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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秒钟之后，他的动作猛然僵硬，手里的瓷碗“乓啷”一声掉了下来。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吃掉别人的游乐场呢？”
于，冬天来了。
花栗鼠接过那颗松果抱在怀里，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一只储物柜、一棵圣诞树、一座游乐场，还有一个最好最好的朋友。
颂然刷着碗，嘴里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调儿，布布趴在沙发上一页一页翻书，嘴里叼着一颗小草莓。书里的毛毛虫胃口极好，从礼拜一顺利地吃到了礼拜六，就在它快要结蛹化蝶的时候，客厅里响起了一串萌炸天的铃声。
布布觉得很有道理——只要和灰松鼠做邻居，花栗鼠将来一定还会收到更多的松果。
布布高兴极了，对着电话重复了两遍，生怕爸爸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除了粥，还有一个荷包蛋，哥哥专门给我煎的，特别香，比婆婆煎的还香！”
颂然抬头看向挂钟，指针接近九点，宝宝才四岁，是时候乖乖洗澡睡觉了。
布布赶紧向电话那边的爸爸转达，又问：“红的那个呢？”
“对哦！”
颂然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认真刷碗。刷到一半，布布忽然探脑袋进来：“哥哥，刚才我们吃的那个绿绿的，一小段一小段的，叫什么？”
花栗鼠摇摇头，饿着肚子离开了兔子家。
“嗯，肯定乖乖的。”
晚上八点五十分，厨房里锅碗瓢盆丁零当啷，薄荷味的洗碗剂打出了一团雪白的泡泡。
他飞快跳下沙发，从书包里翻出了一部儿童手机，按下接听键，甜腻腻地对着话筒叫道：“拔拔早上好！”
布布眼睛一亮：“啊，是爸爸！”
刚才还是第四声，一眨眼就成了第二声，这孩子是多会撒娇啊。
它又听说蚂蚁家有一颗大松果，就找上门去。可蚂蚁家的松果被当成了一座漂亮的游乐场，爬满了开心的蚂蚁宝宝。
“明年，明年一定会实现的！”
还好意思问。
算起来，距离他上一次给孩子讲故事已经过去七年多了，功力不见减退，倒是可喜可贺。
颂然公式化地打招呼。
他心里还有疑问，就问：“哥哥，后来花栗鼠把松果吃掉了吗？”
拔拔？
颂然盯着它，血管，脸颊滚烫，脖子和耳根一齐红透了。
它肚子饿了，就出发去找传说中最大的那颗松果，但是外面大雪茫茫，哪里还看得到松果的影子呢？
颂然嘴角一撇，没好气地腹诽：你家保姆黄桂花溜号了，你一个做家长的到现在都不知道，缺心眼咯？
他问布布：“你会读英文的，对不对？”
布布甜声答应。
“那就吃掉吧。”颂然笑了笑，“其实吃不吃掉都没关系，只要朋友在，礼物还会一直有的。”
花栗鼠家里一个松果也没有了。
花栗鼠听说兔子家有一颗大松果，就找上门去。可兔子家的松果被当成了一只漂亮的储物柜，挂满了胡萝卜。
花栗鼠摇摇头，又饿着肚子离开了刺猬家。
它又听说刺猬家有一颗大松果，就找上门去。可刺猬家的松果被当成了一棵漂亮的圣诞树，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礼物。
布布一个打滚爬起来，放下《花栗鼠的梦想》，抓起一册新绘本，很是期待地捧给颂然：“哥哥，你再给我讲一个，好吗？”
颂然就把小册子放在他膝上，摸了摸他的头顶，笑着说：“我去洗几颗草莓，小毛毛虫先在这儿啃一会儿书，要乖乖的。”
“喂，您好。”
颂然说：“芦笋。”
他的心情一下子放松起来，抱着《花栗鼠的梦想》躺进了颂然怀里，眯着眼睛笑道：“哥哥，你讲故事真好听，比婆婆讲得好听多啦。婆婆不喜欢给我讲故事，总是讲得很快，很不耐烦，还有一点口音，我都听不懂……哥哥，你经常讲故事吗？”
