将兵马清点了一遍又一遍了，他猜到了温从会放人进城，可却陷入迷茫，他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做……

    天空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要下大雨了，黑沉沉的乌云将京城覆盖，压在众人心头，大气不敢喘。

    史官在记载这一场荡荡大难时，只用了寥寥几笔带过，将那场生杀阻挡在了书册之外，将残留的鲜血从墨笔上浅浅划过。

    可今时今日，他真的又信了，容不得他不信。

    如今的温从是有资格站在百官之内的。

    以至于皇上的丧礼还未举办，太子就以昭告天地之名义，即刻速成即位大礼。

    他不能拆，不敢拆。

    第 77 章

    庄继北身子僵硬地跪了下去。

    庄苑南笑了。

    温从手颤抖着，紧紧遮住庄继北的眼睛，将人拉了回来。

    季子深沉默不言，他知道温从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人，凡是能做出来的决定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庄继北低下了头，握紧了佩刀，他看向温从的方向，眸中一瞬柔软，酸涩之意弥漫心头，他舍不得，舍不得再也见不到温从了，他怕，他怕鬼，他怕自己下了阴曹地府，一个人孤零零的，眼眶逐渐湿润，温从回头看向他，庄继北对他笑了笑。

    “若是我知道呢。”

    人大了，就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悲伤了去哭，他哭不出来，他不想看见阳光，只想在陈旧的屋内慢慢腐朽发霉。

    暴风雨来的前一夜，注定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的。

    皇上身子一直不大好，朝中各部以及宫中内务很早以前就私下准备过万一皇上突然驾崩后的仪礼，故而虽然时间紧迫，但依旧能准备妥当。

    “没输啊，怎么能算输了呢。”温从低吟。

    人各有命。

    太子听见那四个字像是疯了一样怒吼道：“弑母？！本宫的母妃是先帝的淑妃娘娘！她算什么东西？！”可也正是这句话，反倒坐实了太子亲手将贤贵妃推下去的事实。

    有太监上前，刚接过手，突然一道猛烈的力量将他推开他，太子夺走遗诏，朝烽火中扔去，火焰肆起，庄苑南被撞倒在地，怒喝：“快救遗诏！”

    太子很着急，着急的想要登基，因为一旦登基，他的皇位才算是彻彻底底地坐实了。

    太子一党之臣立刻怒斥：“放肆！先帝遗诏是重，可新帝登基又岂能耽搁，那是对上天的不敬！”

    太子的命是真的好啊。

    他怎么能活得如此糟糕啊。

    大礼从简，依照流程，太子进了宫门后，于城墙之上接受朝拜，而后再前往宫内祭台，进行继位大礼。

    他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可绝没料到贤贵妃会突然出现。

    温从想了想：“别怕，真要到鱼死网破的局面了，我一刀捅死太子得了，反正我也没九族。”

    太子朝庄继北杀来，两人在城墙上死斗，而城墙下也顿时乱成一片，那些敌军也不知是来支援太子的，还是来趁机来进宫大梁的，鲜血染红了双眼，京城顿时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那场厮杀，太子死在了万千箭雨之中，庄继北不能有一刻停歇，下城墙带兵阻挡敌军的进攻。

    对太子来说比杀了他都难的一道题。

    他眼底不见光，深不可测，“放人进来，我们才是清白的，人在眼皮子底下，我们也才更放心啊。”见众人如此耐不下心，他讥笑一声：“万幸太子不是在外城自立称帝，否则那才是大麻烦！”

    他心狠，这一刻想的不是什么悲伤难过，于他而言，于局势而言，贵妃之死才是彻底扭转了被动局面。

    庄苑南从队伍后一步步向前，庄继北和温从同时变色。

    庄继北将佩刀轻轻按下，霎时间，风云变化，一队列阵之声铮鸣作响，这时再看，这满城上下早已是庄继北布置好的兵力了。

    太子打断了丞相的话：“本宫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伪造出来的遗诏，真假如何判定！父皇已经离世，这是非难不成就要由你们颠倒黑白？！谁能作证！？谁能替皇上作证！那遗诏又在何处，尔等怎知！”

    那一刻庄继北已经呆滞住了，他不敢看，不敢听，温从捂住他的眼睛，说道：“不要往下看，别让贵妃娘娘的苦心白费了。”

    立刻，宫门大开，百官忐忑不安的入内，比起他们是去取下遗诏的，他们更在乎，若是真有遗诏，这遗诏打开后的局势会发生什么变化？

    过了一个时辰，温从回来了，说道：“京中必有一场动乱，我担心太子对贵妃娘娘不利，已经让人将贵妃娘娘和景王暗中送出城了。”

    众人惊呼一声。庄继北心惊，担心长姐安危，忙冲上城墙上，他护住长姐，不断摇头：“你怎么回来……你怎么回来了？！”

    “太子一旦登基，必要将我等除之而后快啊！”

    像是老天又代替皇上做了一次选择。

    温从道：“储君乃是正统之位，本就应该在先帝死后继承皇位，无可挑剔，我们拦，那我们就是千夫所指的万古罪人。”

    庄苑南去了宫墙之上，正面太子，并道：“遗诏就在金銮殿的正大光明匾额后面，丞相大人？”她看向下方，丞相立刻站出身，“谨听娘娘教诲。”庄苑南道：“还请大人携同百官前往取下。”丞相道：“臣领旨！”

    庄继北赤红着眼，朝太子逼近，太子拔过长刀，怒道：“庄继北！今日我要死了，我也要让你活不成！”他像是知道自己已经结束了，知道自己死定了。先是他亲手毁了那可怕的遗诏，再是贤贵妃之死，他已经完了，本着自己要死，也要带着庄继北一起死。

    忽然，她一把推开庄继北，朝太子冲去，像是要将人拖拽下城墙，太子本能防御，庄苑南被太子反推下城墙，下方一阵尖叫声，有人大喊：“太子杀了贵妃娘娘！！！”更甚者，还有人喊：“太子弑母！！”

    他不信命，从来不信，命这个字眼，在他这里就是用来遮掩失败的最丑陋的存在。

    “什么？！温公子！太子要是新君我们可就都要死了！！”

    庄继北：“……”——

    当初两个孩子同时出生，皇上舍弃庄继北而选择太子。

    活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一道声音沉沉传来。

    贤贵妃低声道：“继北，长姐必须要回来……”她擦过庄继北的眼泪，“日后不论谁继位，我都会死，太子继位他容不下我和景王，清和或……继位，少帝壮母，大梁也容不下我。”

    太子进京的那天，狂风将旗帜吹得呼呼作响，两排相迎，太子从正中间的位置，一步步朝着宫门而去。

    众人看着太子进宫门，上宫墙，城墙上每隔十步一烽火台，乃是开朝继位就有的惯例，火光摇曳在每个人眼底。

    以皇上的骤然离世，替皇上又一次选择了太子。

    庄继北轻声：“我们会不会死啊。”

    庄苑南上前，拿起遗诏，高举，“殿下可要现在就明示？”

    灰蒙蒙的天空，阴郁隐藏在每个人的心中，温从抬头，眸色淡淡，不似他人紧张，不似他人动摇，那是一种看淡了的姿态。

    温从心中越发觉得好笑。

    泰和年号，新帝继位，庄继北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