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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明也过来，旁观了一会儿，说：“我们有更厉害的法宝。”
她放轻步伐，朝宋淮礼的床铺靠近，半跪下来伏在床头。
已经过了餐点，餐车并非想象中那么冷清，有很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俄罗斯人居多。年轻人们在玩桥牌，凑在一起发出热闹的欢呼。
餐车乘务长一辈子都在车上工作，以前这趟车最得外交官、摄影家、西方记者和华裔留学生青睐。他额头隐约可见纵深的皱纹，但笑意亲切蔼然。
有一群爷爷奶奶组团同去俄罗斯，说是年少时约定一起出国；时笺还见到过一对中年夫妻，据说这班列车是他们相遇相识相爱的地方；还有热血沸腾的世界杯球迷，脸上印着各种国家的队徽，有一个男生很喜欢克罗地亚球星卢卡·莫德里奇，壮志豪言说要找他签名。
阿明照顾他很多年，颇有经验,夜里要怎么做,日常的各种习惯,阿明都了如指掌,很少离他左右。
宋淮礼睡得早，差不多十点钟就休息，时笺关了灯，从上铺探下来一个脑袋，甜甜道：“宋叔叔晚安。”
他是她的“海”，一直以来在她心里都是这样的代号。见面以后，她有点不习惯别的称呼，不过也喜欢在必要的时候，直接念他的名字。
时笺喜欢这里，就像她知道宋淮礼也喜欢这里。
火车上条件有限,冲浴需要辅助弹性绳保持脊柱正直,为防止意外,护理医师和阿明小心地陪同。
时笺往前快了两步，走在他身侧，将那些讨厌鬼和他隔挡开来。
时笺呼吸一滞，困意顷刻间消散大半。
六天的旅途，除了多添麻将这一技能外，还有别的奇遇。
虽然轻微的颠簸和轨道行驶的轰隆声难以忽略，但也逐渐习惯。第二日起来，往窗外一看，已经是蒙古辽阔平坦的草原风光。
“囡囡真棒。”宋淮礼从不吝于夸赞她。
每回这时候时笺都在房间里研究护理知识,等到他们出来,她会趴在上铺,偷偷观察记下一些比较关键的重点——比如说医师按摩的时候，手法和力度如何，需要刺激腿部哪些部位的经络。
碧绿的大地，牛羊成群，澄澈纯净的湖泊倒映出蓝天白云的影。天苍苍，野茫茫，太阳的光线穿透高高的云层撒下来，流影瞬息万变。
他们竟然连这个也带了，迷你便携版的，小小个，很可爱。
一生做好一件事，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原来是麻将。
宋淮礼带了自己的一些书,有特朗斯特罗姆和布罗茨基的诗集,也有金融管理类和哲学类,例如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或是瑞·达利欧的《原则》。
她好喜欢。
她的呼吸和他的缠绕在一起，带着热意的，沉哑的，
火车驶出欧姆斯克，轨道在蜿蜒颠簸。
时笺无法说明自己的感受。
手腕却在此时被拉住。
她很聪明，学得也很快，有时轮到宋淮礼出牌，他会浅笑着看她，让她来做主。时笺一开始尚还不太自信，打出两轮“清一色”之后愈发受鼓舞。
K3线最高级包厢两人一间,比时笺以往坐过的绿皮火车条件要好上很多,还有独立的淋浴室。靠窗有一张小餐桌,一盏碧绿顶盖阅读灯,旁边摆放了玫瑰花和书籍报纸。
他今日穿着很休闲，浅咖色的袖衫显得柔软熨帖，看报时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侧颜清矜卓绝，说不出的好看。
时笺面上矜赧，心里却高兴得炸开花。
时笺怔住，俯近去听，是很轻很轻的低音。
宋淮礼额际布满冷汗，脸色苍白，气息声很重，淡色的唇微启，似乎念念有词。
温馨的小车厢只剩下时笺和宋淮礼两人。阿明临走前让她有事就过来敲门，哪怕是凌晨也没问题。时笺应好。
