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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叔公的精气神都不错,摸了摸胡须,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从头看到脚,忽然“咦”了一声,“你当真是赵夜阑?”

    “哎呀,你真贴心。”两人走进屋,燕明庭给他重新拿了件颜色鲜艳的衣服披上,“刚刚又下雪了,多穿点。”

    他刚想把手背到后面去,却被燕明庭牵着走到老人面前,笑道:“叔公,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赵梦亭。梦亭,快叫叔公。”

    赵夜阑瞥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去翻以前的旧书。

    “还给我。”赵夜阑伸手来抢。

    “你这么早回来啦。”燕明庭上前牵住他的手。

    燕明庭说这是在家,就按家里的规矩来好了,赵夜阑喊了一声叔父和婶娘。

    “那叔公看着怎么样?”

    赵夜阑叮嘱了大半天,一转头,就看见燕明庭倚在门边,望着他笑。

    “看着挺神气的,也挺凶的,手里拎着把大刀,连将军都伏低做小了。”小高说。

    叔父婶娘看着也还很年轻,按照官职来说,他现在是正一品太子太傅,这些人还得恭敬地称呼他一声赵大人才行。

    “原来如此。”赵夜阑叹了口气,倏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坐在主座上的老人,对方不怒自威,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反倒更麻烦。

    “就吃饭啊。”李遇程说,“你放开我,再不放我就喊人了啊。快来人啊,有人劫色啦!”

    “还有那个表弟妹,她的衣裳在雪地上弄脏了,你等会去锦轩给她买套新的送过去。”

    他又查看了一遍,自觉浑身素净,才面不改色地走进正门,里面也不知是谁先注意到了他,其他人纷纷望过来,所有视线都汇聚在他身上。

    “他的儿子今年升任巡抚了,年底要进京述职,所以他就要跟着一起来京城见见我们。”燕明庭说。

    “啊?”燕明庭疑惑地看向赵夜阑,“当真?”

    “这有什么,你们多年未见,肯定有许多话要聊的,我在场反而不好聊。”赵夜阑体谅道。

    “还能有假不成?”燕明庭笑了起来,又牵着人去拜见叔父婶娘。

    燕明庭举过头顶,一低头,就巧夺一个吻,笑道:“不用看这个,我叔公不喜欢蹴鞠。”

    饭菜已经备好,燕明庭为他们接风洗尘,饭桌上老人就爱回忆往事,一直提燕明庭小时候的事,又提起他的爷爷和父亲,说起来就老泪纵横,众人连哄带劝地才把他眼泪止住。

    几日后,将军府就迎来了客人。

    “是。”

    “无非是找找我叔公喜欢什么?你怎么不直接问我呢?”燕明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喊也没用,我看谁敢来救你。”燕明庭最近看李遇程很不顺眼,有点大买卖就跑到府里来找赵夜阑嘀嘀咕咕大半天,还拿着金银珠宝来哄赵夜阑开心,实在是欠收拾,他磨了磨牙,“他上你家吃的哪门子饭?你赶紧老实交代。”

    “是。”

    赵夜阑还在翰林院里,就收到了小高的消息,赶紧告了个假,急匆匆往赶回府,他掀开帘子问小高:“一共来了几个人?”

    赵夜阑一顿,微微皱眉:“那为何书房里存放了这么旧的画本子?”

    “嗯。”赵夜阑颔首,“我有事找他爹商量,用完饭就回来。”

    李遇程如今生意做得非常红火,穿金戴银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发了大财,看见燕明庭时,腰板也硬了,说:“你且回去等着吧,今晚他去我府里用饭。”

    这时,燕明庭喊道:“梦亭,你给叔公买的炊饼怎么没上桌?是不是厨房的人没装上来?”

    吃过饭后,燕明庭又被叔公一家人叫去厢房谈话了。

    下人们还以为过年就吃炊饼,差点都哭了。

    “我交代什么呀,他真的就是来找我爹吃饭的!”李遇程说。

    众人又继续安抚他的情绪。

    晚上,赵夜阑吃完饭,就去书房里翻箱倒柜。

    “那好吧。”燕明庭半信半疑地回去了,隔天,他在半道上就把李遇程绑住了,逼问道,“他昨晚去你府里做什么了?”

    赵夜阑心情沉重地看着将军府的大门,迫不得已下了轿,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从大堂里传来的笑声。

    “好几个呢,有将军的叔公、叔父婶娘、表弟表弟妹,一共五个人。”

    “我去看看。”赵夜阑立马借机去厨房缓了缓,才端着一盘炊饼回去。

    “你怎么来这里了?”他走到门边问道,“不去陪你叔公说话了?”

