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大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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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快些醒醒，还要等官家呢！”

    他的低语声像是细雨，逐渐润湿了所有。

    有轻呼声从齿缝里溢出，又被什么咬住了。

    安静不是没有缘由的，刚刚还陪着她的那种喜婆、司仪官甚至竹喜都不见了。

    盛则宁顺着他放下的手，坐在了床边，因为还没彻底醒过来，神智还不是那么清醒，愣愣接过他递到眼前的一瓢酒。

    封砚把视线从她眼睛上挪开了，只是轻柔地吻在了她的香腮上，他喃喃细语道：“你一开口，我就要心软了。”

    无知又迷惑。

    但是喜婆现在人影都瞧不见了。

    一阵细风从支开的窗缝里吹了进来，烛光在垂帏外面轻摇。

    清脆的声音就像是夜宴上熟练的乐人，手拨动着琵琶，淋漓尽致的声音时快时慢，就犹如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动听。

    盛则宁咽了一下，目光不知不觉都落在封砚的身上。

    ……

    莫怪古人会有‘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一说，这绝非从书上只言片语能领会过来的。

    盛则宁手颤了一下，正要往下落。

    可还没等她寻到合适的去处就在半空被人擒住了，他将她的手引去了该去的地方。

    盛则宁察觉到身侧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气息，几乎在她睁眼的瞬间身体忽然就腾空而起。

    已经板了一整天脸装正经的竹喜见状，也险些笑了出来，不得不用喜扇轻轻给她打起了凉风。

    随着木匣机关处清脆的咔嚓一声，沉寂的殿内就多了一些难言的燥闷，就好像暴雨来前空气里又湿又热，逼得人后背出了一身的薄汗。

    所有后倒的重量都靠他一只手托着，盛则宁的心瞬时就提在了半空，她整个人随着那碾压交锋的唇瓣而微微颤抖，像是在雨中被淋了一身的小兽，怯怯可怜。

    若非封砚的吻太深，让她的惊呼都溢不出口。

    她用手撑了一下，以免被继续压着。

    封砚起身，从边桌上的红枣木托盘里取出小金剪坐回到她身边，亲自为她剪下一缕发，再与他的一缕发用红线捆在一起，还贴心地打了几个死结，这才是结发为夫妻，礼成。

    她将手腕拼命扭转，往后挣，好离开那危险。

    皇帝大婚与百姓不同，皇后与皇帝是分别受礼，在繁杂的大礼之后，盛则宁已经累散了骨架。

    “……你何时来的？”

    而那逐渐攀升的体温仿佛是就要到燃点的干柴。

    拆去了沉重的龙凤花珠冠，重新沐浴更衣后，盛则宁才得以松了口气。

    盛则宁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手心里随着脉博跳动的口口摄住了。

    封砚又在她唇上温柔印下一吻，轻声道：“嘘，别开口。”

    筹备帝后大婚的这段时间，是礼部自皇帝登基以来最忙碌的时候。

    北雁回来时,上京城的热闹犹如春发的柳絮,沸扬不止。

    这种时候，这种状态，他还能故意引她分神去想下午的事。

    晚风卷起了帷帐，火烛噼啪一声响，忽地炸出了朵火花。

    那手只来得及够住从床架上垂下来的丝绦，那本是用来固定床帏的丝带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被牢牢抓住了。

    六宫归一，帝后一体。分尔同治,进退齐心。”

    别说，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倒春的寒气还是不容小觑的，这凉风拂到脸上，冷飕飕。

    “别怕。”

    封砚他方挪开了唇，在她耳边沉沉呼出了一口气，又烫又湿。

    “有一会了。”封砚低下头，似乎鼻息就拂在她的颈侧。

    因为这可能是当今官家在位期间唯一的婚事，更要力求完美,不出纰漏。

    是痛苦还是快乐。

    此物寓意夫妻至死不渝、相守终身，是珍贵的契约，封砚慎重地将它放回桌边的红匣子里。

    “封……”盛则宁手捂住心口，试图压下狂跳的心，才将将启开唇，封砚的一只腿已经跪在了她身侧，随着整个人迫来，盛则宁下意识往后躲去，但被早有预谋的封砚用一只手扶上她的后颈，让她没能及时躲开压下来的唇。

    一些固执老臣不满的抗议就像不能撼动车轮的螳臂，大婚如约而至。

    旁边年长的喜婆却笑眯眯道：“官家那边的仪典没有那么快结束，倘若娘娘累了，不妨好好休息一下。”

    几滴细雨浇在窗下，叶片都折下了腰，不知不觉一场春雨降临了，雨点有序地敲打在屋檐上。

    成婚的流程她已经倒背如流，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可两人喝完酒后，本该由喜婆为他们结发。

    封砚那灼烫的唇舌仿佛在找寻自己多年的思念，即便没有深吻下去，却也留恋不去，就在唇角、唇珠上徘徊。

    盛则宁重新抖擞了精神。

    饶是每位小娘子出嫁前都会阅读一些书，亦或者听过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描述，但在这一刻全都给盛则宁抛之脑后，只剩下不知所措，和害怕。