在贝加尔湖大站只停靠四十五分钟，有一位年轻的澳大利亚父亲下车去给孩子买餐食和牛奶，回来差点赶不上车。时笺替心急的母亲做英语翻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会讲俄语的华裔领班，然后又告知俄罗斯列车员。
好喜欢眼前这样的景象。
车厢上还留有三成的乘客，空出很多床位，阿明躺了两天的窄小沙发椅，宋淮礼体恤他，让他晚上去附近的空包厢睡床。
“头发。”他眼眸含笑。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贝加尔湖，波光粼粼映射金色的弧光，岸边有一棵冠幅广展的树。趁着阿明他们注意力被美景吸引过去，时笺挨到宋淮礼耳边说悄悄话：“是宋叔叔教得好。”
时笺眼眸清亮，抿唇点点头。
半夜时笺口渴，她翻了个身侧卧，听到下方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咳嗽声。她迷迷糊糊地揉眼，那阵咳嗽愈发剧烈，还伴随着阵阵痛苦的喘息声。
时笺伏在床头，心急如焚，小声唤他名，喃喃问：“这样有没有好点……”
他们寻到一处空座，四人围坐，时笺不会玩麻将，就挨在宋淮礼旁边偷师。
从北京到德国柏林的火车需要通过“西伯利亚大陆桥”,全长一万公里以上，要从国内先坐K3国际列车线抵达莫斯科，再转乘抵达柏林。
宋淮礼仰面笑着看她，嗓音低醇：“阿午晚安，做个好梦。”
分不清是梦中的呓语还是清醒时的呢喃，时笺听到他重复喊她的名，又低又哑：“阿午，阿午……”
宋淮礼弯唇控制轮椅转向她，琥珀色的英俊眉眼很温和：“去洗脸刷牙，然后我陪你去餐车吃早餐。”
到达伊尔库茨克之后，不少人都下了车，车厢内的旅客越来越少，大家都打过照面，多少会互相交谈几句。
然而他像是被某种噩梦魇住，听不到她讲话，如何也醒不过来。时笺害怕地去握他的手，感到一片过热的烫，她一阵心悸，嗓音里跟着染了哭腔：“很难受吗？……你怎么了？”
宋淮礼对这条线很熟，也想办法联系自己认识的朋友，和站台打招呼。最后这位父亲在全车厢人的帮助下成功回到K3列车，大家齐声欢呼，澳大利亚父母特意带孩子向时笺和宋淮礼表示感谢。
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几次，她只听护理医师说起过，却从未见过。时笺感觉到切身的痛苦，连同她的心也传来密密匝匝的针刺感，又酸又疼。
时笺手忙脚乱，已经无法自主思考，她打算去找阿明，又想到来回要费好多时间。医生说过这样的状况很多都是突发性的，过一阵子就好，不需要上呼吸机，但是真的可以吗？沙发椅上放着一个备用的便携式小型吸氧机，时笺欲起身去寻找。
宋淮礼面色如常，脊背始终挺拔端正，目不斜视。
六天五夜的行程,据说途径贝加尔湖的那段风景是最漂亮的，时笺第一次出国,对所见到的一切都新奇。
她像雨中落蝶一样发着抖，六神无主地靠近他，拥抱他，肌肤相亲，试图以微薄之力带走他身上的热量。
同行的人问：“连续几十年都看相似的风景，不会感到厌倦吗？”
时笺入睡得很快——她是那种到哪里适应能力都很强的人，生命力如野草般顽强坚韧。
阿明推轮椅经过走道的时候，时笺敏感地察觉到那些白俄人有意无意打量过来，很中性的目光，称不上友好，令她本能地觉得不大舒服。
她在脑中飞速回忆他们平常是如何做的——时笺打开窗户透气，又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小跑至盥洗室用冷水打湿，迅速回来，卷起敷在宋淮礼的额头上。
时笺凑近他的时候，宋淮礼抬睫，伸手拨动捋顺她睡得翘起的两撮呆毛。
他又咳嗽，时笺用冷水浸过的湿毛巾反复替他擦拭脸颊和脖颈，一边擦一边哭：“你不要吓我……”