他想，这一定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那颗松果了。
“您好，我是贺悦阳的爸爸。”
它向灰松鼠保证，可是肚子叫得越来越响了。
布布惊呼：“哥哥！”
灰松鼠从背后拿出一颗巨大的松果，捧到花栗鼠面前，对它说：“我把这颗松果送给你。这不是世界上最大的松果，也不是森林里最大的松果，只是我家里最大的松果。”
“皮卡皮卡——皮——卡——丘！皮卡皮卡——皮——卡——丘！”
颂然的头皮一下子酥了，别说答话，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可是食物不快点吃的话，马上就会坏掉了，比方说……”布布绞尽脑汁，“比方说donut（甜甜圈）！”
花栗鼠找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最后，它也没能找到世界上最大的那颗松果。它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肚子饿得咕咕叫。就在这时候，邻居灰松鼠过来敲门了，它问花栗鼠：“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虾仁！虾仁！”
他回过头，看到布布拿着手机，一边聊天一边蹦跶，脚丫子踩出一串轻快的小碎步。大毛团子翘着尾巴跟在后面，一人一猫绕桌兜了两圈，最后七歪八扭倒回了沙发上。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吃掉别人的圣诞树呢？”
十个字。
低沉而性感的音色，因为声音的主人刚从睡梦中苏醒而带了一抹慵懒的笑意，那么近，像贴着耳朵咬字，唇齿间吹出一阵熏香的暖风，拂过耳膜，让颂然毫无防备的心脏怦然悸动。
布布明显愣住了。
颂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捏着下巴认真琢磨了一会儿，诚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他应该把松果保存起来了吧——那是朋友送的礼物呀。”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吃掉别人的储物柜呢？”
心跳过速，大脑缺氧。
布布又翻过一页，绘本被合拢了，一段条形码戳在封底的松鼠尾巴上，宣告着故事的结束。
布布点头说：“嗯。”
对方其实只说了一句话。
花栗鼠摇摇头，又饿着肚子离开了蚂蚁家。
他指着封面上的月亮、飞毯和烟囱说：“布布，这是睡前故事，只有睡前听，你才能做一个香香甜甜的好梦。我们先吃水果，等会儿去床上讲，好不好？”
这是颂然第一次听到贺致远的嗓音。
他抱着怀里的绘本，目光呆呆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才反应过来颂然是在邀请他留宿，立刻狂喜点头：“好，好呀！”
颂然说：“虾仁。”
“后来呢？”
他的两只手沾满了泡沫，不能拿电话，于是弯下腰，示意布布把手机搁在他肩膀上，一歪头用耳朵夹住，站起来继续“噌噌”刷碗。
紧接着对面抛出了一个问题，布布支吾了两声，答不上来，“啪嗒啪嗒”跑近两步，把手机捧给颂然：“爸爸问我，为什么今天做饭的是哥哥，不是婆婆？”
颂然弯下腰，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一本卡片册，是Eric Carle的《好饿的毛毛虫》。老头子早期的作品他收藏了一整套精装原版，有空就翻出来膜拜一番。这篇尤其简单，也尤其经典，讲的是一条小毛毛虫每天吃各种食物，从周一吃到周日，终于长成了一只大蝴蝶的故事。
颂然触电一般甩开钢丝球，抓过旁边的毛巾胡乱擦了把手，急着想把手机拿离耳边。混乱中手机不慎掉落，跌到流理台上，慢悠悠旋转了半圈。
第一场大雪落下来的时候，灰松鼠的松果正好囤满了一屋子，可花栗鼠呢？
颂然眉头微拧。
“……”
颂然挠了挠后脑勺：“呃，还好吧。”
他随口冒出来一个英文词。
“芦笋！”
