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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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生化区的路上，沈梁牵着泡芙的手，面色严肃。

    “不是！”

    泡芙一直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只有当沈梁看向他的时候才抿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心蹙着,瘦白的脸颊微微鼓起来，眼神有点凶。

    但是，是他父母的遗物。

    沈梁先撤了两步，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泡芙红着脸，舌尖酥酥痛痛的，于是吐出来一点轻轻抽着气。

    泡芙的尾巴垂着，在他手臂上一扫一扫的，他像抱小动物一样托着他的臀，隔着一层单薄的衬衫，感受到他过热的体温。他知道泡芙痛，那条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框边卡住了，他刚刚动作幅度太大，那只手腕又太脆弱，他平时握着的时候都怕一不小心折断。

    每当泡芙因为疼痛而呜咽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即将窒息而亡，而且永不超生。

    沈梁好像看到了一只生气的小狗。

    沈梁抱着他，听着他的轻喘声，一言不发地在原地伫立了很久很久。久到泡芙都想放弃了，大不了慢慢来，他不信沈梁一辈子都不会放他出去，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总之现在他不想让沈梁这么为难。

    泡芙看着沈梁粗糙的大手，手背掌心疤痕遍布，明明三年前这双手还不是这样，那时候只是有很多枪茧，没有太多受创的痕迹。

    “嗯。”

    “泡芙会好好珍惜！不会把它弄坏的！”

    这种重，是贵重的重，是珍重的重。

    沈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捏了捏他的鼻尖：“怎么了？”

    带有低浓度血清的血液是苦的，至少在泡芙的味觉感知中是这样，他软红的舌尖逐渐发麻，丧尸皇的津液是最佳的治愈剂，在这样卖力的舔舐下，狰狞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好像让他们紧紧相连的不是爱，也不是依恋，只是一条冰冷的锁链，它铐在泡芙左腕，却像是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总是觉得难以呼吸。

    半兽人……当然也很稀奇，但也只是稀奇而已。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研究表明半兽人会对人类的进化起到什么作用，也无法承担起保护基地的重任，他们看着那只拥有雪白大尾巴和毛茸茸狼耳的半兽人，像看一件实验品，看一个过分漂亮的玩物一样。

    沈梁看他突然变得傻乎乎的，觉得有些好笑，捉住他的右手，放进掌心里摩挲片刻。

    “沈……泡芙想要礼物。”

    泡芙舔舔刚结好的新痂，也许是因为新肉在长，也许是因为泡芙舔的方式有点奇怪，沈梁觉得心口很痒，早晨，连带着出现了一些麻烦的生理反应，由于距离太近，一不小心就抵上了泡芙的腰，两人俱是一怔。

    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但单单是这一份，就已经足够他开心好久好久了。

    他想，他也该送沈一件礼物。

    “只是一串手链，值不了多少钱。”

    “怎么了？”

    沈梁轻抚泡芙的脸颊，粗糙带茧的指腹摩擦着热腾腾红扑扑的皮肤，沈梁这才发现原来丧尸的脸可以这样红，这样热，熏得他的手指都滚烫起来。

    草草吃完早饭,沈梁去洗碗。

    哐当一声，锁链拖着镣铐落在地上，发出一道沉沉的闷响。沈梁扔了钥匙，斑斑血迹染红了地板，他捏着泡芙的下巴，隐忍着说：“别舔了。”

    怕镣铐一打开，泡芙就又消失了。

    他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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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芙抬眸,幽绿的狼瞳和深灰的尸眼定定地盯着他看，仿佛正掀起一场无声的控诉。

    但其实泡芙只是在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还有那左腕上古朴简约的桃木手链。手链周围还有或深或浅的伤痕，这种程度，泡芙并不觉得痛，他只是不喜欢每天早上和沈梁分别的感觉，那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他每天在窗口远远地望着沈梁的背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作者有话说：

    可是最终，他还是把泡芙放了下来。泡芙赤着脚，他就让他踩在他的脚上。钥匙在哪里，泡芙一定找不到，因为他把钥匙缝进了自己的心口，剖出来的时候鲜血横流。

    “没给你礼物,所以生气了？”沈梁故意逗他,“原来在你心里，我还没有一件礼物重要。”

    泡芙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抱住他的手臂，头稍微再仰高了一点,水亮水亮的眼睛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沈梁甚至能从他眼里看见自己略显冷漠的倒影。