她把自己的脸贴过去，冰火交融，环着他脖颈，用最原始的方法笨拙地给他降温。
上火车的第一夜，时笺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
他回答说：“我们这一代人，想法很单纯，只想认真做好一件事情。”
“阿午。”
以往这种旅行通常是阿明陪宋淮礼一起,私人医生与另一名护理医师一道。现在多了时笺，宋淮礼不放心她同别人待在一间包厢，便让她睡自己上铺，阿明则躺一旁的沙发椅。
这样的地方有一种难得的人情味，“生活”的意义不仅仅等同于“活着”。贝加尔湖畔日落的场面很壮观，傍晚大家都聚集在一起等待火红的圆日落下湖面。
——大多时间她不这样称呼他。
她穿着棉麻的浅粉色睡衣，噔噔噔从上面爬下来，小声而雀跃地叫：“宋叔叔。”
但只有极少的次数，时笺会喊他“宋叔叔”。这种称呼更多是出于某种不为外人道的亲昵和撒娇，在两人独处之时，不给别人听到。
——男人此刻的状况看上去很不好。
他紧闭双眼，却不可自抑地颦着眉，急促地呼吸、喘气，手掌上骨节呈青白，时笺借着窗帘缝隙透出的月光看清他额间渗出细密的薄汗。
隔壁不知住的是谁，房门没有关，显然睡得正熟，隐约鼾声如雷，时笺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微弱的手电沿着梯子下楼。
时笺赧然，乖乖哦了一声，去卫生间洗漱。
她手腕被捏疼了，他无意间施予好大的力气，可她终究不能够替他承受这份疼痛。时笺的眼泪顷刻落了下来，纤细的手指抚上他侧脸，好烫，像是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一样。
阿明起先不愿，不过手术过后先生的情况还算稳定，前两夜均是平稳度过，同时在吃口服抗凝药，宋淮礼让他不必担心。
时笺被眼前的美景惊到说不出话来。包厢中只有一个人——宋淮礼已经洗漱着装完毕，坐在桌边看报，他闻声抬头，朝她微微一笑：“早。”
都是形形色色的人。
] 阿明也过来，旁观了一会儿，说：“我们有更厉害的法宝。”
她放轻步伐，朝宋淮礼的床铺靠近，半跪下来伏在床头。
已经过了餐点，餐车并非想象中那么冷清，有很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俄罗斯人居多。年轻人们在玩桥牌，凑在一起发出热闹的欢呼。
餐车乘务长一辈子都在车上工作，以前这趟车最得外交官、摄影家、西方记者和华裔留学生青睐。他额头隐约可见纵深的皱纹，但笑意亲切蔼然。
有一群爷爷奶奶组团同去俄罗斯，说是年少时约定一起出国；时笺还见到过一对中年夫妻，据说这班列车是他们相遇相识相爱的地方；还有热血沸腾的世界杯球迷，脸上印着各种国家的队徽，有一个男生很喜欢克罗地亚球星卢卡·莫德里奇，壮志豪言说要找他签名。
阿明照顾他很多年，颇有经验,夜里要怎么做,日常的各种习惯,阿明都了如指掌,很少离他左右。
宋淮礼睡得早，差不多十点钟就休息，时笺关了灯，从上铺探下来一个脑袋，甜甜道：“宋叔叔晚安。”
他是她的“海”，一直以来在她心里都是这样的代号。见面以后，她有点不习惯别的称呼，不过也喜欢在必要的时候，直接念他的名字。
时笺喜欢这里，就像她知道宋淮礼也喜欢这里。
火车上条件有限,冲浴需要辅助弹性绳保持脊柱正直,为防止意外,护理医师和阿明小心地陪同。
时笺往前快了两步，走在他身侧，将那些讨厌鬼和他隔挡开来。
时笺呼吸一滞，困意顷刻间消散大半。
六天的旅途，除了多添麻将这一技能外，还有别的奇遇。
虽然轻微的颠簸和轨道行驶的轰隆声难以忽略，但也逐渐习惯。第二日起来，往窗外一看，已经是蒙古辽阔平坦的草原风光。
“囡囡真棒。”宋淮礼从不吝于夸赞她。
每回这时候时笺都在房间里研究护理知识,等到他们出来,她会趴在上铺,偷偷观察记下一些比较关键的重点——比如说医师按摩的时候，手法和力度如何，需要刺激腿部哪些部位的经络。
