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自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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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女直残军仗着一身勇武左冲右突，试图冲开一个缺口，但他们的努力完全是徒劳，本就人数远少于明军，又被明军的火力搅乱了秩序、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面对如林的长矛几乎近不了身，随着越来越多的明军将士登岸，渐渐对他们形成了一道严密的半包围圈，将他们一一剿杀在其中。

    努尔哈赤淡淡笑了笑，随即又摇了摇头，怒道：“好忠奴，若是八旗人人都如你这般忠心，我大清又怎会到这般地步？八旗诸臣误我！朕非亡国之君，八旗诸臣尽为亡国之臣！”

    李如松的骑兵已经去追额亦都了，但额亦都手下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精锐和青壮，能不能追上两说，就算能追上，单靠李如松的骑兵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隆隆的炮声响彻整个河谷，镜泊湖两岸被往来飞舞的炮弹砸得烟尘滚滚、坑坑洼洼，明军和小孤山上残余的女直军的炮战从一开始就激烈非凡。www.xiluoxuan.com

    乘船渡湖的将士们同样遭到了女直炮队的打击，一艘小船被炮弹直接击中，船身裂开两半，船上的将士纷纷落水，一个个奋力在水中扑腾着，抱着浮木等待着附近的同袍救援。

    但攻打小孤山的战事却遇到了些挫折，杜松亲自领军穿营而过，直扑小孤山而去，试图趁着大军攻破女直大营的胜势直接泅渡镜泊湖攻打小孤山，却遭到了小孤山上女直炮队的集火轰击，损失了几百名将士，狼狈的退了回来。

    三德子摇了摇头，将宝珠扔得远远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奴才愿永生永世服侍皇上，到了黄泉路上，奴才也是皇上的奴才！”

    无论如何，努尔哈赤是用自己性命和整个八旗、大清为代价，保住了建州女直的种子。

    但他们根本阻挡不了气势如虹的明军，无数明军陆续冲上小孤山，在湖滩上列成一个个严整的阵势，一面抽调各部火铳手组成一列列长阵火力压制，一面掩护同袍登岸，鼓点声声铳若雷霆，登上小孤山的明军将士们飞快的寻找着自己的位置，逐渐汇成一个个大阵，稳固滩头阵地。

    这些女直人趁乱杀了过来，但很快他们就撞上了一道钢铁森林，迈步向前的明军长矛手接替了火铳手的位置，森冷的长矛遥直前方，将每一个试图闯阵的女直残兵扎死在地上。

    接近黄昏之时，明军彻底肃清了小孤山上的女直残兵，连一个俘虏都没留，所有女直伤员和尸体都补了刀，唯有山顶那棵歪脖子树上挂着的努尔哈赤尸体无人敢动，等着朱翊钧前来处置。

    女直残军并没有抵抗多久，时间刚过晌午，小孤山上便只剩下了零散的抵抗，这些死硬的残兵败将表现得很英勇，个个死战到底，用一切可用的武器激烈抵抗，没有任何人投降，但他们的努力终究只是徒劳，被涌上小孤山的明军一一剿杀。

    女直残军的抵抗从一开始就极为激烈，他们不再隐藏伪装，将所有的火炮都拉出来压制渡河的明军，用暴雨一般的炮弹阻拦着明军的进攻。

    镜泊湖岸边的女直大营没有支撑多久，明军主力一到，用重炮轰开几个缺口，大军一拥而入，凭借大营抵抗的女直军便被杀了个干净，只剩下寥寥几百人或被俘虏、或跪地投降。

    “祭典开始吧，这场仗拖得够久的了，今日之内就要结束战斗，小孤山上的东虏欲顽抗到底，那就一个都不要留了，自努尔哈赤以下，全数消灭干净！”

    发泄完怒火，努尔哈赤又幽幽一叹，摘下头盔扔在地上，将脑后的发辫解开披散：“三德子，待朕走后，你拿朕腰间匕首毁朕颜面，朕此去黄泉，实在无脸去见费英东、杨先生和那些汉官汉民们。

    镜泊湖畔已是旗帜招展，新军将士们整齐列队、军威赫赫，王安领着锦衣卫将哭号不止的八旗旗主贵胄和女直的宗室豪贵押上临时堆成的土台、绑在一根根粗木大柱上，身穿红衣的侩子手都饮尽了壮胆酒，只等一声令下便剖腹取心。

    朱翊钧扫了他们一眼，策马来到镜泊湖前遥遥向湖中的小孤山看去，小孤山上烟尘滚滚，将整座小孤山都环绕得时隐时现，山上的女直人也在做着最后一战的准备，炮火比前几日更为猛烈，试图集中火力炸断浮桥。

    “齐射准备......放！”一声声号令响起，汹涌的火焰喷射不停，随后化为浓密的白烟，覆盖了明军军阵，如猛虎一般扑下山来的女直残军惨叫声连成一片，肉眼可见的倒下无数军卒，但凶猛的火力没有阻止这些抱着必死之心的残兵冲锋的步伐，两轮齐射过后，他们已经拉近到足够的距离，弯弓搭箭射出一波箭雨。

    一发炮弹正中浮桥中心位置，铺设的木板轰然碎裂，瞬间就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无数尖利的木刺碎屑四散飞舞，附近正渡浮桥而过的明军将士，不论人马的身上，都冒出一团团血雾，人叫马嘶中，各个嚎叫着翻滚进了湖中。

    女直人和蒙古人不同，蒙古草原广阔、骑兵来去如风，加之缺乏铁器，故而蒙古人喜欢用利于骑射的马弓轻箭，而女直是个渔猎农耕民族，从一开始面对的敌人就是身披重甲的明军，故而女直人更习惯使用破甲能力优良的重箭，如今这波箭雨便是由重箭组成，穿透了不少明军铳手的盔甲，让明军阵列有了一丝混乱。

