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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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那时候他甚至很少独自呆在室外，因为丁清的高中距离这里太近了，他随时都在担心被对方逮到，然后又是纠缠不休。

    而别人眼里的他，好看到让人不敢接近，像独自和整个世界分隔开，洋洋洒洒盛开的玉兰花。

    柳双一怔：“浪漫？”

    但他觉得自己的心情无法解释，于是最终还是没解释，跟着他继续散步。

    柳双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他本来想独自逛逛校园的，没想到现在多了一个勾夜白。

    

    柳双一愣。被这样一问，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在紧张。

    只可惜他自己没能尝试一下去坐到那个人身边，和他一起赏花读书。

    那么多人都那么喜欢你，可你却自己不知道。

    勾夜白大笑：“不会脱逃的。”

    柳双还以为是其他想要坐到长椅上的路人，抬头友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呃……”

    和柳双的对话中，能听出他对于自己的评价并不那么太高——瘦弱，无能，长相幼稚，行为随便，容易受欺负，不那么招人喜欢。这大概和他从小的经历有关系。

    那就用其他的方式向他表达吧。

    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吗？但是……为什么他的表情这么奇怪？

    眼前是一个很高挑的男孩子，穿着色彩非常显眼的潮牌外套，样子像是个大学生。

    回想48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他仍然觉得恍然。对待勾夜白的心情从高处落下，又被捧回高处，他还没有习惯这种感觉。

    两个人最后走到花园的角落，一片被樱花树围起来的区域。这里距离教学楼很远，没有下课的人流过来打扰，并且算是学校里风景最好的地方，甚至还有休暇用的长椅和小桌。

    走神间勾夜白忽然回过头来，问，“你在紧张吗？”

    柳双：“………………”

    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这个项目一个机会。

    勾夜白来不及否认，柳双又感叹道，“不过真是巧啊，走着走着就走来了这里。看来我是真的和这个地方有缘呢。”

    两个人一起闲逛，走到学校的小花园里。

    勾夜白：“赏花读书，还不够浪漫吗？”

    因为这些细节，女孩也和他说过。

    勾夜白非常体贴。恰好到了午休时间，学生们纷纷从教学楼中涌出来，勾夜白在人流中抬手，为他挡住了人群，隔开一小片空间，好让他不被挤到。

    “谢谢你……肯对我说这些。”他轻声说，迎着他的目光微笑了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勾夜白心里想，哪有什么巧不巧呢。他当然是故意带着柳双走到这里的。

    如果真的不打算再见面，也不打算接受任何补偿，那么他本没有必要向自己解释这些。但既然他愿意解释，就是说明，他愿意接受自己。

    勾夜白一笑，“你放心，光天化日之下，你不会有危险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悠闲又美好。唯独一点可惜，就是没有谈过恋爱。”

    并且他，拥有能肩负起一个巨大项目的优秀工作能力，井井有条，并不无能也不随便。

    但柳双摆摆手，似乎当他是在寒暄，并不太在意这些说法。

    就在他发呆时，忽然有阴影自头顶压下来，有人靠近了这边。

    对方回过头来，有些惊慌地道歉。

    “而我之所以无法原谅你这个误会，除了你对我做的那种事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在这里。”

    “那，关于项目上，我能为你做的那些事……”

    勾夜白立即否认，“当然不会。怎么会那么想呢？我只会觉得你很温柔。”

    柳双接着说，“所以我才会非常介意被误认成未成年。www.julangge.com因为别人这种俯瞰弱者的姿态，会让我失去很多我应该有的尊重。我不喜欢这样。”

    柳双动声色微微后仰，拉开一点和他之间的距离，“您有什么事吗？”

    他可以讨厌勾夜白这个普通的工作伙伴，但他实在无法讨厌那个幻想中的大学学弟。更何况，学弟原来是看见过自己的，那种欣喜比什么都要更重要。

    不要总是将他当作受害者，那种眼神会让他不喜欢。他是个平等的人，甚至是自己的上级，想要道歉，就用尊重来给予吧。

    和这个人呆在一起，一些细微的体贴都会让他难以抗拒。而他之所以最终下定决心和他和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勾夜白笑着说没关系，轻轻抓了一把柳双的手臂，拉着他去了另一边人少的空间。

