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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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把失去了所有价值的她丢在了这里，让她被车的零件压着，等待自然的清道夫来处理。

    五官有多精致，身体就有多破破烂烂，明明只要靠近就能发现，她其实还有一丝微弱的气，却没有人多看一看。

    这里刚刚检查过，没有人。

    被命名为玛菲亚的小女孩流着血的红眼睛又大又圆，仿佛死不瞑目。

    但另一个“漏网之鱼”却还在那里。

    这个消息传到组织情报人员手中时，组织的BOSS派出了当时刚刚获得干部称号——身为“琴酒”的他，想办法招揽那个年轻医师，顺便解决掉漏网之鱼。

    

    她茫茫然抬头，金绿色的瞳仁雾蒙蒙一片，指间交握的皮肤和唇色一样有些透明感。

    川端末子：“琴酒先生……对吧？”

    ……

    等到松田阵平终于得出空回头找她时，末子主动问：“我可以做点什么？”

    这不符合组织的目的，也违背了研究员的目的，被完全当成了失败作——如果不是在国外发现了个“身患重病”的漏网之鱼的话。

    可怜的简直要命。

    松田半起身，再次强调：别出去。

    她却全然不知扬起头，帽子下一览无余的眼瞳暗蒙蒙的，没什么神色。

    末子只抱了一下，如蜻蜓点水，暗含着自己的歉意，还有几分可见的亲近依赖。

    微风拂过。

    他用自己和妻子的身份向惊慌失措的众人强调：“请大家在原地等候，警方很快就会到来，抓住犯人，在此之前，请各位站在原地等候，不要落单。”

    等琴酒去检查的时候，漏网之鱼已经被收尸了。

    被漏网之鱼家族收养来抚慰漏网之鱼的玛菲亚，因误食了一部分那个药，生命垂危，昏迷了许多天，哪怕是意大利最有名的医生过去，也判定她醒不过来了。

    明明至今为止，除了她，他从来没有失手过。

    毕竟即使已经破破烂烂了，那个孩子还是那么漂亮，仅存的一丝丝干净的香槟卷发，暗淡得让人忏悔。

    猫猫露出惊慌的神色，几秒又微醺了般，松了口气。

    管她怎么想，还是这样顺眼。

    又弱、又凶。

    不知天高地厚的猫儿伸出粉赳赳的爪爪，邀请猫贩子到自己窝里躲雨。

    事发当时有人报警。

    猫贩子仍然盯着她。

    杂物室很脏，他脱下外套垫在一个箱子上，按着末子的肩膀让她坐下，写：待在这里不要出声，等我们一起回家。

    她深吸一口气，眼角柔柔弱弱垂下，水色在金绿宝石中侵染，连带着气质也被水色侵染——她变成了细雨下的猫儿，茫然无措地出门，摸索寻找着主人。

    蛊惑着人走进来、走出去。

    他们从尖叫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全面拉响警惕，随时准备出动。

    琴酒算是看明白了。

    原本只有一丝丝可惜的琴酒忽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震撼感。

    只有胸前交握的手里，还死死嵌着一个婚戒。

    川端末子坐在衣服上，昏暗的杂物室里，透在她蜷着腿上的光像一道线，一道锁链，把她牢牢拉扯在这狭小空间。

    川端末子在心底为自己的不听话道歉，随后丝毫不拖泥带水询问系统琴酒的坐标和路线。

    联络商场警卫、赶往事发地、安抚人群……以及寻找凶手。

    工藤优作经过一番调查询问和推理后，最终确定了大致的范围。

    倒是盯起了可怜兮兮的小猫身上的人类外套。

    琴酒第一次见到川端末子，就是在那个时候。

    琴酒居高临下看着，唇角微微勾起。

    松田阵平想起她之前的话和自己的承诺，片刻纠结之后，把她拉进旁边一个供工作人员使用的杂物室。

    琴酒没觉得被冒犯—一一只爪子被磨圆的小猫，再怎么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也造不成任何杀伤力和危险性。

    她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揪起一小块袖子的布料——一开始其实是想揪住对方的，但最终还是怯怯收回手。

    听不到他的声音的少女脸色发白，刚刚的从容消失殆尽，身体不自觉往旁边缩，柔那一部分的态度消失了，只剩下软，还有弱，可怜的要命，还假装镇定：“……这里真的是安全的！”

    在此之前，四个警校学生和警察的老朋友工藤优作等人迅速地在无言中分了工。

    松田阵平犹豫片刻——真的只是片刻，就走路带风离开——他还有任务在身。

    看到她主动递过来的手，还微妙地察觉出一股子友好。

    松田阵平一边写一边喃喃自语：“她全程都和我们在一起，不可能是凶手，看又看不见听也听不见，也不会知道情报，根本不需要留在事发地被调查，也不需要做笔录……出去说不定还会被凶手抓起来当人质！”