花栗鼠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 三秒钟之后，他的动作猛然僵硬，手里的瓷碗“乓啷”一声掉了下来。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吃掉别人的游乐场呢？”
于，冬天来了。
花栗鼠接过那颗松果抱在怀里，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一只储物柜、一棵圣诞树、一座游乐场，还有一个最好最好的朋友。
颂然刷着碗，嘴里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调儿，布布趴在沙发上一页一页翻书，嘴里叼着一颗小草莓。书里的毛毛虫胃口极好，从礼拜一顺利地吃到了礼拜六，就在它快要结蛹化蝶的时候，客厅里响起了一串萌炸天的铃声。
布布觉得很有道理——只要和灰松鼠做邻居，花栗鼠将来一定还会收到更多的松果。
布布高兴极了，对着电话重复了两遍，生怕爸爸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除了粥，还有一个荷包蛋，哥哥专门给我煎的，特别香，比婆婆煎的还香！”
颂然抬头看向挂钟，指针接近九点，宝宝才四岁，是时候乖乖洗澡睡觉了。
布布赶紧向电话那边的爸爸转达，又问：“红的那个呢？”
“对哦！”
颂然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认真刷碗。刷到一半，布布忽然探脑袋进来：“哥哥，刚才我们吃的那个绿绿的，一小段一小段的，叫什么？”
花栗鼠摇摇头，饿着肚子离开了兔子家。
“嗯，肯定乖乖的。”
晚上八点五十分，厨房里锅碗瓢盆丁零当啷，薄荷味的洗碗剂打出了一团雪白的泡泡。
他飞快跳下沙发，从书包里翻出了一部儿童手机，按下接听键，甜腻腻地对着话筒叫道：“拔拔早上好！”
布布眼睛一亮：“啊，是爸爸！”
刚才还是第四声，一眨眼就成了第二声，这孩子是多会撒娇啊。
它又听说蚂蚁家有一颗大松果，就找上门去。可蚂蚁家的松果被当成了一座漂亮的游乐场，爬满了开心的蚂蚁宝宝。
“明年，明年一定会实现的！”
还好意思问。
算起来，距离他上一次给孩子讲故事已经过去七年多了，功力不见减退，倒是可喜可贺。
颂然公式化地打招呼。
他心里还有疑问，就问：“哥哥，后来花栗鼠把松果吃掉了吗？”
拔拔？
颂然盯着它，血管，脸颊滚烫，脖子和耳根一齐红透了。
它肚子饿了，就出发去找传说中最大的那颗松果，但是外面大雪茫茫，哪里还看得到松果的影子呢？
颂然嘴角一撇，没好气地腹诽：你家保姆黄桂花溜号了，你一个做家长的到现在都不知道，缺心眼咯？
他问布布：“你会读英文的，对不对？”
布布甜声答应。
“那就吃掉吧。”颂然笑了笑，“其实吃不吃掉都没关系，只要朋友在，礼物还会一直有的。”
花栗鼠家里一个松果也没有了。
花栗鼠听说兔子家有一颗大松果，就找上门去。可兔子家的松果被当成了一只漂亮的储物柜，挂满了胡萝卜。
花栗鼠摇摇头，又饿着肚子离开了刺猬家。
它又听说刺猬家有一颗大松果，就找上门去。可刺猬家的松果被当成了一棵漂亮的圣诞树，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礼物。
布布一个打滚爬起来，放下《花栗鼠的梦想》，抓起一册新绘本，很是期待地捧给颂然：“哥哥，你再给我讲一个，好吗？”
颂然就把小册子放在他膝上，摸了摸他的头顶，笑着说：“我去洗几颗草莓，小毛毛虫先在这儿啃一会儿书，要乖乖的。”
“喂，您好。”
颂然说：“芦笋。”
他的心情一下子放松起来，抱着《花栗鼠的梦想》躺进了颂然怀里，眯着眼睛笑道：“哥哥，你讲故事真好听，比婆婆讲得好听多啦。婆婆不喜欢给我讲故事，总是讲得很快，很不耐烦，还有一点口音，我都听不懂……哥哥，你经常讲故事吗？”
他想，这一定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那颗松果了。
“您好，我是贺悦阳的爸爸。”
