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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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说研究所下个月有个项目，去广西做少数民族的研究，是一个之前从来没被发现过的村子，我感觉和你的剧本挺搭的。李所正好也想请摄制组跟随去拍一些材料。”

    路过部落外面的几簇灌木丛，灌木丛的浆果长势很好，一颗颗晶莹饱满。

    最后，她只说出一句，“早点休息。”然后迈开步子，要往回走。

    宋郁回过神来，眼睫颤了颤，慌乱地吹熄了火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烦躁起来。

    宋郁抿了抿唇，转身，一头扎进了属于她的世界。

    “这么喜欢看我洗澡？”

    雨林里的绿色重复得令人厌倦。

    李振摇摇头，“没办法。”他的视线看向远处的山脉，“能带队的人这会儿不知道在哪片雨林里待着呢，下个月才回来。”

    无疾而终是人生常态。

    他朝宋郁点了点头，“久仰宋导大名。”语气客套，带着一口纯正的京腔。

    让她等他，自己又不回来。

    宋郁环视了部落一圈，却没有找到想要看到的人。

    进雨林的时候，部落里的女人们蜂拥上来，左右打量着卡西，问来问去，在发现卡西出去一趟，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后，纷纷失去了兴趣。

    明明玻璃花房外面的植物动物，正被冰冷的开垦机器无情碾过。

    从花园可以看到二楼的露台，卡西直白地说:“你和那个美国人聊天的样子很虚伪。”

    在圣保罗的这一个月，宋郁每天熬夜写剧本，靠喝咖啡提神根本不顶用，只能一根烟一根烟的抽，导致她现在瘾很大。

    打火机的火默默地燃烧，发出暖黄色的光，指尖被烤得发烫。

    最后，在令人厌倦的绿色里，河岸边的植被稀疏起来，仿佛像是开了一扇门，白光倾泻进来。

    她眼眸微微眯起，唇角轻勾，望向远处黛色的群山连绵。

    第二天，宋郁送卡西回去。

    这个被塔克瓦尔过度美化了的文明世界，等卡西终于接触过后，像是绚烂的泡沫，被她拿针一戳就散了，露出里面苍白无味的真相。

    手里打火机“咔嚓”发出微弱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算了。

    李振没当真，在旁边笑道:“宋导跟拍，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再说我们所经费有限，可出不起钱。”

    “你是从印第安人那买的吗？花了不少价钱吧？”

    戴了一个月的金属坠子，耳朵上空了下来，突然有些不习惯，有一种轻飘飘无所依的感觉，很奇怪。

    “......”宋郁深深地凝着卡西。

    谁也没有说话。

    宋郁缓缓抬起手，将耳坠重新戴上。

    宋郁伸手摘了一颗，将圆滚滚的紫红色果子捏在手心里，漫不经心地打转儿。

    作者有话说:

    “你好慢啊。”徐周旭揽着女伴的腰，对面还站着一位中年男人。

    她一直知道部落里大家有戴金属首饰的习惯，还以为那只是起装饰的作用。

    感谢和大家在这里相遇！

    她沿着窄窄的小径，踩着比她脚大很多的足迹，走了许久。

    裴祉听见动静，目光斜斜地睨过去，看见了走到河岸边的女人。

在部落里的时候，就她顶撞哈瓦娜最凶，小孩子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

    这时，三楼有人喊她。

    宋郁不知不觉往森林越走越深，脑子放得很空，什么也没有去想，只是心底留了一丝遗憾和可惜。

    卡西拔掉了金刚鹦鹉苏苏屁股上最后的那一根羽毛，用彩色的珠子，串了一条很漂亮的项链。

    第一次被人说虚伪，宋郁轻哼了一声，“要你管。”

    -

    李振注意到她左耳露出的六芒星坠子，眼睛突然一亮，“这个耳饰，我能看看吗？”

    徐周旭腋窝架在栏杆上，有些喝大了，口齿不清地说:“快上来，我给你介绍个人。”

    卡西小声地嘟囔:“帕廷说得没错，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好，难怪他不肯带我出来。”

    就再等他一小会儿吧。

    耳朵空空的不习惯，她戴上了耳机，播着电影原声，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他当了好多年教授，自带了些好为人师的习惯，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宋郁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

