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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忍不住轻呵,这小孩儿,可真能拿捏着他的,现在才知道跟他解释。

    朗伊尔城是世界上距离北极点最近的城市,虽然不及新奥尔松那个科学小镇离北极更近,但居住人口却更多,约有一千八百人。到处灯火通明,在荒凉的白色大地之中,透着热闹与生机。

    更冷的地方她都去过了,加上现在已经是二月末,天气渐渐回暖,朗伊尔城现在负二十来度的温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门面四周堆满了积雪,门上挂着一个铜质的鹿角,做工精致漂亮,在灰蒙蒙的夜色里发出光。

    “喂。”声音温温懒懒的。

    宋郁“嗯”了一声,她偏腕,看手表的时间,往上加了个六,国内时间已经凌晨四点。

    宋郁闭着眼睛,由着他弄,整个人软若无骨, 靠在他身上,不放过每一分钟睡觉的机会。

    搭电梯下楼的时候,他站在角落,宋郁还没醒,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裴祉扯了扯嘴角,只能假装没看见,抬手按在宋郁的后脑勺上,将她的脸挡住。

    宋郁的那辆车里,坐了向导和摄影师赵鑫鑫。

    宋郁对买手信不那么热衷,裴祉自己来北极的次数比她还多,确实没什么可带的。

    办公室的窗户敞开着,春寒料峭,一股冷风钻了进来。

    “现在?”王瑞看他一眼,“国内和朗伊尔城差了六个小时的时差,这会儿国内应该都半夜三点了,这打过去,你媳妇儿不骂你。”

    赵鑫鑫是被宋郁拉来的,她对镜头的要求太高,又不喜欢用分镜设计师,认为那样反而是把拍摄给框死了,所以很少有能合作的摄影师。赵鑫鑫是为数不多,不用她怎么费口舌,就能领会她想要的画面的摄影师。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了,我得给我媳妇儿打个电话。”

    赵鑫鑫闲不住,张罗着让向导王瑞带大家在城里逛逛,顺便买一些带回国的手信。

    一声被压抑的轻咳打破了宁静。

    “你开暖气了吗?”赵鑫鑫伸手在出风口试探,问向导王瑞。

    幸好开往机场的那条路不算很堵,走大兴机场高速,一个小时多点儿就到了。

    一只大手盖住她的眼睛,带着粘稠湿润的水气。

    “毛毯不要给我。”赵鑫鑫扭头说。

    虽然他表面上看并没有多在意,轻描淡写就过去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天脑子里进了多少遍电影里的画面。

    裴祉对着镜子,帮她刷牙, 过了那么久, 嘴唇还是红红肿肿的。

    帮宋郁换好出门的衣服,裴祉一边要扶着她,一边顾两个行李箱,手脚并用都嫌不够。

    “宋郁, 醒醒。”男人的声音低哑。

    “这都赖谁?”让他停也不停。

    摄制组一大早出发,换了各种交通工具,等终于到目的地,已经是晚上九点。

    男人的声音低低缓缓,透过听筒,钻进她的耳朵里,每一个音符都自带颤音似的,连带着鼓膜的震动,一直蔓延到内里,痒痒麻麻。

    摄制组运气很好,没几天就拍到了非常丰富的极光素材,计划拍摄的当地人合作起来也意外顺利,虽然天气严寒,但每日都是其乐融融的。

    裴祉一个人站在窗边,月光清冷,拢在他身上,投射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宋郁不想显得自己气那么早就消了:“就不打,生气了。”

    “嗯。”裴祉应声,“晚安。”

    王瑞是常年居住在朗伊尔城的中国人,四十岁上下,经营着一家旅行社,这次是友情帮忙做摄制组的接待工作。

    裴祉将办公室的窗户关上:“可能是上课话说多了。”

    宋郁虽然闭着眼睛,意识却还算清醒,她把脸埋进男人的脖颈,不算客气地咬了一口薄薄的肉。

    裴祉被压在墙上,累得够呛,无奈道:“你能不能自己站会儿。”

    裴祉望着她的背影,一脸无奈,这小孩儿,气性还挺大。

    宋郁从被子里冒出头来:“你怎么咳嗽了?”