    “嗯......叔父好像挺喜欢吃那个豆腐的,你们明天多准备一点。”

    他敛了敛神色,正准备进去,又突然退后几步,将头上贵重的簪子取了下来,还有腰间的玉佩和香囊,都悉数塞进小高的手里:“快把这些拿回房间去,别让他们瞧见了。”

    接下来的两天,赵夜阑时不时就和这些人打个照面,然后客气礼貌地打个招呼,看起来很和睦,但他却越来越拘束,只能跑到厨房去喘口气,问道:“晚上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吗?别弄太硬的食物。”

    燕明庭悄咪咪跟上去,突然从他身后冒出来:“你在干什么?”

    “炊饼?”赵夜阑茫然道。

    赵夜阑手忙脚乱地站到一旁去。

    赵夜阑坐在一旁无所适从,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他们提起的燕家往事他一概不知,但听得太过认真而导致看起来性情孤僻。

    第二日,燕明庭就听说赵夜阑去把全京城的炊饼都买到府里,让大家都尝尝,选出最好吃的一家。

    根据收信时间和距离估算,约莫还有□□日就能到京了,燕明庭让覃管家去收拾几间厢房出来,又去备一些叔父爱吃的东西。

    “弄好了,都是软的清淡的。”覃管家说。

    叔公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然后咬了一口,不禁潸然泪下:“就是这个味道,我小时候吃的就是这个味道,我的大哥,也就是你祖父经常带我去吃这个,我呜呜呜呜......”

    赵夜阑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手里的书也甩到了空中,被燕明庭接住,他拿过去一看,居然是个画本子:“蹴鞠?”

    “你爹都致仕了,他找你爹做什么?商量怎么揍你这个不孝子吗?”燕明庭逼问道。

    “换一件。”赵夜阑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去重新选了一件纯白色的,衬得他素净清雅,燕明庭都有些不太习惯了,一直盯着他看了许久。

    一波三折地吃完这顿饭,燕明庭带着大家去厢房休息。

    燕明庭见他态度坦然,丝毫不慌,举止端庄,心道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好不容易缓过来,叔公又吃了几口,忽然间眼泪再次掉了下来:“我的牙好像崩了......”

    “我们?”

    “怎么突然要来京城?”赵夜阑问。

    赵夜阑局促地看了几眼,有些别扭道:“叔公。”

    “我叔公喜欢吃炊饼。”燕明庭在他耳边说道。

    主要是他之前的名声太差了,又是个男人,成亲后燕家就断了后,他又不允许燕明庭纳妾,这已经被人诟病了,何况对方还是宗族里的老叔公,估计都快把他恨死了。

    在燕明庭成婚后的第三年,他接到了叔公的来访书信。

    “嗯。”

    然而没两天,燕明庭就发现赵夜阑很少回家,一出门去找,竟然发现他在李遇程的铺子里坐着,和尹平绿李遇程二人闲聊。

    不问自然是有不问的道理,他没有见过家人,突然要他见燕明庭的亲叔公,难免有些手足无措,怕哪里做不得不好,让老人家讨厌他。

    赵夜

    最后就是比他们还小几岁的表弟表弟妹了,这两个年轻人性情随和,笑眯眯地和他们寒暄了几句。

    众人:“......”

    “嗯,百吃不腻。”

    “他们一家人要进京过年。”燕明庭跟赵夜阑说道。

    原本燕明庭成亲这么大的事,叔公就打算来的,可是婚事匆忙,等他接到信的时候,再动身已经来不及了。何况当时他的妻子患了场大病,就没能前来参加燕明庭的大礼,导致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老叔公哭的时候,他更没有办法去哄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家人齐心协力地哄叔公,自己却无半分用武之地,只能尴尬地坐在一边。

    “嗯,他一直在信中打听你的事呢,早就想见你一面了。”燕明庭笑道,“本来应该咱们去见他们的,但是一直没有时间,正巧这次表叔父来京城,那就正好见一见吧,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们了。”

    “这倒是奇了。”

    “诶,你这就有点泄私愤了啊,我知道你现在嫉妒我银子多,没办法,谁让我......诶诶诶别动手,我错了我错了!”李遇程抱头认怂,“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找我爹到底要干嘛,吃饭的时候一直在问我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他们那个年纪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或者规矩,给我都听糊涂了。”

    他曾听燕明庭提过有几门远亲,关系最密切的就是这位叔公了,因子孙在外地任职,就跟着一起迁过去了,老人家远行很麻烦,所以鲜少来京城。

    “叔公,这可是梦亭特地给你买的,你快尝尝这炊饼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燕明庭拿着一块饼递给叔公。

    覃管家很快应下,前两年除夕都只有两个主子,今年说不定会很热闹了。

    “这是我娘以前的爱好,她从小就爱蹴鞠,就是在蹴鞠场上相中了我爹这个大老粗。”燕明庭说。

    “好。”

    “他说要休息会,就让我滚出来了。”燕明庭牵着他回屋,搓着他的手取暖,“这两天一直陪他们说话,都有些冷落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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