    小孤山斜卧湖心，崖岸陡峭，孤悬湖面，努尔哈赤将自己的龙帐设在此处，集结几乎全部的女直炮队、军中粮草弹药也大多囤积在此，辅以努尔哈赤精挑细选出来的两黄旗精锐和这些天日夜修筑的工事，将小孤山打造成了一座坚实的要塞。

    朱翊钧摇了摇头，顿了顿，又点点头，放下笔将墨迹吹干，回道：“都是被女直人杀害的英豪，但不是在宁古塔被害的，人太多了、时间太久了，朕记得不甚清楚，只能让他们代所有被女直屠戮的人们看看努尔哈赤和建州女直的覆灭了。

    李三虎掀开帐篷门帘，嘿嘿笑着凑到御座旁奋笔疾书的朱翊钧身边：“周老大，王安领着锦衣卫去拿人了，各部也准备妥当了，咱们也到时候登台了。”

    被堵在镜泊湖区域的女直人几乎全数被明军捉获或消灭，俘虏人数就高达七万有余，明军不是八旗那样的屠夫，不会对放下武器的女直人下死手，但这些女直人永远也回不了他们的家乡了，统统都会被送往南洋、九州、殷州等地的农庄里充作农奴，为大明发光发热。

    小孤山上战火的痕迹已经草草清理过，朱翊钧沿着清理出来的山路一路走上山顶，见到了挂在歪脖子树上面目全非的努尔哈赤和树旁自刎

    但朱翊钧已经无所谓了，用几万残兵败将换努尔哈赤一颗人头，至少在他心里，这买卖值！

    向三德子招了招手，努尔哈赤摸出一块随身宝珠递给他：“去坑道里躲着吧，朕不用你服侍了，明军不会为难你一个太监，拿着这枚宝珠，去换下半辈子富贵平安吧。”

    除了那些八旗贵胄和女直宗室，他们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大明不会在断头饭上吝啬，只等着总攻那天将他们用来剖腹挖心，祭祀宁古塔等地被他们屠杀的汉民百姓。..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他们的炮击面对四面八方如同海啸一般涌来的明军将士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完全无法阻挡明军的攻势，女直炮队的努力，只是让自己被明军的观察手记录位置，引导着明军炮队一个个拔掉小孤山的女直炮兵阵地。

    朱翊钧点点头，却没有起身的意思，依旧在纸上奋笔疾书着，李三虎有些好奇，挪动脚步凑过去看了看，凝着眉念道：“孙承宗、卢象升、阎应元、李定国、李来亨......嗯？都是些人名啊，周老大，这纸上的人名怕有几百个了吧？是宁古塔被八旗杀害的汉民？”

    对这座湖中要塞，明军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在四面湖岸上布置大量火炮，整日整日的对小孤山进行覆盖射击、消灭所有暴露的女直火炮、削减小孤山上女直残军的力量，各部则督促俘虏的女直军卒、余丁和平民顶着炮火搭建和修补浮桥、伐木制作小船，为最后的总攻做准备。

    但女直人并没有放弃抵抗，随着明军的突进，躲藏在掩体中的女直残军也露出了身影，用火铳、火箭、弓箭阻截明军，与明军的铳手激烈对射着，一时间铳声响成一片，白雾弥漫了整个湖面。

    炮弹尖啸，炮阵中，众多的火炮腾起大股白烟，夹着一道道凌厉的火光，随后才是闷雷似的炮声大作，狂暴如豪雨的炮弹在空中乱飞，砸在小孤山和镜泊湖岸边的阵地上，掀起阵阵冲天的烟尘。

    李三虎挠了挠头，满脸写着疑惑，朱翊钧也懒得解释，收拾起桌上的纸张，细细收在腰带里，起身往帐外走去，李三虎赶忙跟上，出了帐，从掌旗官手中接过鲜红如血的日月同辉旗高高举起，紧随朱翊钧身后策马穿营而过，来到镜泊湖畔。

    “皇帝有皇帝的死法，朕是大清的皇帝，自然要给大清陪葬！”努尔哈赤苦笑一声，将黄绫抛上树干，回头看见三德子还跟在身后，满脸都是泪水，不由得微微一叹：“血脉兄弟、八旗贵胄、女直宗室、汉官汉军，纷纷弃朕而去，最后陪在朕身边，竟然只剩一个太监，哈！可笑！”

    山顶之上，从藏身的坑道中走出来的努尔哈赤目睹了河滩上的战斗，幽幽叹了口气，将身边的戈什哈和将佐统统派去战场，自己提着一根黄绫向着早已选好的一棵歪脖子树走去。

    哪怕是最愚蠢的将领也明白半渡而击的道理，小孤山上号声连连，随即响起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女直残军蜂拥扑下山来，试图趁明军立足未稳将之赶下湖中。

    如今，总攻的时候就要到了，这场辽东之战，也将迎来最后的终局。

    “可惜，这么猛烈的炮火，努尔哈赤当是不敢露头了。”朱翊钧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孤山是座防守的绝地，也是个无路可逃的死地，抵达镜泊湖后，朱翊钧实地一看，都无需戚继光点拨就能看出来，努尔哈赤举族北遁就是个障眼法，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掩护先前冲过城墙砬子的额亦都部逃跑。

    三德子恭恭敬敬的磕头应承，努尔哈赤长叹一声，望向远处湖岸便那金光灿灿的日月同辉旗，将脖子伸进了黄绫编织成的绳套中：“大明，你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