    城里相对繁华的街市,不少像他们这样的游客,东张西望,看哪里都新奇。

    等其他人在特产店逛的时候,宋郁绕着周边的小路溜达,突然发现被特产店挡住的角落里,还有一家很小的门面。

    他将羽绒服裹紧了,缩着脖子窝在副驾驶:“我靠,这里比北京冷太多了吧。”

    摄制组在朗伊尔城的第二天,就开始进行拍摄的工作。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仿佛听着这样的呼吸声就已经够了。

    宋郁两条腿没力气, 时不时腿软, 裴祉只能两只手架住她的胳膊,费了半天劲才洗漱完。

    “这么晚还不睡。”她说。

    连着工作了一周,因为进度比较快,宋郁索性放了全组两天的假。

    “行了,时间不早,快去休息。”他说。

    路上睡了一个多小时,宋郁也稍稍缓过神来。

    裴祉无奈:“你自己不该吗?”他已经算是很大度了。

    许是因为以前每次置身于这样的冰封世界,都是和裴祉在一起,宋郁从进入北极圈开始,就常常想起他,思绪不受控制。

    王瑞帮忙把他们的行李搬下来,在柜台办理了入住。

    三层高的建筑,在朗伊尔城已经算是高的了,加上酒店的地势也位于城市最高的地方,从落地窗往外看,整个朗伊尔城尽收眼底。

    跨越山海,隔了六千多公里的移动信号挂断。

    女人似娇嗔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在漆黑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宋郁把毛毯递给他。

    裴祉凝着窗外,无垠的夜色里,突然心情好了不少,发出一声低低地嗤笑。

    他一边开车,一边笑道:“开了,就这个温度了,你们刚来还要适应适应。”

    宋郁摇摇头:“还行。”

    清晨五点。m.yyun.net

    从北京没有直飞朗伊尔城的航班。

    电梯在中间楼层打开。

    许久的沉默。

    裴祉没办法,把座椅也放倒下来,让她睡得舒服。

    -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整个人趴进柔软的床铺里,接起了电话。

    宋郁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下就看见了坐在旧木桌前,穿着羊皮围裙的店主。

    裴祉吸了一口气,憋闷在心底的情绪,突然舒畅。

    “……”裴祉知道是把她折腾过了,薄唇轻抿,弯腰将她抱起来, 带到卫生间。

    她走进小店,推门进去,挂着的铜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嘴。”

    宋郁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走到床边,拿起随意丢在上面的手机。

    “等你啊,还不给我打电话。”裴祉的声音低哑。

    宋郁虽然有些舍不得挂断,但想起国内更晚的时间,估计他也很困了:“那你也睡吧。”

    宋郁张开嘴。

    “啊啾――”赵鑫鑫打了个喷嚏。

    宋郁看着门面,觉得眼熟,很快想起来,是之前周琰发过给她的专门制作铜饰的艺术品店。

    随着动作, 盖在她身上的薄被滑落, 露出精致立体的锁骨,以及大片雪白肌肤, 其中不乏斑驳的吻痕,乍一看触目惊心。

    好不容易把宋郁带进车里,安全带系好,她头一歪,又继续睡下去。

    宋郁感觉昏沉沉,完全睁不开眼,浑身腰酸背痛, 仿佛被车辙碾过。

    刚才没有注意,仔细听,裴祉的声音确实比他们分开时要沙哑一些。

    宋郁的房间在三楼。

    赵鑫鑫想了想,收起手机:“也是,她肯定早睡了,明天再说吧。”

    提前约好的当地向导兼翻译早就在约好的地点等待,摄制组总共七个人,租了两辆车,开车回酒店。

    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没见过认错认得那么直接的,宋郁把脸埋进被子里,凉凉的被子布料贴在滚烫的脸上。



    白雪皑皑之中,有如繁星的灯光缀在连绵的建筑上,像极了笼罩在玻璃球里的世界。

    -

    落地灯被打开,光线透过指缝还是泄漏进来。

    颤颤巍巍走进来一个年迈的老头,乍一看电梯里的状况,表情惊异,拄着拐杖在侧边站好,时不时地瞄一眼两个抱在一起的年轻人。

    “欢迎。”一道清淡的女声传来,用的是英语。

    “到了?”

    “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裴祉叮嘱。

    宋郁终于有机会解释,轻哼道:“电影里是照着原着小说拍的,我上学的时候才不做那些。”

    宋郁戴上口罩,不高兴地看他一眼,嗔怒道:“我才不给你打。”说完,拖着行李箱就往检票口走。

    结果明明是小孩儿嘴欠,道歉的还得是他。

    “好吧,那是我错了。”裴祉开腔。

    “再不起赶不上飞机了。”裴祉轻拍她的肩膀。

    宋郁不适应地皱皱眉,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唧。

    王瑞扭过头:“宋导冷吗,车后窗有毛毯,要冷可以盖一下。”

    朗伊尔城的面积不大,简单闲聊的功夫,车已经开到了酒店。

    极夜已经笼罩这座城市数月,越到后面人们越加难耐,对太阳的渴望日益强烈。

    从她休息到现在,大概总共也就睡了三个小时, 宋郁心里升起一股气,抖掉他的手:“走开, 别吵我。”

    赵鑫鑫摊开毯子,把自己整个裹进去,就露出个脑袋。

    万籁俱寂里,手机的震动声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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