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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男人也儿子们也回来了，表情紧张，解开锁链，随手往她兜里塞了几个煎饼拉着往外走。

    娟子弱弱点头：“哥，你也来赶集呀。”

    她的父亲，在供销社上班，什么自行车缝纫机，只要他想要，哪怕倾家荡产。

    二儿子后退一步躲开，不屑哼了声：“攒钱？你拿什么攒，现在不比以前了，别说女大学生了，二婚的妇女都要两三万，等你攒够，我都成光棍了，我不管，爹说了，咱们俩到时候抓阄，谁先结婚，看运气。”

    娟子忽然仰天哈哈大笑，想到那画面，她痛快极了。

    打骂还算好的，娟子知道有个同样遭遇的女人，家里兄弟五个，七拼八凑才攒够钱，谁都不肯妥协，年龄都不小了，再不生儿子就老了。

    她抖成一团大口吃饭，一年后，生了个儿子。

    比如现在！

    娟子努力挣扎,想大喊，一条毛巾捂住她的嘴巴。

    没出这件事之前，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各自的父亲是亲兄弟，等到结婚时，堂哥要以亲哥哥的身份送亲，算地位最尊重的娘家人。

    距离最近的乡镇肯定有邮电局，儿子早上出发，晚上回来，只要父亲收到，肯定会带着人来救自己。

    太难喝了。

    十块钱在那个年代，金额相当大了。

    闺女今年多大了，好像才十四岁。

    堂哥竟然舍得买饮料？

    娟子一直等，一直等，哪怕再微小的火苗，也是希望。

    “我同学父亲在林业局上班，给我找了几棵葡萄秧苗。”堂哥一脸憨笑，挠挠头道，“说刚从外地来的新品种，叫什么什么峰，可甜了。”

    二十多年过去，那个十九岁，即将当供销社销售员的女孩早死了，现在的她，是五个孩子的妈。

    看到堂哥，娟子有点尴尬，因为接班的事，奶奶又吵又闹，就差断绝关系了。

    老男人和那个老太婆一人捏住她嘴巴,一人灌，任凭饭从鼻子里冒出来，她就是不吃。

    大儿子看了眼二儿子，低声道：“二弟，就这么说好了，我先结婚。”

    她上过高中，看过全国地图，知道家在地图的哪里，可惜，大山遮住目光，不能看的更远。

    这瓶饮料，把她送到了地狱，一个大他十多岁，瞎了只眼的老男人。

    大儿子又解释几句，没说通，气的当胸一拳。

    娟子一点都不心痛，她不笑了。

    小山村穷的要命又恶名在外，没有女人愿意嫁过来，但也有例外。

    后来决定，一人一天。

    娟子没能忍住诱惑，鼓起勇气问能不能分给她一棵。

    希望堂哥别忘记。

    十指连心啊。

    娟子懂那眼神的意思。

    二儿子立刻反驳：“凭什么，你才比我大一岁。”

    之后的很多年里，她跑过多少次自己都忘记了，夏天，冬天，白天黑夜，有机会就跑，有次大雪封山，跑的时候滚落山崖，等老男人带着村人找到她，浑身都快冻僵了。

    如此两天过去，老男人不耐烦了，发泄过后，死死摁住她，用剪刀连指甲带肉剪去好大一块。

    三天后中午时分，小山村忽然沸腾，到处都是急匆匆脚步生。

    而且这几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价钱越来越高，从几千块到几万块。

    院门被重重推开，走进两个年轻男人，她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一年多来，娟子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她一刻都等不及，孩子还没满月，趁老男人出门，抱起孩子就跑。

    五个，四个男孩，一个女孩。

    不知道什么人察觉她醒来,捏住她嘴巴,灌了口腥苦的水。

    娟子开始绝食。

    男人满脸惊喜。

    两人刚下地回来，拿起舀子猛灌一肚子凉水，同时不耐看她一眼。

    然后，就像那位最后看到她的人所说的，跟着堂哥去同学家。

    大儿子拍拍二弟肩膀：“我结婚后，肯定好好攒钱，争取早点凑够钱给你娶媳妇。”

    大儿子已经成为本地人了，她这个亲娘，只是个稍微特殊的商品。

    她人生第一次坐火车。

    同学家非常远，走到半路，堂哥从包里掏出瓶饮料。

    来小山村一年多，娟子只见过几个同样遭遇的女人，但隐约感觉，应该不止几个，她抱着孩子肯定跑不过，于是决定不跑，跪下诉说自己的遭遇，并承诺，只要男人帮忙，她一定重谢。

    可是，父母叫什么来着，忘记也没事，去供销社一问就知道了。

    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什么要出卖自己？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特别安静。

