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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有。

    等晚上他回来，媳妇不耐烦告状：“你爹又作妖了，嚷嚷着腿疼，让我给看看，我又不是医生，哪会看呀。”

    李玉山早明白怎么回事，他爹死后化成厉鬼来索命了，多日不能安睡加恐惧，早让神经脆弱的像纸糊的，他直挺挺跪下，哭喊道：“我真不知道有老鼠啊，那毕竟是我爹，我再不是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老鼠咬人啊，叔，我错了，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父亲被窝里怎么会有老鼠？

    他的腿，被老鼠活活啃了一天一夜！

    从第一次说腿疼到走，至少一天一夜。

    早知道，当初应该饿死他。

庙，已经有人等着了，一位老熟人，变成猴老人村里的村长，他依旧骑着接送孙子上下学的电动车，拉了满满一车瓜果蔬菜。

    老村长没力气再动手，老眼悲凉看着他。

    总不能找一个小孩子的麻烦吧。

    三年前的秋天，去山上割腾条，一脚踏空。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他送饭。

    老村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气低声道：“梁道长，是不是和他父亲的死有关？”

    他没再结婚，一个人带着李玉山又当爹又当妈。

    李玉山父亲的小名叫东子。

    夫妻俩决定晾晾老头子，别整天没事找事，腿疼？难道要去医院吗？

    他疯狂拳打脚踢：“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李玉山大吃一惊：“爹，你疯了吗？”

    他现在，不敢睡觉，感觉快熬成人干了。

    父亲临死的前一天早上，他捏着鼻子，把早饭不耐烦扔到脏兮兮的桌上转身往外跑，夏天太臭了，比下水道还让人作呕。

    再后来发生的事，只有往生录知道。

    老村长皱眉，他当然相信梁景瑶，然后想到了什么，张张嘴，没说。

    被咬的遍体鳞伤，甚至有一次，误食了耗子药，一直活活疼死。

    这是演上了吧。

    梁景瑶客气谢过，目光看向和他同来的中年汉子：“这位是？”

    久病床前无孝子。

    父亲静静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进屋一眼看到，桌上的止疼片没了，一盒二十片还是多少片，父亲全吃了。

    可惜命不怎么好，老婆生儿子时难产大出血，当场走了。

    东子每次都说,没事,好着呢。

    打着打着，老泪模糊。

    剩下的，他不想再回忆了。

    “忍忍就好了行吧，我待会给你买点止疼片。”接近三年的伺候，早撕破脸了，李玉山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他说完，转身就走了，然后，忘了。

    李玉山嚎了半天，醒悟过来求错了人，他宛如条恶心的蛆虫爬到大殿，哀求道：“梁道长，求您救救我，您开条件，多少钱都行。”

    刚掀起那脏乎乎看不出本色的被子，好几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跳了起来。

    只要闭眼，就会反覆做同样的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只老鼠。

    不用试有没有气，整个人已经凉了。

    长大后学习一般，初中毕业后开始像很多年轻人去城里打工。

    李玉山父亲渐渐老了，可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儿子这辈算完了，大孙子还小，怎么都得在城里买套房子。

    梁景瑶淡淡摇头：“不是中邪？至于什么原因，我想，他应该最清楚吧。”

    还不如之前呢，好歹死的痛快。

    李玉山发出嘹亮的哭声，有那么点伤心，更多的是高兴。

    李玉山感觉父亲故意的，恨恨骂了几句，依然没得到回应，不耐烦忍着恶心走过去，发现父亲双眼紧闭，似乎似乎走了。

    而他，或者说它，总是被欺负的那个。

    父亲，真的终于死了。

    见梁景瑶轻轻点头，他恨恨拍了下大腿：“亏我还信他，这个畜生，他，他父亲到底怎么死的？”

    早饭他送，中午的时候有事，媳妇送。

    李云山，是吃百家奶长大的。

    他无法动弹，甚至没有掀开被子的力气，他不敢喊怕添麻烦，只希望儿子看看，到底怎么了。

    大殿内,生于旧社会，经历过人吃人时代的老村长打个哆嗦，稀疏山羊胡仿佛被风抚摸,他眼睛忽然红了，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东子他”

    靠种地是不行的，一年的收成，不吃不喝也卖不了多少钱，他继续编各种各样精巧的东西，去大集卖，收入还算不错。

    李玉山渐渐受不了了，可媳妇以不方便的理由拒绝伺候，只能他亲自来。

    “我的一个晚辈，叫李玉山，最近遇到件邪事。”老村长瞪了眼中年汉子，“还不快给梁道长说说？”

