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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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逢潘鬓领着胜春到偏殿安席，迎头和他碰上，走到他跟前站定了脚，何先本以为定是好一番挖苦，不料潘鬓却悠悠开口道，

    待他们走后，何先盯着手心看，看着奶白色的手掌上慢慢泛起了大片的红肿，他垂着眼帘想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咬着牙，狠狠地将手往身后的柱子上掼去。

    若论及他犯下的过失，这惩罚确实算不上很严重，只是不知皇帝是否是有意，何先只出去了一刻钟不到，他便歇下了。

    “奴才该死。”

    彻明低头看了眼，桌上是才写好的“但愿人长久”，难得写了这样一幅满意的字，却被蜡扑了个半面纸。他光洁如玉的额上顷刻间印上了一个“川”字纹，心里一阵恼火，猛地拉过何先的手来，掰开他蜷缩的指头，从桌上拿过扁平的镇纸，狠狠地打了下去。

    “奴才弄坏了皇上的字，心里实在愧疚难当。”

    越近年关，宫中琐碎的事务越繁多，皇上惯例要提些匾额给那些功臣人家，何先便服侍在侧，一日一日地侍候磨墨，他的墨研得极好，行事也周全，几乎挑不出错来。www.yilinwenxue.com倒是安平毛毛躁躁的，何先帮他周全了好几次，幸而他师父是御书房的掌案，对徒弟还算不错，千方百计地护着他，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大差错。

    疼痛此刻明了地从掌心传来，何先觉得两手如同烧灼一般的难受。

    “说实话！”

    廿五这日的傍晚，何先研了整日的墨，正预备着要换案前的油灯，不妨皇上站起身来，和他碰了满怀，那灯油淋漓地撒了彻明一身，发出一阵刺耳的烧灼声，虽然冬日里穿的厚，但看着仍是触目惊心的一大片红。

    “捧着它，给朕跪到殿外去好好反省自己。”

    他下手很重，只是一下，何先的手心便立刻起了一道通红的血印子，何先连忙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也不敢吭。木板子接连而落，何先咬牙高捧着双手，见四下里的侍从们齐齐跪下，都不敢上前劝解。

    何先慌张地抽了腰间的帕子要擦拭，只是那蜡油片刻便凝住了，也只是白费了一番功夫。他仿佛这时候才想起来告罪，凝着眉头跪下去道，

    他恭顺地回答，想要抬手拭泪，却被皇帝一把抓住，把那写坏了的字蜷成一团塞到他手里，

    “怎么这么毛躁？”

    “你心里委屈？”

    “总管今日不在，你再跪一个时辰，待皇上睡着了就回去吧。”

    他心底一阵绝望，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呻吟，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

    “那你哭什么？”

    既是没有命令传下来，便照旧是要跪整夜的。何先眼见着屋内的烛火一盏盏地熄灭，缓缓地揉了揉膝头。

    彻明恼火，抬手要扇，一见是他，又住了手，喝道，

    “奴才真的不敢委屈，只是……真的……疼得太厉害了。”

    “奴才……不敢。”

    何先顾不上疼，连忙开口回答。

    皇帝摆明了不会信，他抬起板子佯装就要落下去。

    彻明见他哭了，停下手沉着声问了一句，

    何先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见潘鬓一副轻快的神态，似乎有点得意地笑了笑，他说完便转身走了。自从小年那日过后，潘鬓对他总算是有些好脸色，不必从前，动不动就肆意凌辱。何先知道，算是得益于他冒死为他求情，不过，若想要得此人全心全意相待，只怕还是要费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