    驴车？拖拉机？

    作者有话说：

    为了能去供销社上班，堂哥把她卖了。

    不行。

    不是的。

    老男人毫不心软，又换了个手，接着又是一个，他像地狱来的魔鬼冷冷道：“想死可以，我成全你，一刀一刀活活剪死你。”

    村里买来的女人到她这个年级还被锁着的，应该没几个了吧，有了孩子，除了认命还能怎么着。

    喝了那杯略带苦味的饮料,她头晕的厉害，感觉天旋地转，她依旧没怀疑,以为生病了，弱弱请求堂哥送她回家。

    大儿子十二岁那年，按照村里习惯，算半个大人了，可以独自去山里干活，遇到狼啊野猪啥的有自保能力。

    她一定要回去，见到高仁建，一口一口生吞他的血肉，为了接班，他竟然卖掉自己。

    四个儿子，一个闺女，卖的钱只够买一个女人的。

    说是嫁，要那么高的彩礼，和卖差不多，只不过比买来的少受些折磨，不听话照样挨打。

    她写了封信。

    大儿子弱弱解释：不想让她走。

    那一天，初五，镇上的大集，她打算买个笔记本，再买几只小鸡仔。

    老男人痛失十块钱，娟子差点被打死，再次被锁上，失去自由。

    闺女，要嫁人了吗？

    娟子不想活，但怕这样的死。

    娟子眼前一亮：“巨峰？”

    二十多年，地狱般的折磨让她精神恍惚，她忘记很多事，忘记父母的名字，忘记父母的长相，但始终牢记一个名字——高仁建。

    数千公里之外，那个即将发生地震的小村里，娟子痴痴看着家的方向。

    娟子有点惊讶，饮料？

    闺女不比四个儿子，把她当娘的，虽然没家庭地位，但看她挨打的时候心疼的眼泪汪汪。

    这封信，到了老男人手里。

    跑出村口没多久，迎面遇见个中年男人。

    娟子明白，要进

    等再次醒来,天塌了。

    可她不了解这个与世隔绝的山村,不了解地狱和魔鬼。

    后来她知道了，是火车。

    老太婆让她认清现实,花高价买来的,要传宗接代,肯定不会放她走，与其受罪，不如早点生儿子，还找来同样被拐卖已经认命的女人劝。

    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还能接受。

    娟子决定提前计划，不能等到女儿成年。

    那茫茫看不到头大山在娟子眼里，仿佛发着光，只要跑进去，到处都是藏身的地方。

    女娃子不值钱，有的仍掉掐死，留下的，只有一个原因，儿子太多，长大后换彩礼。

    当然，她不会让儿子冒太大危险。

    两人就这样当着娟子的面开始撕扯。

    她最喜欢吃葡萄了，一直想在院子里种一棵，像书上画的那样搭个棚子，又遮阳又能吃，可没门路，父亲帮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逃不掉，可以死，上吊投井多的是办法。

    连续几个晚上，娟子宛如头驴般一遍遍转圈，这次，是娘俩唯一的希望，一定要万无一失，可她现在自己脑子越来越不行了，好多事情想不起来了，还有钱，总不能让女儿走几千公里，火车票多少钱，买到哪里？

    娟子没有死。

    娟子痛的撕心裂肺惨叫。

    无数年来被拐卖的女人不知道跑过多少次，整个村里早有约定，谁抓到，奖励十块钱。

    几天几夜颠簸折腾,除了哭,根本没多余的力气挣扎,她哭着喊父母，她才十九岁,有那么多那么多梦还没开始。

    因为她不甘心。

    村民靠不住，身上掉下来的肉总可以吧。

    那一场毒打，娟子几乎没怎么惨叫，因为，她的心更疼。

    或者说，没有一个普通人不害怕这样的酷刑。

    让女儿跑，去找自己的父母！

    太遥远了。

    这个时候，她还牵挂着葡萄苗。

    因为她一直跑，等于家里少了个劳力，少了个做饭的。

    再醒来时,耳边匡当匡当的声音,身子却很平稳，她努力睁开眼,看到窗外景色缓缓远去。

    到了后怎么走？

    老男人很高兴，第一次解开锁链。

    第138章

    堂哥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一脸惊喜打招呼：“娟子，还真是你，怎么一个人来赶集？”

    集上的人非常多。

    娟子怕老男人，不怕自己生的，她像只蹲在角落的猫头鹰，似笑非笑紧盯两人。

    这个执念，二十年来，从未消失过，一天比一天浓，撑着她活到今天。

    没想到，遇上熟人。

    买来女人生的女儿。

    堂哥答应的非常痛快。

    人怎么可以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