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缘分是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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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粢饭糕。”没等老板回答，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失礼了。”高峻霄尴尬地拿出帕子擦了擦，干擦了几下却怎么都擦不掉。

    “你是去吐鲁番取车了？葡萄摘了吗？”高峻霄嘴角隐约挂着一丝儿笑意，阴阳怪气的的问道。

    “好，那幢楼是干什么的？”高峻霄望着佳人离开的方向问道。

    何清澄前脚刚走，陆献后脚就冒出来了，贱兮兮的问道:“大哥，我觉得何小姐对你有意思啊。”

    “就是小苏打加水而已，我偶尔也会把污渍弄到身上，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洗的地方，后来就自己带着个小瓶子避免尴尬。”何清澄耐心的解释道。

    思及此处，高峻霄忍不住轻笑起来，何清澄莫名其妙的望向他，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天啊，傻笑什么，这种失误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很快何清澄用瓶子里的液体沾湿了帕子让他再擦擦，高峻霄又试了下，竟然擦掉了大部分污渍。

    “买单去。”高峻霄没好气的踢了陆献一脚。

    “上海没啥好玩的呀。”何清澄的说法简直是本地人专属说辞，“也不是，有个地方你们男的应该会喜欢，大世界夜8总8会，就在南京路那。”

    “谢谢提醒。怎么这么小的孩子都出来乞讨？”高峻霄疑惑的问道，同时抱着孩子喂了几口热乎乎的豆花。

    那孩子红着眼委屈巴巴的指着高峻霄，控诉他抢了他什么东西。啥？火柴盒？高峻霄低下头终于看到他脚边落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火柴盒，俯身捡起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望向何清澄。

    不顾孩子衣着脏乱，高峻霄抱着孩子买了碗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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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幢是申报的总部大楼啊，那位小姐大概是编辑或者记者吧。这儿可是四马路啊。”早餐铺老板说道。

    “你看看你胸前，脏兮兮的，可不像你高督办的穿衣风格。”经过何清澄的提醒，高峻霄才看到自己的白衬衫上有个脏兮兮的小手印。

    “别不好意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和他们吴大班很熟，你要想去，就报我名字舞票保你打八折。”何清澄喝了口新鲜的豆浆热心的说道。

    没有比这更讽刺的马路了，高峻霄发现这条马路的尽头大红灯笼高高挂，是上海滩著名的销金窟温柔乡。而连接大路的另一头则聚集了上海滩最著名的出版社、印刷社、报社，应该向大众传播最文明最进步思想的地方，旁边却是千年的封建陋习，真是神奇啊！

    小贩的叫卖声令高峻霄眼睛一亮，豆花儿，他喜欢。现在肚子里现在空空如也，这会儿听到叫卖声显得格外的亲切。

    这地方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高峻霄急忙出言阻止:“何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

    “豆花——新鲜的豆腐花唉——”

    高峻霄压下心底的一丝失落，把面前孩子吃剩的豆花三下五除二的就干完，而他对面的何清澄正拿勺子谨慎的滴着辣油，一个不慎，勺子里辣椒酱块全掉到碗里，白皙的豆花迅速变成血红色。

    高峻霄又换了个坐姿还是没说话，下面的士兵快经不住烈日的炙烤，身子开始左右晃动，太阳渐渐西沉，果然如陆献想得那样，他家大哥根本没有休息的指令，反而收敛了笑容亲自下场子，开始巡视起每个人的军姿。

    然后就是陆献极为熟悉的，来自他大哥爱的嘲讽。

    “你就吃这么少啊，再吃点。”高峻霄发现何清澄的食量与她的体型完全不匹配，可何清澄朝他挥了挥手，风风火火地跑向斜对角的一座大楼，一丝说话的空隙都不留给他。

    “算不上，这是他们帮我跑腿应得的。”何清澄收走火柴盒很自然地坐到他对面，像个相识多年的老友同他攀谈起来，“倒是高督办做慈善，被咬了一口，不恼吗？”

    早餐铺就在弄堂口，高峻霄快步走到早餐铺前，忽而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稍大的孩子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扑咚一声，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孩子直直倒在地上，大概是被绊倒了，其他同伴绕过他，继续奔向弄堂深处。

    外面有多乱高峻霄比谁都清楚，呵呵，这点倒是做到了全国统一，上海滩光鲜浮华的背后也是累累白骨，这么想着心中梗塞也没了吃早餐的兴致，孩子在吃了食物后悠悠转醒，许是见到生人害怕，挣扎中咬了他一口，远远逃走了。

    为了缓解内心的尴尬，高峻霄清了清嗓子夸赞道:“太神了，何小姐这什么东西啊，哪里买？”

    “不用，不能浪费食物。”何清澄屏着气把辣油都撇了大半，在高峻霄错愕的目光下吃完了整碗“血”豆腐，我去，江南人什么时候这么重口味了，大清早的吃这么辣胃能受得了吗？

    “高督办太谦虚了，哪有粗人会随身携带干净手帕。”何清澄的话似曾相识，她开心的眉眼有一瞬肖似当年的某个小姑娘，但高峻霄立刻打消了这个荒诞的想法，千里之外的姑娘现在该已经成亲了，儿女都该成群了吧。

