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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端末子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有人递给她一张纸。

    ……

    他只知道他的草食动物胆小又温驯,只是有些黏人。却怎么也没想到,川端末子刚刚是想做那个动作。

    你先回去吧。

    只有久违的运动让她微微出了点汗,有点黏糊糊的——这点云雀恭弥也没注意到,一个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走廊里看盲文书的盲聋少女,是怎么先小跑了两圈又和他逛了半个并盛,居然没怎么费力。

    嘴上沉默,手上也沉默。

    绝大部分正常人,就算把眼睛蒙的再紧,把耳朵堵得再深,在知道会遇见攻击和危险的时候,都多多少少会有一点躲避的本能。

    伴随着少女香槟粉的发丝,漫天都变成了香槟玫瑰的柔软甜美。

    却将有刺的一面紧贴自己。

    拐杖相碰,发出沉闷的响声,带起的振动让末子手立刻发麻。

    但川端末子平日里会走的地方倒是都走过了。

    毕竟恭弥的确不算细心的人,但无论是带她走还是让她跑,她都没有遇见过障碍。

    云雀恭弥并没有反对。

    他睁开,猝不及防掉入一双金绿色的世界。

    川端末子点点头,倒也不急,赤足迈步在走廊里,一路上发丝滴下的暗色水渍,在明日下很快就挥发成透明色,无影无踪消失在空气里。

    被少女的气息和声音紧紧围绕起来的少年紧紧闭着眼睛。

    川端末子下意识松开盲杖。

    川端末子趴在浴缸边,笑吟吟开口:“茶室里有茶,没有人。”

    末子弯着眼眸:“恭弥,睁开眼睛。”

    手不小心划过末子的脖颈时,末子还能感受到指尖的热度——比她刚洗过澡的身体倒还要热一些,甚至可以说有些热的过了头,一碰到,就像是被血液沸腾、灼热呼吸所包围。

    因为末子看不到,他无论做什么,末子都看不到。

    云雀恭弥很快收起复杂的心情,在她手上写。

    兼之云雀恭弥不喜欢自己的小动物跑别人身上,即使他的手下在知道末子的情况后,即使苦心费力地学会了手语,也没办法和川端末子进行任何交流,所以,在她的视角里,她只是在被拉着走而已。

    感觉不到明暗对比的川端末子,却对温度和气味的感触意外的敏感。

    这才闭上眼睛滑入水中。

    等她明白这些字——上下左右挑劈、机关、扳断格挡之类的后,云雀恭弥已经将自己的浮萍拐抵在盲杖的一端了。

    云雀恭弥喜欢她叫名字时上扬的语调,反而每次都会回应。

    懵懵懂懂的、没有一

    况且等一会儿,道路的车流人流都会变大,他再拦着,会破坏并盛的秩序的。

    他也不管川端末子听不听得见,稍微一击,浮萍拐就牢牢压下盲杖。

    不知道是因为川端末子听不到的缘故,还是单纯因为他不想这么做。云雀在和末子相处的时候,绝大多数都是沉默的。

    末子的手被云雀握住了。

    让人给她换上学习剑道的服装后,云雀恭弥递给她一根盲杖。

    川端末子跑了两圈后,已经有些轻飘飘的,也不太确定自己在哪里。

    走到大厅之后,末子很快感觉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

    云雀恭弥一路牵着末子的手,虽说没特意放慢脚步,却也顾忌着少女的情况,只是安安分分走,没有另辟新路,也没走无人小径。逛了大半天,也只逛完半个并盛。

    确切来说,是他家的剑道馆。

    哪怕面颊被呼吸清扫染上热气,哪怕嘴唇干涸所以绷直,哪怕喉结滚动……川端末子都看不到。

    末子停下脚步,伸出手,慢慢在空气中摩挲着,看能不能摸到墙。

    川端末子没看见,但心知肚明。

    云雀恭弥确实没想到。

    没想到哪里有危险,哪里有攻击。

    川端末子认真道:“恭弥,你看,气息被包围后,好像哪里都是危险吧。你应该也没想到我会攻击你耳垂吧?”

    要是惹事了怎么办?

    川端末子正这么想着,帮她擦头发的人似乎不小心手一滑,毛巾就盖住了她的脸,让她的思绪断了片刻。

    即使她睁着漂亮又珍贵的金绿色瞳,眼睫毛规律地扫动肌肤,也看不见。

    倒不是没体力,只是越跑方向感就越差,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偏离了路中心多少距离。

    川端末子抵着他的下颌,轻轻地哼着钢琴曲。

    非要说也只能是因为她跳脱的行为导致的惊讶,导致的心跳加速。

    而那人正想拿起来,却不期对上毛巾里她的眼睛。

    只不过因为那个人是恭弥,所以她不必担心。

    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疑惑地写下:可我感觉得到。

    特意设置的窗户外有多温暖,只要在浴缸里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但末子没有。

    奈奈妈妈,身上有这么热吗?