    沈梁走进生化区，刷了门禁芯片，想松手给泡芙穿上隔离服，却怎么也松不开。

    但他们不懂，为什么沈医生会给这个玩物穿上体面的衬衫和裤子，披上干净的、带有赤色飞鸟衔环的医护制服外套，牵着他的手如此光明正大地走在中心区的道路上。

    第一份礼物。

    古朴的桃木手链，有点重量，但和沉重的锁链比起来轻得太多，然而泡芙却觉得这份礼物比什么锁链重了不止一星半点。

    泡芙抿紧唇，跳起来扑到沈梁身上去，沉重的锁链哐当作响，一瞬间将枯瘦的左腕扯得很痛，沈梁被这声动静拉回了神，下一刻泡芙跳进了他的怀抱里，摸着左腕嘶嘶地抽着气。

    “好了。”

    ——

    还是不说话。

    “是好吃的吗？是草莓蛋糕吗？是亲亲吗？可以让泡芙自己选吗？”

    沈送给他的——

    中心区的居民大都听说了半兽人实验体的消息，而且据说是由研究员沈梁专人负责。沈梁本就是南方基地的基石级生化技术人员，最近又升了阶，成为了稀有的五级治疗系兼精神系双系异能者，在基地声望飙升。在末世，人类的慕强心理被放大到极致，人们选择性地遗忘了他阴郁冷漠的一面，开始狂热地崇拜起基地的至强者。

    沈梁抱紧泡芙，觉得自己的心在艰难地，一块一块地拼凑起来，每一次跳动都痛，每一次跳动都产生新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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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芙看碗终于洗完了,忍不住过来闹他。

    他趴在沈梁肩上，开始转移话题。

    他突然惊声说道，指着左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手链。

    泡芙漂亮的圆眼睁得很大，闪着亮亮的光采，一眨不眨地盯着看。那桃木手链从沈梁手上沾了血，泡芙伸手，用拇指仔细地擦拭干净，手上沾了血，又伸出舌头想舔手指。

    他的声音也变了，变得比以前更低沉，因为常年频繁抽烟的缘故，也变得比以前更沙哑，扑在耳畔痒痒的，落在心上酥酥的，可是泡芙却突然觉得好难过。

    十二颗圆形原色桃木珠，用编织好的红绳串联着，每一颗都圆润匀称，没有刻字。

    他突然反应过来，过去的三年，沈梁是不是都是这样过来的。他每天想他了就可以回来看他，但沈梁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

    血淋淋的钥匙往镣铐上插，泡芙全身都是僵硬的，细细地发着抖，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梁心口的伤，紧闭双眼凑上去，小心翼翼地舔舐翻开的血肉。

    他的鼻尖有些酸，眼眶通红，握紧沈梁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泡芙低着头，看起来很乖，因为太瘦，制服外套的衣领竖起来遮住了瘦削的下巴和小半张脸，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可怜，像是不谙人事的小动物，跟着主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小心翼翼地走，都不敢左右观察。

    沈梁看他急了,忍着笑：“那你这样瞪着我看？”

    他淡定地洗着碗,油渍被温水冲去,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擦拭着碗沿,毛巾擦干多余的水分,很轻松地放进了高处的柜子里。

    他是独生子，没有姐姐或妹妹，这串戴在他母亲手上的桃木手链本来是该由母亲亲手给她的儿媳妇戴上的，然而命运嘲弄，他的父母成了末世第一批遇难者，他们家也注定断在这一代，泡芙会戴着这串手链和他合葬在一起，再也不会把它交给别人。

    那些腐烂黑暗的日子都埋进了名为过往的坟墓里，他的心却一直悬着落不下来，悲伤和恐惧像是早已熔铸在了他的骨血里，成为永不消逝的幽灵。

    “礼物！”

    被铐住的左手蹭进沈梁微潮的掌心,他闷闷不乐地靠在沈梁右臂上,唇角向下抿着,大尾巴总是拍到沈梁的腿。

    沈梁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怔了半晌。泡芙努力地踮起脚来亲他,却只亲到了他满是胡茬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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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父亲说，这串手链是他们家祖上传下来的，但是并不传给儿子，而是传给女儿，如果没有女儿，就传给儿媳妇。

    沈梁沉默地听着泡芙说话，心口像是被钝刀磨了几下，闷闷地痛着。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一切都快好了，一切都在显示着幸福的预兆。

    泡芙吓懵了，那里本来就有重伤，就算高阶治疗系异能者自愈极快，一夜过去也才刚刚结痂，刀刃刺下去的时候他听到了痂皮破开的声音，他愣愣地捂住自己的心口，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