    那边店家给何清澄上了一份豆花，她没马上食用，反而从包里摸出一个彩色玻璃瓶，在她的眼神示意下高峻霄情不自禁的把帕子递给她，冰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记忆力的那个小姑娘毫不客气的拿他的帕子擤鼻涕。

    这帮人就是个旅长们推出来的“精英”，一半是老兵油子，一半是没打过实战想混资历的少爷兵。指挥官带着墨镜看不到眼神，只是他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嘴角微翘看起来心情不错。

    下面已经濒临崩溃的士兵们仿佛看到了希望，只有陆献猜出来他家大哥为什么笑，呵呵，你们都想多了，带着怜悯望着下面的大头兵，第一次在我大哥手下练军姿，还想休息。

    “还好，就前天去了一次找他们吴大班玩。”何清澄面不改色的回答道，“哎呀，不说了，我要迟到了。”

    “不用了，刚才那位小姐都帮你付过钱了，还有这个粢饭糕小姐也付款了，先生一起带走吧。”早餐铺老板摆了摆手解释道。

    “没没摘葡萄，大哥，你这笑的我心里发毛。我错了，我再也不八卦了。”陆献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校场上，士兵们都在毒热的太阳下练着军姿，汗水打湿了他们的衬衫，脸颊被毒辣的太阳晒的通红，但是指挥官却没有一丝让他们休息的意思。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高峻霄甩了甩受伤的手哑然一笑，他看到老板正在炸油条，顿时弄堂里香气四溢，心中计划着要不给陆献带点早餐吧，这小子也没吃早饭呢，为防止陆献没吃饱待会给他添乱，高峻霄直接让老板打包十根油条。

    “何小姐，你经常去啊？”高峻峻霄觉得可能是自己昨天没睡好的原因，导致思路跟不上这位大小姐的节奏。眼前的何小姐可是上海滩的名媛，为什么会去夜8总8会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明明让陆献一小时后叫醒他，结果这小子三小时后才叫醒他，好吧，这下上班肯定迟到了，刚调来没几天就搞迟到早退，还怎么给别人竖立军规，今天下午还有个剿匪队的组建会呢！高峻霄阴着脸站在弄堂里自我反省，当初怎么瞎了眼找了陆献当副官。

    “哟

    “别晃啊，我看着头晕。都给我绷直了。”

    高峻霄坦然回答到:“嗨！同小孩子计较什么。何小姐眼睛真毒，怎么瞧出来的？”

    回首一望高峻霄就看到那抹倩影，那个看一眼就再难忘记的丽人——何清澄。她今日穿的很是素净，就是最简单的衬衫加长裙，长裙之后躲着个脏兮兮的小孩，正是刚才咬他的孩子。

    何清澄往豆浆里放了几勺糖边搅拌边介绍到:“上海大世界8夜8总8会，唱歌的台柱玉兰小姐又洋气又漂亮，还能边喝酒边跳舞，里边的舞女也是上海滩顶级的姿色，有些还懂洋文，上海滩的达官贵人们都喜欢去那找舞伴。”

    “没事，谢谢。”何清澄哑着嗓子，拿出手帕轻拭眼角的泪花，哪像是没事的样子。

    “何小姐，是本地人吗？”高峻霄说完就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赶紧解释道:“我初来乍到，还没逛过上海滩呢。就想问下有什么好地方能逛逛。”

    “老板给她来碗豆浆。”高峻霄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女壮士，他们其实才第二次见面而已，为什么会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先生，你不该扶那孩子，这种小乞丐背后都有大人，看你穿着富贵，讹你怎么办啊？”早餐铺的老板善意提醒道，手上还是麻利的舀好了一大碗豆花，浇上酱油撒上虾皮，动作一气呵成。

    “这世道多乱啊，肯定是爹妈死了呗，但凡家里还有个能喘气的大人，至少是一起出来的。”老板叹了口气表示无奈。

    同时变色的还有姑娘的脸，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惊讶，再看着碗里的“血”豆腐，高峻霄觉得自己胃里一阵抽搐，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劝道:“别吃了，我请你再吃碗干净的。”

    何清澄看到火柴盒恍然大悟，立刻按着孩子的脑袋给他道歉。高峻霄不知道她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只能微微点头表示无所谓，两人相顾而笑，一时无言。直到孩子发声要食物，何清澄才帮他买了一个甜大饼。

    “还是姑娘家仔细，哪像我是个粗人。”高峻霄闻着自己身未散尽的酒气和淡淡地脂粉气，再对比干净清爽的何清澄，他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看到孩子心满意足的离开，高峻霄酝酿了一下带着探究问道:“何小姐，又在做慈善啊。”

    那个孩子好半晌都没爬起来，高峻霄不忍心伸手把那孩子扶起来，又拍了拍孩子身上的浮灰，凑近了他才发现这孩子面色蜡黄，裸露的胳膊上一点肉都没有，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现在大概是被饿晕过去。

    滤油的架子上有好几个东西高峻霄没见过，好奇的问道:“那个方方的糕是什么？”

    “好嘞，先生还要点什么吗？”老板顺势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