碧绿的大地，牛羊成群，澄澈纯净的湖泊倒映出蓝天白云的影。天苍苍，野茫茫，太阳的光线穿透高高的云层撒下来，流影瞬息万变。
他们竟然连这个也带了，迷你便携版的，小小个，很可爱。
一生做好一件事，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原来是麻将。
宋淮礼带了自己的一些书,有特朗斯特罗姆和布罗茨基的诗集,也有金融管理类和哲学类,例如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或是瑞·达利欧的《原则》。
她好喜欢。
她的呼吸和他的缠绕在一起，带着热意的，沉哑的，
火车驶出欧姆斯克，轨道在蜿蜒颠簸。
时笺无法说明自己的感受。
手腕却在此时被拉住。
她很聪明，学得也很快，有时轮到宋淮礼出牌，他会浅笑着看她，让她来做主。时笺一开始尚还不太自信，打出两轮“清一色”之后愈发受鼓舞。
K3线最高级包厢两人一间,比时笺以往坐过的绿皮火车条件要好上很多,还有独立的淋浴室。靠窗有一张小餐桌,一盏碧绿顶盖阅读灯,旁边摆放了玫瑰花和书籍报纸。
他今日穿着很休闲，浅咖色的袖衫显得柔软熨帖，看报时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侧颜清矜卓绝，说不出的好看。
时笺面上矜赧，心里却高兴得炸开花。
时笺怔住，俯近去听，是很轻很轻的低音。
宋淮礼额际布满冷汗，脸色苍白，气息声很重，淡色的唇微启，似乎念念有词。
温馨的小车厢只剩下时笺和宋淮礼两人。阿明临走前让她有事就过来敲门，哪怕是凌晨也没问题。时笺应好。
在贝加尔湖大站只停靠四十五分钟，有一位年轻的澳大利亚父亲下车去给孩子买餐食和牛奶，回来差点赶不上车。时笺替心急的母亲做英语翻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会讲俄语的华裔领班，然后又告知俄罗斯列车员。
好喜欢眼前这样的景象。
车厢上还留有三成的乘客，空出很多床位，阿明躺了两天的窄小沙发椅，宋淮礼体恤他，让他晚上去附近的空包厢睡床。
“头发。”他眼眸含笑。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贝加尔湖，波光粼粼映射金色的弧光，岸边有一棵冠幅广展的树。趁着阿明他们注意力被美景吸引过去，时笺挨到宋淮礼耳边说悄悄话：“是宋叔叔教得好。”
时笺眼眸清亮，抿唇点点头。
半夜时笺口渴，她翻了个身侧卧，听到下方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咳嗽声。她迷迷糊糊地揉眼，那阵咳嗽愈发剧烈，还伴随着阵阵痛苦的喘息声。
时笺伏在床头，心急如焚，小声唤他名，喃喃问：“这样有没有好点……”
他们寻到一处空座，四人围坐，时笺不会玩麻将，就挨在宋淮礼旁边偷师。
从北京到德国柏林的火车需要通过“西伯利亚大陆桥”,全长一万公里以上，要从国内先坐K3国际列车线抵达莫斯科，再转乘抵达柏林。
宋淮礼仰面笑着看她，嗓音低醇：“阿午晚安，做个好梦。”
分不清是梦中的呓语还是清醒时的呢喃，时笺听到他重复喊她的名，又低又哑：“阿午，阿午……”
宋淮礼弯唇控制轮椅转向她，琥珀色的英俊眉眼很温和：“去洗脸刷牙，然后我陪你去餐车吃早餐。”
到达伊尔库茨克之后，不少人都下了车，车厢内的旅客越来越少，大家都打过照面，多少会互相交谈几句。
然而他像是被某种噩梦魇住，听不到她讲话，如何也醒不过来。时笺害怕地去握他的手，感到一片过热的烫，她一阵心悸，嗓音里跟着染了哭腔：“很难受吗？……你怎么了？”
