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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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温佑斓的宽容和不计较，段殊微微有些诧异。

    那个人的声音里含着浓烈的愧疚:“对不起，齐宴。”

    还是他体谅哥哥的辛苦，想要更快成长，让哥哥不再那么累？

    在咔嚓作响的闪光灯里，段殊则茫然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闭幕式结束的晚上, 主办方会安排聚餐，我猜会是当地的特色美食，应该很好吃。”

    “你是天生的车手，不应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庄樾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对面的人，“我们之间有更长的磨合时间，如果现在能重新开始，一定能给你带来更好的成绩。”

    段殊显然不能对温佑斓提起他内心的种种纠结，只能若无其事道:“开心，沙漠里风景很好，拿冠军的感觉也很好。”

    他踌躇了片刻，才状似懊悔地应道:“下次不会了。”

    他应该是很内向的个性，此刻听着旁人隐隐指责齐宴的话语，想要说些什么，又没能开口，只好将手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齐宴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但段殊能清晰地看见站在他对面的庄樾脸上急切的神情。

    温佑斓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充满了真挚的关怀。

    他想拥有拿得出手的成绩，然后才能拥有选择的权利，可以随意挑选自己的搭档——他会换一个不再隐瞒自己的搭档。

    作者有话要说

    电话接通，温佑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一直没回消息？”

    他是这场梦境里最现实的部分。

    在见到庄樾之前，他当然是开心的。

    也许他可以征求齐宴的意见，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很熟悉，可以对彼此交付更多的秘密。

    “现在我已经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我不会再觉得不甘，也绝对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位置，这个道理很简单，可惜我花了很久才明白。”

    他暂时想不明白，决定先放下这团乱麻，再观察一段时间。

    “明天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就启程回来……你不怪我吗？”

    “你总会长大的，会有自己喜欢的事，我不想阻拦你的追求。”

    最后他顿了顿，才补充道:“如果……你需要我来接的话。”

    之前的退赛流言里，庄樾算是无辜的“受害者”，所以人缘并没有受到影响，这会儿不少人涌上来同他叙旧，在清脆作响的酒杯中，长吁短叹他陡然转折的命运。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奔波了好几天，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车手，都疲惫到了极点，此刻终于能放松地坐在桌前，大快朵颐。

    在某种难以形容的焦虑中，段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着显示屏上的哥哥二字，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一直没有去看温佑斓的回复。

    这可能是今天到场的记者们最兴奋的瞬间了。www.bofanwenxuan.com

    渴望热闹的镜头和话筒无功而返。

    “所以我没有主动替你解释，让你一直承受了那么久的骂名，这全都是我的错。我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否定，没有再上场，没有再跟任何人搭档过，你也是这样，对不对？”

    “你愿意再一次和我搭档吗？”

    无故退出比赛并和搭档分道扬镳的天才车手, 几年后和毫无名气的新搭档一起夺得了比赛第一名，与此同时，他的上一任搭档也出现了。

    段殊停下了脚步。

    听到这里，段殊已经预料到了庄樾即将出口的话，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报名表里齐宴的名字，以为只是同名。现在意识到了这对新搭档的高超技术和话题性，当然不愿错过。

    电话挂断，在规律的忙音里，段殊觉得自己从那句话里听出了退让，和隐藏起来的落寞。

    在蓝天与黄沙之间，天色转暗，这群为了赛车而相聚的人们渐渐散开。

    西北夜晚的风很苍凉，毫不留情地刮擦着面颊，聚餐的院子里牛羊肉的膻味很重，段殊特意走到了一个空旷无人的角落里透风。

    庄樾并不是受邀到场的车手, 自从那次戛然而止的国际比赛之后, 他和齐宴一样, 已经很久没有音讯, 像是彻底退出了赛车圈，此刻似乎只是作为爱好者，私下前来观赛的。

    段殊努力提高声调，让话语里透着应有的雀跃:“太忙了，又颁奖又采访的，晚上还有聚餐，很多人敬酒，刚刚才空下来。”