    作者有话说：

    东子瘫痪后,他去看过几次,虽然知道起不了太大用处,如今的村长比不得以前，说话不管用了。

    可即使这样，依旧受不了，他暗暗盼着父亲早点死，死了大家都解脱。

    夫妻俩一声冷笑。

    人经常做梦，大概分两种，一种黑白的，像最早的无声电影，这种往往很短，醒来时甚至不记得，再一种，就是彩色的。

    问的急了,东子笑笑，轻声道：人老了,惹人烦。

    李玉山怎能放弃生的机会，又爬过来，还没开口打个长长的哈欠，又哭又爬的，困意沉沉袭来，眼皮不听使唤，他似乎看到了可怕的画面，口不择言道：“梁道长，这事不能全怪我，是我媳妇，没结婚前，我挺孝顺的，不信你问村长。”

    这是当地的传统，据说哭的越响，让黄泉路上的亲人听到，才走的安心。

    梁景瑶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嘴硬，听说过现实报吗？”

    李玉山大概四十多，身材微胖，精神看起来非常差，眼圈乌黑，还未说话，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李玉山表情忽然大变，飞快看了眼梁景瑶立刻低下头：“我，我不清楚啊。”

    人性的丑恶，经不起拆穿，越深知越作呕。

    乌鸦都知反哺不忘养育恩，李

    梦境背景，有时候在下水道，有时候在垃圾箱，但不论哪种，身边都会有很多同类，大的，小的，拖家带口出来觅食的，求偶的，为了口吃的打架的。

    老村长忽然冲出大殿,对着李玉山狠狠一脚,他老了，筋紧了,本想踹心口窝的一脚到了肚子就再也抬不起。

    老村长仔细打量她的表情：“梁道长，会不会撞邪了？”

    李玉山最后还是买了止疼片，不值钱，他怕万一传出去村里人说三道四。

    媳妇听到哭声立刻跑过来，跟着亮起嗓子大哭。

    还有更可怕的吗？

    梁景瑶也不说，请老村长进大殿，倒了一杯茶。

    认为已经很孝顺了，接近三年的伺候，没缺吃没缺穿。

    他把手轻轻放到夫妻鼻子。

    李玉山还存在侥幸心理,蜷缩成一团，委屈道：“叔，为啥打我？”

    老鼠？

    说到这里，李玉山狠狠打了个哆嗦，似乎梦里的折磨来到了现实：“今天早上，我困的实在受不了，刚闭眼，梦见被一只野猫抓住了，它没吃我，把我叼回家，扔给它的小崽子”

    父亲瘦的跟麻杆般的腿，血肉模糊。

    李玉山想起父亲早上说过同样的话，摆摆手：“不用管，真惯着他了，毛病真多。”

    基本常识他有，止疼片吃不死人，他担心送医院。

    李玉山吓一跳又庆幸，幸亏只有夫妻两人看到，然而，当目光下移，他差点没站稳。

    对待父亲的态度，夫妻俩一致。

    梁景瑶越过他，扶起老村长。

    老村长不敢多想，东子临死前怎样的绝望。

    然后，晚饭让上小学的儿子去送的。

    瘫痪的病人，大小便不能治理，又臭又脏。

    李玉山忽然不困了，浑身冒凉气：“什么，什么叫才刚刚开始？”

    儿子很不情愿，一阵风进去一阵风跑出来，门都没关：“啊啊，臭死我了，臭死我了，爸妈，爷爷说腿疼的厉害，你们赶紧去看看。”

    从小没妈的孩子让人格外心疼。

    李玉山的父亲年轻时候远近闻名的手灵手巧，会用柳条编簸箕、筐子等各种农具，也因此，日子过的比一般人要好。

    走完过程，夫妻俩赶紧准备，首先，要擦拭下身子，不能让来哭丧的亲戚看到。

    一群刚刚长出奶牙的猫崽子，咬的生疼却不致命，折腾了他很久很久。

    瘫痪第二年，他把父亲搬到放杂物的偏房。

    他很久没睡过踏实觉了。

    人都会老，会死，临死不遭罪的没几个。

    第89章

    “她的报应，在下一世。”梁景瑶一字一句道，“而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人年纪大了，骨头又脆又松，送到医院，发现摔断了腰，半身瘫痪。

    可他眼睛还没瞎,哪里好？猪圈都比他住的地方干净。

    这样的人，下地狱都不解恨。

    梁景瑶若有所思点点头。

    如果真疼，你倒是喊呀。

    一直几乎不提要求的父亲忽然弱弱喊住他：“玉山啊，我腿疼，疼的厉害。”

    就差直接说，为什么只有他遭到报应。

    而李玉山的噩梦——活像3D特效大片！

    老村长用最后的力气给了他一巴掌,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道：“咱们村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报应啊,报应啊，东子，你这辈子，活的不值啊，一个人拉扯孩子，临到老了，没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