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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殊本来就不饿,这顿迟到的晚餐就此结束,他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听到温佑斓不经意提及的这句话,段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温佑斓会反对弟弟去开赛车了。

    于是他下意识地叫住了温佑斓的动作。

    “已经到家了,放心,刚才在跟哥哥聊天,没注意看手机。”

    他的脸上维持着平常的笑容,把那个豌豆荚挑了出来,走到垃圾桶旁,松开手,看着它坠入黑暗。

    但一直以来,段殊跟他的来往都很正常,最近却突然亲近了起来,那个名字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今天买了很多菜,还有一份没有做。

    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去,有时候则会分开,因为会有一些想单独跟逝去的父母诉说的话。

    父母双双去世之后,每年到了他们各自生日的时候,温佑斓和段殊都会去墓园祭拜。

    温佑斓独自呆在厨房里,开始收拾残局。

    如果让他处在温佑斓的位置,或许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也许他会更偏执、更强势地决定弟弟的命运。

    “好,明天当早餐。”

    “你吃过了?”

    温佑斓则不再说话,他安静地吃饭,正当段殊想要开口的时候,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温佑斓耐心地听他倾诉着,还为他夹菜。

    段殊下意识地望向对面的温佑斓,温佑斓已经吃完了饭,他一边用眼神示意段殊没关系,一边收拾起碗筷,去往厨房。

    最后一句话很轻,很快就被瓷勺撞击碗沿的声音所覆盖。

    “下次我会争取更快,拿到冠军。”

    但温佑斓还是努力地在他面前表现出无尽的包容。

    “昨天比赛的时候紧张吗?”

    他能猜到那是谁打来的电话。

    “手术室附近的信号不太好, 我只能隐约听见你说吃饭,很快就要进去换手术服了,我也来不及问你。”

    说着,温佑斓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表情里立刻涌上了歉意:“抱歉, 中午太忙了,我把两段话记混了,以为你是要晚点回来吃饭。”

    起初有些不安的微妙心情淡去,段殊渐渐放松下来:“已经有很多菜了,明天再吃吧。”

    他之前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是段殊半年前在俱乐部里认识的朋友,后来成了搭档。

    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结束了赛车这个话题,又和温佑斓聊了聊他白天的工作。

    这个段殊被无数的爱和关怀环绕着,兄长、朋友……段殊不自觉得神思游离,想起上一个故事里的“段殊”,有些惊诧于这两个角色完全不同的宿命。

    段殊心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彻底消失,被感同身受的挣扎和煎熬所取代。

    温佑斓闻言,眼睛微微亮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喜悦:“好,我去拿碗筷。”

    说到这里,温佑斓的话语戛然而止,半晌后才道:“我不想逼你放弃自己的梦想,这是不公平的,我只是希望你平安。”

    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晚饭会在他回家的时候正巧做好,只是脱口而出道:“我在外面吃过了。”

    “你和第一名是不是只差了一点?”

    温佑斓的表情霎时有些错愕。

    原本秩序井然的世界里,悄然挤进了一个不该属于这里的闯入者。

    他顿了一会儿,直到绵延不断的水流漫过了洗菜篮,像一场过满而溢的洪水,淅淅沥沥地涌入下水道。

    “忘记了,还有你最喜欢的甜豆没有做,本来想等你到家了再水煮,怕放凉了。”他的声音是和煦的,“今天的甜豆都很饱满,一定很甜。要不要我现在煮?”

    客厅里的对话声渐渐远去,剩下寂静的厨房,和一桌子其实没有吃掉多少的菜。

    “到家了吗?”耳畔是齐宴显得有点遥远的声音,“现在很晚了,又喝了点酒,看你没回群里的消息,大家就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今年一起去吧。”段殊低声道,“我会提前留好时间的。”

    温佑斓坐在他对面,这顿晚餐虽然开始得有些迟,气氛依然很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段殊特地留意了温佑斓的表情,他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完全看不出来之前他其实不赞同段殊去开赛车。

    在汹涌的漩涡里,温佑斓重新恢复了动作。

    “今天又在训练场待了一天, 是不是很累?”他的语气里一如往常地充满了关切, “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我会尽量把动作放轻的。”