    然而那人只是盯着他，半天没说话。

    不过他略一思忖，还是答应了。“好吧。”

    学生时代的滤镜最终让他勉强说服自己，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许久，就在柳双以为这人就打算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忽然怪异地笑了一下。

    他这副样子与其说是倾诉，不如说是自言自语。于是勾夜白也只是笑笑，“即便不谈恋爱，学长很懂得浪漫啊。”

    柳双当然注意到了这些小细节，但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理解，如何面对，于是还是选择沉默。

    “但是只有早上或者傍晚，呆不了几个小时，因为太阳很快就会变得刺眼，或者天会暗下去。那样，这里就不适合看书了。”

    这里现在正是春天，阳光正好，草长莺飞，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学校有种和社会格格不入的安详气息，连空气都是芬芳的，让人忍不住想静下心来细细体会。

    “嗯，这个机会暂且先保留吧。我还没想好需要你做什么，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吧。你已经承诺过了，别想着脱逃哦。”

    有人背着书包正在和朋友说笑，转身时书包不小心朝向柳双，险些撞到他。那一瞬间勾夜白忽然几步上前挡在柳双身前，把那书包挡住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拍拍裤子，忽然说，“要不要一起去逛逛校园？难得阳光这么好，我们去走一走吧。”

    柳双：“这……”

    勾夜白张口，却如鲠在喉，这些话终究没能说出来。显然，这些话有些越界了。

    这里让柳双回想起了大学时代，一下子心情大好。甚至对勾夜白也不觉得紧张了，主动挑起了话题。

    柳双也笑了笑。“昨天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今天几句话就忽然一笔勾销了。你不会觉得我很随便吧？”

    “啊？”柳双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他的眼神让柳双想起了简光，直勾勾盯着人不放，让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勾夜白请柳双坐下来，忽然问，“现在是午饭时间了。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也不适合读书，但吃东西的话没关系。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柳双笑笑，“怎么会。人家看我只会觉得很奇怪吧，明明有图书馆不去，非要坐在这里。”

    柳双知道，他大概以为自己是觉得不舒服了。

    勾夜白听着他说这些，有些怔愣，心里却涌上一些暖意。

    但是，勾夜白认为，这些说法，和别人眼里的他、和真正的他都不相符。

    真正的他分明是非常灵动美好的，会开玩笑，会用聪明的、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而不是争吵和发泄。

    柳双感觉有些不舒服。这人就像是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怪人，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非常难以交流。

    和这个人呆在一起，并不会让他觉得不适。

    “啊？”柳双因为他跳脱的话题又是一愣：“嗯……也可以。但是要在这里吃吗？这里距离校外的餐馆很远，食堂人又很多吧。”

    但勾夜白知道，他并不是在说好听话。

    原地只剩下柳双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等待。

    此刻对方正微微俯身，脸靠得很近，细长微挑的眼睛盯着柳双仔仔细细地观察。

    然而对方的手立即从他手臂上移开，“你不用这样紧张。”勾夜白说，“对不起，我不希望让你感到紧张。”

    但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就立即转身离开了。

    这一点上来看，缘分的确是妙不可言。

    那时他自己上课路上，偶尔会看见学长坐在这里。只是远远一瞥，那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他真的很懂得浪漫。

    “我来要保护费，”他说，“一次两千，专门保护小矮子。”

    原来这个人，会让他感到紧张，而不是抗拒或者厌恶。

    “我上学时经常来这里看书。室外的空气很舒服，花瓣有时候会掉在书页上。”

    “没关系，饭我去打，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我们就在这里边晒太阳，边赏花，边吃点东西，怎么样？”

    他忽然想起勾夜白和他说过，今天他是来见什么人的。难道这位就是他约好的人吗？

    柳双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他回到学校就是想要改善心情，虽然遇见勾夜白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也并没有负面的影响。

    但那时匆匆错身而过，自己也不会想到，几年之后，他们重新在这里相遇，仍旧是花季，重新得到共同赏花的机会。

    “所以，如果你想道歉的话，我希望得到的也并不是物质补偿，而是这个。是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