    她给宋郁挂上项链之后，没再多说，转头就去逗塔克瓦尔的小儿子玩耍了。

    李振拿着耳坠看了许久，依依不舍地把耳坠递回给宋郁，“你运气很好，以前我在土著部落做田野调查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功夫，也没能得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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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话说回来，项目不能提前一些吗？”徐周旭也投资了宋郁的电影，恨不得能立马开拍。

    男人黑发湿漉，细密的水珠顺着修长脖颈划下，赤露着胸膛，肩宽腰窄，肌肉匀称紧致，比例寸寸完美。

    他确实一向不喜欢这个文明世界。

    李振摆手，“我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不过你放心，裴教授可比我有本事多了，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介绍。”

    宋郁愣了愣，不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摘下耳坠递给他。

    简单的叙旧之后，宋郁和她们告别。

    “你不再等等亲自交给他吗？”塔克瓦尔抬头看天，“雨季已经结束，如果顺利找到阿波塔拉族的话，他应该快回来了。”

    况且他们之间的距离，相差得也太远了。

    “......”闻言，宋郁怔怔地接过耳坠，打磨圆润的金属抵在她掌心。

    宋郁不想提及太多，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他抬手撩起额前细碎的头发，露出一双清朗的眼睛。

    见到卡西非常温顺的样子，塔克瓦尔松了一口气。

    记得这附近应该有一处水源空地，宋郁决定去到那里抽烟。

    不远处的河水里，白雾缭绕，缓缓出现一个人。

    她从口袋里摸出银色精致的烟盒，食指抵着一根烟摸了出来。

    裴祉轻笑，露出像椰子心一样洁白的牙齿。

    电影放的是一部老片子――

    听见她提起“帕廷”，心脏跟着颤动了一下。

    徐周旭介绍道:“这位是国内社会学研究所所长，李振。”

    《走出非洲》。

    果然像她说的那样，对于中途离开的人，毫不留恋。

    因为是最后一次在雨林里了，她拖慢了脚步，往森林里多走了些。

    耳坠轻轻晃荡，蹭过她的侧脸，在阴影里发出十字形的光。

    “他们戴上铜制坚硬的装饰物，觉得这样可以防止被邪气侵扰，就不会生病了。所以他们一般不会轻易摘下自己的首饰。”

    等把烟放到嘴边，她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丛林，还是不要随便抽得好。

    “你好了没有――快点啊――”徐周旭又在上面催促。

    -

    闻言，宋郁笑了笑，没再继续了解，谁带队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哈瓦娜心里很高兴卡西回来，但表面上还是骂骂咧咧，责怪她跑出去那么久，家里要忙不过来了。

    塔克瓦尔站在一边，望着那枚坠子，认出了那是属于谁的物件，他眼睛里闪过一瞬的惊讶。

    宋郁摘下耳坠，递给卡西，请她转交。

    李振举杯，“那我们广西见。”

    “尤其是铜制的耳环。如果不考虑价值，印第安人对铜有着比对黄金更甚的偏爱，认为铜是来自太阳的物质，充满了能量。”

    一阵热风吹过，吹乱了她的碎发，宋郁将扫到眼前的头发随手拨到耳后。

    李振解释说:“印第安人喜欢在身体柔软的部位，戴上坚硬的物件，那样就可以将柔软的地方化成坚硬。”

    脚踩在树枝枯叶上，发出让清脆的声音。

    卡西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很知道给她找不痛快。

    好像荒原里的两头狮子再次狭路相逢，在沉默里试探。

    去河岸的路很好辨认，好像早上有人走过，多了一条小径。

    宋郁收回了视线，看向卡西，小姑娘的眼睛明亮倔强。

    男人是个亚洲面孔，五十来岁的年纪，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知识分子的打扮和气质。

    宋郁想起她选的这条路，是之前去看岩洞壁画走过的。

    她讨厌极了这个植物动物都被虚伪地保护起来的世界。

    “......”

    宋郁一听，挑了挑眉，没想到徐周旭难得干了一件正事儿。

    宋郁随口问道:“不是李所您带队吗？”

    自从雨季过去，圣保罗的温度就开始升高。

    李振推了推金丝眼镜，将耳坠捧在掌心，像是赏析古董一样认真。

    她双手插在兜里，慢腾腾地晃荡，往回走。

    阳光在婆娑树影里流动，像是水流，仿佛给潮闷的雨林带来了一丝凉意。

    宋郁一瞬间看出了神。

    没几句的功夫，就把广西的研究项目敲定了下来。

    “李所要是方便带上我，哪能要钱呢。”宋郁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游刃有余地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