它向灰松鼠保证，可是肚子叫得越来越响了。
布布惊呼：“哥哥！”
灰松鼠从背后拿出一颗巨大的松果，捧到花栗鼠面前，对它说：“我把这颗松果送给你。这不是世界上最大的松果，也不是森林里最大的松果，只是我家里最大的松果。”
“皮卡皮卡——皮——卡——丘！皮卡皮卡——皮——卡——丘！”
颂然的头皮一下子酥了，别说答话，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可是食物不快点吃的话，马上就会坏掉了，比方说……”布布绞尽脑汁，“比方说donut（甜甜圈）！”
花栗鼠找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最后，它也没能找到世界上最大的那颗松果。它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肚子饿得咕咕叫。就在这时候，邻居灰松鼠过来敲门了，它问花栗鼠：“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虾仁！虾仁！”
他回过头，看到布布拿着手机，一边聊天一边蹦跶，脚丫子踩出一串轻快的小碎步。大毛团子翘着尾巴跟在后面，一人一猫绕桌兜了两圈，最后七歪八扭倒回了沙发上。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吃掉别人的圣诞树呢？”
十个字。
低沉而性感的音色，因为声音的主人刚从睡梦中苏醒而带了一抹慵懒的笑意，那么近，像贴着耳朵咬字，唇齿间吹出一阵熏香的暖风，拂过耳膜，让颂然毫无防备的心脏怦然悸动。
布布明显愣住了。
颂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捏着下巴认真琢磨了一会儿，诚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他应该把松果保存起来了吧——那是朋友送的礼物呀。”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吃掉别人的储物柜呢？”
心跳过速，大脑缺氧。
布布又翻过一页，绘本被合拢了，一段条形码戳在封底的松鼠尾巴上，宣告着故事的结束。
布布点头说：“嗯。”
对方其实只说了一句话。
花栗鼠摇摇头，又饿着肚子离开了蚂蚁家。
他指着封面上的月亮、飞毯和烟囱说：“布布，这是睡前故事，只有睡前听，你才能做一个香香甜甜的好梦。我们先吃水果，等会儿去床上讲，好不好？”
这是颂然第一次听到贺致远的嗓音。
他抱着怀里的绘本，目光呆呆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才反应过来颂然是在邀请他留宿，立刻狂喜点头：“好，好呀！”
颂然说：“虾仁。”
“后来呢？”
他的两只手沾满了泡沫，不能拿电话，于是弯下腰，示意布布把手机搁在他肩膀上，一歪头用耳朵夹住，站起来继续“噌噌”刷碗。
紧接着对面抛出了一个问题，布布支吾了两声，答不上来，“啪嗒啪嗒”跑近两步，把手机捧给颂然：“爸爸问我，为什么今天做饭的是哥哥，不是婆婆？”
颂然弯下腰，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一本卡片册，是Eric Carle的《好饿的毛毛虫》。老头子早期的作品他收藏了一整套精装原版，有空就翻出来膜拜一番。这篇尤其简单，也尤其经典，讲的是一条小毛毛虫每天吃各种食物，从周一吃到周日，终于长成了一只大蝴蝶的故事。
颂然触电一般甩开钢丝球，抓过旁边的毛巾胡乱擦了把手，急着想把手机拿离耳边。混乱中手机不慎掉落，跌到流理台上，慢悠悠旋转了半圈。
第一场大雪落下来的时候，灰松鼠的松果正好囤满了一屋子，可花栗鼠呢？
颂然眉头微拧。
“……”
颂然挠了挠后脑勺：“呃，还好吧。”
他随口冒出来一个英文词。
“芦笋！”
花栗鼠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