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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走一边小口小口的吃,果丹皮和豆腐干都吃完了,她也走到面粉厂了。

    “先吃饭吧!”

    胡秋芳小声说道,“干嘛不回咱们自己家?”?

    以前村里有人生病,用队里的牛车送过去,有这样的先例。

    胡秋芳还是很听话的没出去,但等这天夜里她妈妈睡着了,她悄悄爬起床打开了里屋的窗户。

    “你说啥,吃了药还更重了?”

    胡秋芳张口就是谎话,十分委屈的说道,“妈,黄伯伯家没有人,我一直在他家门口等着了!”

    胡秋芳低下头,说道,“喘得快上不来气了。”

    第二天早上,刘丽红吃过饭要出门,又指着胡秋芳说道,“不准出去,老实在家里呆着啊!”

    刘丽红到底年轻,在镇医院打上吊瓶,第二天就好多了,第三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大夫说再治疗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不止把前面的窗户打开了,后面的小窗户也打开了。

    胡秋芳看到她病的这么厉害也害怕了,这回直接去找黄医生了。

    胡秋芳不认字儿,但她眼尖,刚才黄医生拿药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小药瓶是白色的,外面的标签是带一点红色,带一点绿色。

    刘丽红在车子后座上笑了笑,说道,“去南山村啊,去你武叔叔家呀!”

    胡秋芳说道,“前两天重,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门卫看到她是个小孩儿,没让她去车间乱找,而是亲自去把武连方叫来了。

    牛把式孙大爷拉着她们赶到镇医院,看她们娘俩儿实在可怜,跑前跑后帮着办好了出院手续,才驾着牛车走了。

    武连方又高又胖,因为刚从粉碎车间出来,一头一脸的白面,他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好奇地问道,“你找我?”

    胡秋芳端来热馒头和小米粥,说道,“妈,你是先吃饭还是先吃药啊?”

    武连方老婆死了还不到一个月,但之前他老婆已经病了很多年了,俩人也很多年没有夫妻生活了,家里人给他找的几个对象他都没相中,倒是和刘丽红一见如故,俩人才刚好上没几天,他一听刘丽红病了也有点着急。

    供销社里面绝大多数的东西都要票,但也有些小零嘴是不要票的,胡秋芳买了五分钱一根的果丹皮,还有五分钱一包的豆腐干,看着手里的两小包食物,胡秋芳很开心的笑了笑。

    屋子里只剩下了胡秋芳一个人,她站在原处想要往外走,不知为何就是迈不开腿。

    队里每年会给赤脚医生一些工分,但并不算多,黄医生平时也是需要下地干活儿的,刘丽红信了,接过女儿手里的药说道,“还不快去倒水?”

    这一天胡秋芳在家又看了一天的蚂蚁,都快烦死蚂蚁了,没想到第三天刘丽红出门,仍然说让她在家里呆着。

    这天是星期天,街面上人比平时多,但打听了人,一路小跑着走到商业街,揣着两毛钱进了供销社。

    四月的山风很凉,胡秋芳还偷偷拽走了她妈妈身上的被子。

    刘丽红又打了胡秋芳几巴掌出了气,吃过中午饭又出门了,胡秋芳不敢问她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敢再出去玩儿了,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玩儿蚂蚁,天黑了自己热了两个馒头吃,困了就关上门上床睡觉。

    她此时已经有点喘了,但不算严重,就骂道,“又上哪去野了,叫你拿个药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又偷着去玩儿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刘丽红感冒了,她一声接一声的咳,吃了女儿拿来的两个热馒头,说道,“秋芳,你去找黄医生,就说我喘病犯了,让他给我开几片药!”

    她和面的时候放了糖,糖是她偷的。

    刘丽红最喜欢吃白面馒头,她很会蒸馒头,蒸出来的馒头个个蓬松煊软,咬一口还带着明显的甜味儿。

    刘丽红这会儿其实没啥胃口,但还是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小米稀饭。

    果然体温很高,三十八度多。

    胡秋芳点了点头,把刘丽红写的纸条递给他。

    第二天她还是这样,吃了药就困,醒了觉得病好点了但一走动还是喘,晚上她吃过药睡到半夜忽然醒了,胸口憋气憋得难受,喘得都躺不下了,坐着坐到了天亮。

    刘丽红在家等女儿拿药,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一直到中午了,胡秋芳才回来了。

    第二天,刘丽红出院了,她住院一共花了十三块,这钱是武连方帮她出的。

    黄医生打开柜子门,里面放了二三十个小药瓶,他拧开其中一个,从里面倒出来一小堆药片,用白纸包了,说道,“第一次吃四片,以后都吃两片,一天吃三次,一毛钱。”

    “你是丽红的闺女,你妈病的重不重啊?”