    只要不被吞掉。

    末子心平气和回答:“恭弥,因为你很强。但我不一样,我很弱小的,比你弱小很多很多。”

    川端末子被赶回去,顺带拿回了自己用习惯的那根盲杖,倒也没什么想法。

    但有些东西,是模拟不出来的。

    白日里,暗室中,温暖从圣堂之处落入少女明秀面容,

    奈奈妈妈特有的温暖气息很快将她包围,无言而轻柔地为她擦起长发。

    即使她知道等下有人会攻击她,也只会是将她眼中的一片黑暗,到处都加上刀光剑影。

    她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人,所以会带上名字:“恭弥,……”

    他甚至分不清现在的气息是他的还是她的,差一点想要屏住呼吸的时候,川端末子轻轻咬了他耳垂一口。

    她慢悠悠回家之后,让人准备了洗澡水,又在浴缸里泡了半小时。

    即使,面前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川端末子知道云雀恭弥理解不了。

    即使如此,对一片水藻而言,无论是河还是海,都没有任何区别。

    比如说本能。

    川端末子看不到也听不到他的动作和想法,所以不知道他的行为。

    只是微卷长发还在一滴滴落水。

    云雀恭弥想了想,敲了一下她的手心。

    川端末子继续开口:“恭弥,可是,我感受不到有人要攻击我。”

    ——奈奈夫人和沢田少爷在大厅里等待。

    云雀恭弥只要纵容、保护好自己的小动物就够了。

    云雀恭弥的手用力握着浮萍拐,如临大敌。

    川端末子绕着街道跑了两圈。

    “接下来教你打架。”

    仿佛要跌入悬崖的失重感让她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她仰起白玉似的脸,香槟粉长发在水面浮起,于是水也变成粉河,映出人面桃花,一片旖旎粉霞。

    “……”

    因为躲不了。

    顺便说一下,第四是“琴酒”。

    云雀恭弥给川端末子制定计划前,每一次自己都亲身模拟尝试过,也会让自己的手下模拟尝试,然后在心底定下一个最宽松的方案和进度。完成了他就会摸摸小动物,没完成他就会催。

    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随手一挑,盲杖就回到他手里,随后,他又要递给末子再来——他的确不是喜欢说话的人。

    没人可以命令的云雀恭弥闭上了眼睛。

    她听不见一个踉跄,却知道阳光回到手上。

    他没理解川端末子在干什么,也……无所谓。

    云雀恭弥的想法和行为,一路上人们对她投来的各种各样的视线,熙熙攘攘的人流,热热闹闹的叫卖,她什么也没感受到。

    他要快点想新的训练方法——小动物胆子变大了,但还是一样的弱。

    久而久之,恭弥这两个字就成了仅次于“阿纲”和“奈奈妈妈”,出现频率最高的名词。

    末子细细摸着,发现那是盲文。

    无论去哪边,都会被波及的。

    偏偏云雀还拿走了她的盲杖。

    最后,墙没摸到。

    她反手顺着云雀的手,一点点往上摸,摸到眼睛的时候,请求:“恭弥,闭上眼睛。”

    看见自家的草食动物突然开了窍,还一口气跑了起来,他已经很满意了。

    记忆中就听不到也看不到的川端末子,对危险没有躲避的本能。

    但是他知道他的确错了。

    即使蒙上眼睛,即使堵住耳朵,他也能感受到。

    就像是自家孩子舞蹈比赛获得了一等奖,身上还戴着红色的锦带,所以迫不及待要在街坊邻里或者亲戚走一趟的家长似的,云雀恭弥并不算温柔地牵着末子的手,大步流星地开始了今天在并盛的巡逻。

    那又有什么躲避的必要呢?

    云雀心下已经满意,也不再管剩下的,直接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并不算狭窄的清冷浴室里,清朗日光安静从窗子里射下。

    川端末子只是一片夹在水中石子里的水藻,被河水携裹着冲走,穿过无数道弯,最后落入人群的海洋。

    末子经常会不懂他的意思,因此反而经常会主动开口。

    川端末子再度握起盲杖的时候,却不再沉默下去:“恭弥,你在教我该怎么用盲杖保护自己吗?”

    是她那根盲杖的式样,但重量不一样了,手柄上还有不少纹路。

    这次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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