    他同齐宴打了声招呼，随即起身走到室外去接电话。

    段殊一边听着他说话, 一边还留意着余光里那个陌生人复杂的表情。

    段殊和齐宴坐在相当靠中间的位置上，主办方车企的负责人笑容满面地问他们有没有代言的意向。

    很有当地特色的烤全羊和烤肉，穿着民族服饰载歌载舞的年轻男女，气味芬芳的新鲜瓜果，夹杂着一波又一波的喧嚣。

    他的心情听起来并不坏。

    *

    庄樾同样被主办方邀请参加这次晚餐，不知道是为了制造话题，还是单纯因为对方也曾经是出名的圈内人。

    温佑斓是真的想通了吗？

    一时间，所有的镜头都给了他们, 每个旁观者的心里都含着隐秘的期待，翘首以盼地等待着下一秒即将出现的画面。

    段殊和他承诺过什么？

    “嗯，我喝果汁。”见对方适应良好，段殊主动提起自己的隐瞒，“哥，抱歉，一直瞒着你，因为我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拿到名次，万一输了，我会没脸面对你……你下班了吗？吃饭了吗？”

    段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不准备再跟庄樾有任何的接触。

    对于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段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又有一台手术要开。”温佑斓似乎疲惫地叹了口气，同他道别，“我先挂电话了，定好回来的机票之后记得告诉我，我来接你。”

    “敬酒？你才结束了激烈的比赛，少吃刺激的东西比较好。”

    颁奖，组委会致辞，熟悉的流程。

    “后来我才意识到，你那个时候说退赛是在保护我。但之前，我被自己的嫉妒蒙蔽了，我以为你彻底看不起我，甚至不愿意好好完成那场比赛，直接甩手离开。”

    这个想法令他心绪难平，这是他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受。

    这样想着，段殊收起手机，往回走去。

    而齐宴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影响, 甚至还在思考着他们刚刚随口讨论的吃什么问题。

    “嗯。”齐宴点点头, 声音里毫无波澜，“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很久没有跟他联系，不知道他今天会过来看比赛。”

    “对不起，虽然现在说这句话已经很晚了，但这是我欠你的。”

    当他正要走进灯火煌煌的内院时，忽然间听见了一道陌生的男声。

    他们离正在聚餐的人群并不远，只是走到一边方便说话。

    听见他的许诺，温佑斓很快转移了话题，声音更为柔和:“今天开心吗？”

    “我说过，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温佑斓耐心道，“我看到报道了，这场比赛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好，你也没有出事。怕我担心所以没有事先告诉我，我能理解，为什么要怪你？”

    此刻他正站在树影里，可以看见前方的立柱旁有两道身影，是齐宴和庄樾。

    财大气粗的主办方果然安排了一场相当丰盛的集体晚餐，欢迎到场的所有车手和媒体参加，为业内交流和联络感情提供一个合适的机会。

    “今天加班，在医院随便吃了一点。”弟弟的关心对温佑斓而言很受用，连声音里都带上笑意，“输赢都是暂时的，幸好你平安凯旋了。对了，比赛已经结束了，什么时候回来？”

    段殊每次不经意瞥到他，都会心生恍惚。

    但齐宴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主动和昔日的好友搭话。

    他重新将视线放到身边的段殊身上, 有些遗憾地开口:“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不能自己决定吃什么了，至少今天不能。”

    此后，尽管有不死心的媒体主动上来询问，也没有得到齐宴的任何回应。就像曾经那场比赛结束后他的反应一样，足够自我，也足够冷淡，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虽然我能理解，但下一次，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了。”他的语气低落了一些，“被欺骗毕竟不好受。”

    闻言，温佑斓停顿稍倾，然后笑了起来:“那就好，不要忘记你之前跟我承诺过的事。”

    段殊却无法释怀, 他想了一会儿, 主动道:“那是你之前的领航员吗？”

    除了坐在另一张餐桌旁的庄樾。

    他是齐宴上一个搭档，而且配合默契，差一点就能一起站在更高的领奖台上。

    段殊没尚未得及确认，就听见电话那端传来陌生人的声音，有其他人来叫温佑斓了。

    齐宴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愿意掺和到这些事里去。段殊便代他敷衍过去，让对方联系车队里专门负责这些的人。

    他以出去集训的名义，对温佑斓隐瞒了这场发生在沙漠里的危险比赛。

    觥筹交错之间，这趟原本为了挣笔奖金的秘密之行，忽然也有了一举成名实现梦想的意味，令人如坠梦境。

    即便如此，依然不停地有人过来敬酒寒暄。

    故事里的齐宴拥有现实里的齐宴一样的敏锐，或许能从他的话语里窥见这个故事未来的走向。

    还是他同样在演戏？

    “因为你是我开始玩赛车的第一个搭档，我也是把你领进这个世界的人。最初的人离开了，一切都变得很奇怪……”

    庄樾依然望着这个方向, 仿佛在等待某种默契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