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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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次张氏争夺掌家权未果，长房彻底偃旗息鼓了。这几个月来，张氏在没有过问过荣国府的中馈之事。甚至贾母做主，换了几个张氏惯用的管事，张氏也一概不管。

    贾母现在大权在握，春风得意，还假装问了问张氏，既是贾琏的百日宴，要不要亲自操办。

    鸳鸯应是，过来劝道：“大奶奶，您先回去吧？”

    另外，贾瑚跟张氏商议，特地要让贾代善指个骑射师父，是贾瑚另有用意。

张大学士之女所受的教育不会只限于闺阁中馈，张氏幼时是和兄弟一起读书的。以前是受女德思想束缚，既是嫁作人妇，即便婆婆偶有为难，只要没有到废长立幼的地步，张氏都可以容忍，但是前提是没人动她的孩子。

    张氏却笑道：“你当好你的差事便是了，管这些后宅的事作甚？这事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数。你既是要给老爷写信，正好有一件事你跟老爷说说，瑚儿想请个骑射师父，求老爷给指个师父。”

    荣国府向来讲排场，贾琏虽是长房次孙，到底是嫡出，这宴会的规模自然不会小。提前半月，此事就张罗开了。

    所谓攻心为上，张氏越争，贾母和王氏会越舍不得放权，到时候张氏偃旗息鼓，她们才会发自内心的觉得张氏败了，无力再争。如此，荣禧堂和二房才会高枕无忧，如此，才能引得赖忠等豪奴放松戒备，露出马脚。

    后来，贾母被张氏问烦了，终于忍不住怒道：“我还活着，这荣国府内宅还是我说了算！张氏，我素日觉得你也出身书香门第，便是不懂事，多教导教导也就好了，谁知你竟如此不知进退。既如此，我倒要问问亲家母，这是哪家的规矩！”

    贾珠生来体弱，又比贾瑚小一岁，贾母和二房夫妻都舍不得贾珠吃这个苦。估计贾代善也料到了，所以只让贾赦去问，没有在信中直接要求贾珠也学，不然老爷的吩咐，二房就是不愿意也要听啊。

    因为张氏的娘家得力，贾母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容忍张氏，谁知张氏得寸进尺，贾母不得不跟张氏讲讲礼法。

    在贾代善离京的日子，贾母是长辈，张氏直接争夺掌家权，必然没有胜算。张氏所争的从来不是掌家权。

    秦宵初见贾瑚，只见这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生得玉雪可爱，不像是能吃苦的，想着自己保护好贾瑚的安全即可，至于练武倒不必强求。

    贾母以为张氏会知难而退，但张氏没有，只要去请安，张氏必提掌家权的事。初时，张氏只是提一嘴，贾母否了便罢了。

    其实内宅也好，朝堂也罢，虽有礼法、律法约束，也有相互的制衡。

    如此到了贾琏的百日宴。

    既然张氏终于驯服，这场百日宴自然没人作妖。否则自打脸不说，引得张氏再来争夺掌家权，岂非得不偿失。

    张氏吓得越发不敢动了，跪在地上道：“太太，我知道错了。”

    既然王氏已经将主意打到自己儿子头上，张氏的反击也不仅限于内宅手段。

    贾赦并不知道张氏是自己设计自己丢的权，颇不服气：“当初明面儿上是老爷做主让你掌家，实际上是祖母临终遗言。你便是精神短些，多提拔几个管事就是了，凭什么倒让贾存周那个婆娘管着家里。若不，我给老爷写信说说，保准这库房怎么也轮不到王氏。”

    之前贾瑚落水的事，张氏已经详细写了经过，让贾赦派人给贾代善寄去。像贾代善这样带兵打仗，还帮助过兴德帝夺嫡的人，看了信必然会思虑更多。那么贾代善给贾瑚指的骑射师父，便必是贾代善的亲信。名为师父，实则是贾瑚的保镖兼联络人。

    谁知贾瑚到了演武场，仿佛如鱼得水。一个五岁的贵族孩子，以前别说习武了，就是出门都有车马，贾瑚的先天身体素质说不上多强。但是这孩子吃得苦，不但打基础的跑圈、蹲马步等总是尽力做到筋疲力竭，就是秦宵讲招式的时候也都一点就透。

    张氏这才起来，低着头出了荣禧堂。

    张氏神色沉静：“都在计划之中。”

    贾赦自己不是个吃得苦的人，但是也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贾瑚愿意学骑射就让他学着，以后坚持不下来就别坚持了也是一样的。

    贾代善信中所言，秦宵原是贾代善身边的探子，现在退伍回京。又说贾瑚是荣国府嫡长孙，理应不堕祖上威名，秦宵以后就给贾瑚做骑射师父。另外带了一句让贾赦问问贾珠是否也要学骑射。

    因秦宵是贾代善指的骑射师父，贾赦格外重视拜师礼，择了吉日让贾瑚正式拜师。

    贾母说她才是国公夫人，她活着轮不到张氏争权，这话固然不错；但是张氏才是大学士之女，而且在此之前张氏已经做了几年当家大奶奶。

    在一旁逗贾琏玩儿的贾瑚抬起头来：“学了骑射做大将军，和祖父一样威风。”