    至于子嗣的问题，早在两年前皇帝已经给出过答案，他宁可用宗亲的子嗣，也无人能强迫他为开枝散叶而纳妃娶妾。

    “用不着她们了。”封砚力气很大，单手都能托起盛则宁，而另一只手还能将桌子上的合卺酒带到床榻边。

    这一天都要保持不出半点错，紧绷着那根弦，铁打的人也累了。

    坐于铺着百子图、盛放着譬如桂圆、枣、花生等寓意吉祥的几样小吃的桌前，等了许久，她手撑着腮帮，几番都险些睡了过去。

    这时候一只手朝着洒金的床帐往外伸出，五根手指微蜷起，指尖湿润还泛着樱红，在空中无意识地挥动，像是要抓住什么。

    夜风吹不透几层帏幔，也吹不散帐子里的热气。

    盛则宁咬着自己的手不愿意开口回答，偏偏封砚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那丝带着热与潮的气息染在耳廓上，又惹来一阵战栗。

    “今日听说在仪典上出了一些意外，没有伤着你吧？”

    烛台上的光摇曳，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从优越的宽肩到精瘦却有力的腰，喜庆的红色寝衣挂他身上，与他平日里穿的风格不同，却让盛则宁看出了一些更具‘威迫’的感觉。

    盛则宁在空隙间喘了口气，手用力抵住他就要压下来的胸膛，他的心脏在她的掌腹下像是一只有力的牛犊，跳动，彰显出某种急迫地冲动。

    “其他人呢？”

    “朕受命昊穹，居尊夷夏。欲正邦基，在求德阀。询于壸范，敦此人伦。咨尔盛氏，盛国公盛鸿文之女，生于鼎族，庆流令淑。……朕登大宝，允赖相成,宜正位号。今特遣使奉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以奉神灵之统,母仪天下,表正四海。1

    在筹办大婚的这一个月来，他们不能时常相见，更别提有什么更亲近的接触，所以这一抱就让盛则宁心跳急促了起来。

    这么近的距离让盛则宁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扭头躲了过去，将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目光飞快地往后，扫了一圈大殿四周。

    她不禁睁大那双迷蒙的眼睛，任人瞧了都会心软几分的神色浮了上来。

    她险些惊呼出声，却在这个关头一眼就看向刚刚沐浴更衣过的男人，那与她身上一致的澡豆香气就萦绕鼻端。

    旁边的司礼官不得轻咳一声，制止皇后的小动作。

    盛则宁还没领会这番话中的远见，只是有了喜婆和司仪官的纵容，她果真就手托着腮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唔！”

    封砚额头划过热汗，还在她耳边鼓惑。

    司仪官觉得不妥，刚皱起了眉头，喜婆却乐呵呵拉住了她，劝道：“现在就让娘娘歇息吧，这良辰美景莫辜负啊。”

    百草权舆，渟膏湛碧。

    是以，在皇后入宫前夕，后宫已经整肃了一番,曾经的后宫六院重新修整，以明仁殿为中轴，重整格局，行成了与福宁殿与前朝类似的性质。

    盛则宁身体倒进了薄被里，得亏现在没有往床帐里撒桂圆、花生的习惯了，不然她这一倒，定然要硌着腰背难受，不过虽然腰背没有被硌着，但是随之覆上来的身体也并不柔软。

    她小声挣扎，还是有些害怕，害怕未知的事情，“……封砚。”

    直到他被柔软的手心圈住。

    圣旨上说：

    想当初皇帝为先皇守孝两年,两年期满，正当百官蠢蠢欲动，又想进宫进谏之时，一道立后的圣旨忽然降下，轰动朝野。

    再多的非议与争论都只能止于大婚前，止于前朝。

    封砚抬步往床边走来。

    晚风吹不动的丝绦随着那只手前后晃了起来。

    可是封砚果然心狠下来了，愣是没有让她挣开，也没有让她能有后退的余地。

    司仪官给喜婆一通暗示，脸上稍红，终于默不作声。

    她侧过小脸，慢慢撑开一双眼，委屈又恼怒地瞪着眼前的人，偏偏此时此刻，此地此身，一点威胁力都没有，那眼底犹如被风吹开的湖面，波光粼粼，只分

    而且六宫合一的另一层意思更主要在于，废六宫，等同不纳妃嫔，后宫唯皇后一人。

    可没到半会，她又有些支撑不住了，这会是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的吃食，肚子有些饿了。

    封砚转过身的时候，顺手就把手边的帘子打了下来，本就不再明亮的室内，又暗下了不少。

    后人称，此为皇后内治，内阁的雏形。

    启元三年,春。www.banweishuwu.com

    只有六七步的距离，盛则宁感觉自己的心已经不受控制随着他的脚步狂跳了起来，就仿佛眼睁睁看着风暴就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