    这个理由终于说服了他自己。

    琴酒眼里闪过一丝笑，兴趣盎然地打开瓶口，往女孩子唇边凑了凑：“知道害怕了？”

    当时还有些青涩的琴酒还觉得有些可惜。

    强烈的杜松子酒味道一瞬间霸道地将甜甜的香波味压下，傲慢且居高临下，审视地拎起猫猫后颈：“你怎么在这里？”

    年轻的医师以毒攻毒，虽然没有完全治好玛菲亚，却让她醒了过来。

    ——不是漏网之鱼带上的，是她自己跟上的。漏网之鱼为了保护她，把她死死护在身下，这才在死前发出了求救信号。

    他秉着检查的心理靠近。

    主人没有碰见，倒是撞进了猫贩子怀里。

    唯一肯试试的，只有那个家族的御用医师。

    当然，招揽不成的后手自然是杀了。

    他脑子很好，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漏网之鱼都死了、这个知觉全失的小孩却还活着。

    也明白了为什么漏网之鱼要“带”她寻死。

    川端末子——那个时候还叫玛菲亚的她，并不是小白鼠，但却是漏网之鱼身边的“漏网之鱼”。

    川端末子：“这里不安全，外面发生了一起案子，好像有很多警察，我刚刚的地方被检查过了，是安全的，请跟我来。”

    偏偏又竭尽全力想办法求生。

    但由于组织情报在意大利的滞后，琴酒连医师的面都没见到，对方就已经去别的地方了。

    尤其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收紧了掐着她脖子的手。

    总不可能是朋友吧。

    香槟色的微卷长发从肩后滑落到胸前，被主人夹在手臂和胸侧，和面料一样，都皱巴巴的。

    一个漂亮的婚戒。

    警校四人理所当然加入其中。

    门被关上，琴酒站在杂物室，慢条斯理把口袋里的小瓶杜松子酒拿出来，随意地抛了几下。

    猫儿翘着尾巴，一副从容的样子。

    尤其是被撞之后下意识地偏头，仿佛委屈地要朝他要安慰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想自己在她眼里到底是什么存在。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脑中闪过，又被抛之脑后。

    大概是漏网之鱼的。

    她没有压着不安和慌乱的心情，脸色不一会就微微泛白。

    至于漏网之鱼，没等琴酒到，就因为接受不了治疗的代价，带着当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漂亮的布玩偶一样的玛菲亚，开车自杀，最后反悔发出求救信号，却也没能亡羊补牢。

    川端末子是个特殊的存在。

    川端末子通过系统提供信息，连蒙带猜差不多知到情况、确认和琴酒无关后，就调出了琴酒的位置，一边让系统随时开启提示，一边思索着之后的应对模式。

    由于附近就有警局，警察很快就到了。

    他甚至不会觉得自己被挠了。

    不等松田回写，她又主动握住他的手请求：“松田警官，我想在你们身边多待一会儿，我会付钱的！”

    以几乎失去全部知觉为代价。

    死得很快，但药物反应很明显。

    如果不是太顺眼，他怎么可能随便听一个女生的话，和对方达成交易，然后放了她。

    怕不是觉得，要不是打不过，她还可以和他平起平坐。

    松田猝不及防被川端伸出的手抱住。

    第一批的小白鼠绝大部分都死了，突发暴疾而死。

    债主？同类？主人？合作对象？

    小猫一无所知，胆子更大了，将爪爪递给猫贩子，拽着人准备走：“上次您饶了我一命，是我欠您的人情。因为一些原因，我现在还没办法还给您，只能交一点利息了，请见谅。”

    川端末子理了理刘海，将帽子摘下，香槟卷发倾泻如瀑，散开的时候洗发香波甜甜地弥漫开来，像是一种蛊惑。

    暗地里却请求警卫去各个角落找符合自己说明特征的人。

    没得到回应的少女抿紧嘴唇，忽然低头，露出棒球帽顶和一小块白皙脖颈。

    当年组织的研究员发明那个药的时候，组织的杀手接了不少暗杀单，作为实验用的小白鼠。

    这家伙根本不知道上次自己放她一马是谁的原因，还真以为是她求饶的原因。

    当然，寻找凶手的主力是场上最值得信赖的工藤优作，安抚人群的主力则是身为著名女演员的工藤有希子。

    松田阵平作为离川端末子最近的人，还匆匆留下一句“留在这里等我”才离开。

    因为你呀。

    嗅到真正酒味的川端末子脸色微变。

    但下一秒就不小心把脚指甲撞到墙上，疼的眼泪跑出来几滴，还得忍着，继续带路。

    既不说话，也不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