    此这几人领头的名叫秦宵，虽然穿着宽松，但是贾瑚一眼就看出其肌肉虬结，虎口隐约有茧，应当是个练家子。

    “好端端的，瑚儿吃那个苦做什么？”

    平安州离京六七日的路程，贾赦要给贾瑚请骑射师父的信刚送出，照理说贾代善尚未收到，现在骑射师父已经安排了，只能说贾代善和贾瑚想到了一处。

    张氏回了东大院之后，果然便以养病为由，不再去荣禧堂请安了。

    现在你以张氏身子不好为由不再让其掌家，便不好再让其立规矩。不然这话传出去，依旧不好听。怎么你荣国府的大奶奶当家的时候病着，立规矩的时候就好了么？

    贾赦笑道：“那你可别叫苦。”

    张氏惊慌失措，连忙跪在地上道歉。却没人看见张氏盯着地上的眼睛神色坚定。火候足够了，只要这场戏演足了，贾母会觉得自己彻底胜利了，鱼儿已经上钩。

    自贾瑚和张氏交了底，母子二人说话便不让旁的人伺候了，屏退了下人，贾瑚才问：“母亲，如何了？”

    自从贾瑚在荣禧堂吃了挂落，就再也没去请过安。所以直到听张氏从荣禧堂回来，贾瑚才过来。

    张氏不争，她们反而觉得大奶奶会随时查账，不敢放心贪墨；唯有张氏争而且斗败，方能让对方以为得胜，得意忘形，所谓诱敌深入是以。

    瞧瞧人家张氏这素质，一旦斗起来，便是连环后招。

    拜师之前，贾赦也按贾代善的吩咐问过贾政，贾珠要不要跟着学。贾母得知之后，大骂贾赦不安好心。

    所以张氏拿不到掌家权，请安自然也免了。如此甚好，长房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只等那些豪奴自投罗网了。

    刚开始这些人还有所忌惮，后来小贪小摸一些，见长房毫无反应，胆子便渐渐大了。

    张氏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太太，我只是想办好老爷交代的事，没想到惹了太太不快。这个国公府当然是太太做主，日后我一切都听太太的。”

    张氏养了几个月了，还是没养太好。于是张氏推脱了，说一切太太做主。又说辛苦太太和弟妹。

    至于趟水的银子花出去，那正好证明荣国府重视张氏和新添的孙子，所以

    贾瑚前世武艺高强，即便现在人小力弱，那些招式、法门、格斗技巧都烂熟于胸。这方面贾瑚是会捡起来的，所以请个骑射师父，不过是掩人耳目。

    现在说是让张氏养病，王氏掌家，实际上荣国府库房的钥匙还贾母拿着，王氏拿着对牌管理日常琐事。好比后来的王氏与王熙凤搭档一般。

    这二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前世季琳查荣国府案的时候，荣国府被掏空了，这两家却富得流油，可见其胆大包天。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即便如此，赖家必然是受重用的，王氏的陪房周瑞夫妻也得了提拔。

    谁知贾赦的信没发出两天，便从平安州回来几个人，带回贾代善的回信。

    如此再过两月，荣国府便有两件大事。一是贾政参加乡试，要启程南下了；第二件便是贾琏的百日宴。

    贾瑚点了一下头。他现在尽量不在除了张氏以外的人面前表现出有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智慧，但是除此之外也不会故作孩子气。反正现在就连张大学士对贾瑚的评价也是瑚儿越发稳重得像个大人了。

    张氏铩羽而归，不但贾母一吐胸中憋闷，只觉畅快，连赖嬷嬷都跟着喜气盈盈。忍了这么久，太太所说的公道，总算要来了。

    就这样，贾瑚开始了自己的习武之旅。

    贾母哼了一声：“你下去吧，我也不要你伺候，以后别来我眼前碍眼就是你孝顺了。我也不要你来请安了，养好了身子，别整天吊着一口气，叫你母亲见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贾代善在京城留有人，这些人平日充家丁护院，若是荣国府有大事发生，是会给贾代善递信的。当然，也并非什么内宅龌蹉，鸡毛蒜皮都报给贾代善；但是像贾瑚落水的事，这里面明明有擅长游泳也会救治落水者的人，贾瑚却没得到及时救治，贾代善就不得另派几个人回来了。

    荣国府毕竟是军功立家，贾赦作为嫡长孙当年也练过骑射。然而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实在太苦了，贾赦虽然会些把式，也仅限于花拳绣腿。但是里头的苦贾赦是吃够了的。

    贾母一怒道：“鸳鸯，还不扶大奶奶出去！”

    作为名门望族的继承人而言，早慧并不是件坏事，只要不早慧到多智近妖便可。

    贾瑚五岁，正好是开始练童子功的年纪。不过秦宵这次回来另有别的任务。

    宁荣二府北面就有一个演武场，以前贾代善、贾代化这一辈是在那里苦练过的；到了贾赦、贾敬这一辈，演武场就渐渐没什么人用了。不过木人桩、梅花桩等练武道具；刀枪剑戟等兵器都是现成的，也一直有派人打扫，重新捡起来根本不需要多做准备。

    如此下来，秦宵还真认真教起贾瑚来。

    这样极好，证明贾代善哪怕并未在京城，对京城的事也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