    “没关系,晚上吃得不多,我陪你吃吧,就当是宵夜了。”段殊去厨房洗手,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来,“对不起,哥,我不应该失约的。”

    等轮到其中一个绿色豆荚的时候,他的动作顿了顿。

    尽管故事里的段殊并不是故意的,事先也不知情,但执着于赛车的他,的确在某种程度上对哥哥造成了二次伤害。

    在医院连轴转忙了一天,下班回家买菜做饭,一直等到深夜,却迎来了一场空。

    “今天中午有突然送过来的病人,临时要做手术,那时候我刚从上一台手术下来, 饭都没有吃。”他的眉毛微微皱起,“小赵说今天吃午饭恐怕要很晚了,然后手机响了,是你的电话。”

    “下个月就是妈妈的生日了,今年要跟我一起去看她吗?”

    “有一点。但是很快就沉浸到那种感觉里去了。”

    他的反应很自然,似乎并不知道段殊不回家吃饭的事。

    在温佑斓平淡的语气中, 段殊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寒意悄悄攀上了脊背。m.yyun.net

    温佑斓眉眼微敛,情绪被隐藏在明亮的灯光里,他按部就班地为剩菜覆上保鲜膜,洗碗……

    段殊蝻灃顿觉意外:“我跟车队的朋友们聚餐, 中午就给你打了电话, 说过晚上不回来吃了。”

    他又重新戴上隔热手套, 准备把一桌子热腾腾的菜端回厨房:“一不留神就做了太多菜, 一会儿等凉了放进冰箱, 明天再吃。”

    心头一时间百味杂陈,段殊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恐惧过,害怕这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宿命,直到现在也依然这样担心。”

    段殊接起来,是齐宴的电话。

    它们长得很像,口味却不同。

    这是一个被混在了甜豆堆里的豌豆荚。

    屋外已是宁静的深夜,厨房里灯光暖黄,温佑斓絮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温佑斓一怔, 他放下了手里端着的盘子, 缓慢地摘掉了隔热手套,似乎在认真回忆中午那个电话。

    那时候的段殊还小,被十几岁的温佑斓竭尽全力地保护着,他没有跟弟弟提起父母去世的原因,也不让他沾染那些事情背后的曲折,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温佑斓都告诉弟弟,父母是出了远门。

    酒后飙车的富二代,撞击后骤然起火的车子,其他亲戚做主签下了谅解书,换来高额赔偿金……

    温佑斓打开了水龙头,水柱清澈,他修长的手指没入甜豆,仔细地一个个洗过去。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但它重重地落在了段殊的心里,掀起阵阵波澜。

    “那你现在有空吗?刚才吃饭的时候提的那个训练方案,我回来之后又翻了点其他视频,觉得还可以再改进……”

    段殊其实是赛车新手,昨天是他第一次开赛车,这段经历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可这些感受不方便对车队里的人说,面对着对赛车知之甚少的温佑斓,反而可以大胆地说出心里话。

    温佑斓不喜欢这种混乱的感觉。

    温佑斓察觉到了他起伏的思绪,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声安慰道:“不用担心,之前我们已经说好了,只要你能在比赛里保护好自己,我不会阻止你去开赛车。”

    温馨又熨帖的家常气息。

    “征服自然的感觉真的很好,而且旁边会有人告诉我,接下来该往哪里去,完全不需要思考,只要凭借身体本能的反应,在最快的速度里穿越一个又一个的弯道……”

    洗菜篮里装着弟弟最喜欢吃的甜豆,洗净之后水煮,撒一点盐,入口就是天然的清甜。

    成年之后,段殊才意外知道了父母出事背后的原因,但那时的他已经爱上了赛车,难以割舍,又因为没有经历过年幼时被车祸缠绕的梦魇,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坚持自己的梦想。

    段殊注视他的神情,尽管笑容温和,背后仍有一股掩盖不住的疲惫。

    尽管段殊晚上已经吃过饭了,但温佑斓的手艺很好,袅袅的菜香渐渐麻痹了神经。

    随着涌来的记忆,段殊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们的父母是因为一场车祸去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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