    寡妇门前是非多,特别是刘丽红这样不守妇道的寡妇,能不沾就不沾。

    胡秋芳说了声谢谢,还没走出门,外面冲进来一个人,一进来就拉着黄医生说道,“老黄,你快去看看我妈吧,她忽然晕倒了!”

    胡秋芳接过来了,低声说道,“黄伯伯,我没有钱。”

    第三天刘丽红的脸色明显不一样了,她吃了药也睡不着,喘息声也越来越大。

    她口袋里有两毛钱,是来之前黄医生给她的,她妈妈没提,她也没上交。

    胡秋芳的妈妈有个从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哮喘,她平时不能感冒,只要一感冒,保准就会喘得上不来气儿,因为这个,里屋的窗户一年四季都是关着的。

    眼看着妈妈一天天好起来,胡秋芳一方面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隐隐有些失落。

    她的泪水扑簌扑簌的往下落,一边喘息一边央求道,“老黄,你去跟队长说,让队里的牛车送我去镇上行吗?”

    吃过饭又吃过两片安眠药,刘丽红很快又睡着了。

    黄医生其实也是个泥腿子,地道的农民,曾经参加过镇上组织的基层医疗速成班,两个月就学成毕业了,大病不会看,小痛小病看得也马马虎虎,而且他手里药品也不多,有时候甚至不见病人,直接给配几个药片吃吃。

    刘丽红是老毛病了,几乎每年都会犯上一次,黄医生听胡秋芳说道,笑道,“你来的倒是巧了,昨天我才去镇上拿了药,有一个药你妈妈吃了应该就会好了!”

    刘丽红从小就有这个病,习惯了也就不太当回事儿了,特别是她这两年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每年就犯上一会儿,吃上几天药片就好了,但这次不对,她自己感觉也特别不好。

    黄医生见怪不怪,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记了一笔,说道,“我记账上了,别忘了年底还上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屋里的动静把她吵醒了,才知道是她妈回来了。

    临天亮时,胡秋芳又悄悄关上了屋子的窗户。

    武连方这下不急了,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下了班儿就过去!”

    刘丽红和胡秋芳已经收拾好了,提着一个小包袱坐上了车,黄医生并没有上车,掏出口袋里的两毛钱递给了胡秋芳,然后转身走了。

    黄医生叹了口气,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答应了。

    胡秋芳也说道,“黄伯伯,求你帮帮我们吧!”

    黄医生皱了皱眉,他和胡老大生前关系很好,但胡老大那么年轻就死了跟王丽红又脱不开干系。

    胡秋芳跑着出门了,但她没有立即去赤脚医生的家里,而是绕到了后山,山上有一群小孩儿在玩,其中有两个小孩是肯跟她一起玩儿的,她和两个小孩一直玩到快中午,才不紧不慢的去拿药。

    胡秋芳不知道镇上的面粉厂在哪,但还是接过纸条去了。

    黄医生一看刘丽红的脸色就觉得不对,用听诊器仔细听了听,又拿出体温计量了量体温。

    他接连摇了好几下头,对刘丽红说道,”你这太严重了,光吃药是不行了,你赶紧去镇上打吊瓶吧!“

    武连方骑着自行车,胡秋芳坐在前面的大梁上,但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妈,咱这是要上哪?”

    黄医生给开的药片吃完了,刘丽红有气无力的说道,“秋芳,你再去拿点药!”

    刘丽红提高了音调,“回家谁照顾我,你照顾我啊?

    过了一会儿,黄医生又匆匆忙忙回来了,“牛车就在门口,快收拾一下走吧!”

    这天上午,刘丽红打完了吊瓶,找护士借了纸笔,歪歪扭扭的写了一张字条,说道,“秋芳,你去一趟镇上的面粉厂,去找一个叫武连方的叔叔,把这个字条教给他!”

    黄医生医术不高但向来很谨慎,凡是吃了药片还不好的他都赶紧劝人家去镇医院,生怕落下不好的名声儿。

    天擦黑的时候,这人果然来医院了,提了半网兜东西,有麦乳精,还有水果和罐头。

    这天中午刘丽红吃了四片安眠药没多久就睡着了,她醒来天已经黑了,她感觉自己的病似乎好点了,但一下床走动,还是浑身没劲儿,还是有点喘。

    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打开了那个药柜,为什么会把手里的药片给换了。

    “那不应该啊,镇上的医生说,这药治哮喘特别好用,秋芳,走,我去你家看看!”

    黄医生一听,刷的一下又打开药柜,从里面抓了好几瓶药塞到随身的医疗箱里,急急忙忙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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