宋淮礼对这条线很熟，也想办法联系自己认识的朋友，和站台打招呼。最后这位父亲在全车厢人的帮助下成功回到K3列车，大家齐声欢呼，澳大利亚父母特意带孩子向时笺和宋淮礼表示感谢。
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几次，她只听护理医师说起过，却从未见过。时笺感觉到切身的痛苦，连同她的心也传来密密匝匝的针刺感，又酸又疼。
时笺手忙脚乱，已经无法自主思考，她打算去找阿明，又想到来回要费好多时间。医生说过这样的状况很多都是突发性的，过一阵子就好，不需要上呼吸机，但是真的可以吗？沙发椅上放着一个备用的便携式小型吸氧机，时笺欲起身去寻找。
宋淮礼面色如常，脊背始终挺拔端正，目不斜视。
六天五夜的行程,据说途径贝加尔湖的那段风景是最漂亮的，时笺第一次出国,对所见到的一切都新奇。
她像雨中落蝶一样发着抖，六神无主地靠近他，拥抱他，肌肤相亲，试图以微薄之力带走他身上的热量。
同行的人问：“连续几十年都看相似的风景，不会感到厌倦吗？”
时笺入睡得很快——她是那种到哪里适应能力都很强的人，生命力如野草般顽强坚韧。
阿明推轮椅经过走道的时候，时笺敏感地察觉到那些白俄人有意无意打量过来，很中性的目光，称不上友好，令她本能地觉得不大舒服。
她在脑中飞速回忆他们平常是如何做的——时笺打开窗户透气，又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小跑至盥洗室用冷水打湿，迅速回来，卷起敷在宋淮礼的额头上。
时笺凑近他的时候，宋淮礼抬睫，伸手拨动捋顺她睡得翘起的两撮呆毛。
他又咳嗽，时笺用冷水浸过的湿毛巾反复替他擦拭脸颊和脖颈，一边擦一边哭：“你不要吓我……”
她把自己的脸贴过去，冰火交融，环着他脖颈，用最原始的方法笨拙地给他降温。
上火车的第一夜，时笺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
他回答说：“我们这一代人，想法很单纯，只想认真做好一件事情。”
“阿午。”
以往这种旅行通常是阿明陪宋淮礼一起,私人医生与另一名护理医师一道。现在多了时笺，宋淮礼不放心她同别人待在一间包厢，便让她睡自己上铺，阿明则躺一旁的沙发椅。
这样的地方有一种难得的人情味，“生活”的意义不仅仅等同于“活着”。贝加尔湖畔日落的场面很壮观，傍晚大家都聚集在一起等待火红的圆日落下湖面。
——大多时间她不这样称呼他。
她穿着棉麻的浅粉色睡衣，噔噔噔从上面爬下来，小声而雀跃地叫：“宋叔叔。”
但只有极少的次数，时笺会喊他“宋叔叔”。这种称呼更多是出于某种不为外人道的亲昵和撒娇，在两人独处之时，不给别人听到。
——男人此刻的状况看上去很不好。
他紧闭双眼，却不可自抑地颦着眉，急促地呼吸、喘气，手掌上骨节呈青白，时笺借着窗帘缝隙透出的月光看清他额间渗出细密的薄汗。
隔壁不知住的是谁，房门没有关，显然睡得正熟，隐约鼾声如雷，时笺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微弱的手电沿着梯子下楼。
时笺赧然，乖乖哦了一声，去卫生间洗漱。
她手腕被捏疼了，他无意间施予好大的力气，可她终究不能够替他承受这份疼痛。时笺的眼泪顷刻落了下来，纤细的手指抚上他侧脸，好烫，像是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一样。
阿明起先不愿，不过手术过后先生的情况还算稳定，前两夜均是平稳度过，同时在吃口服抗凝药，宋淮礼让他不必担心。
时笺被眼前的美景惊到说不出话来。包厢中只有一个人——宋淮礼已经洗漱着装完毕，坐在桌边看报，他闻声抬头，朝她微微一笑：“早。”
都是形形色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