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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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声音低低缓缓，“寓意玉米和土地被印第安人视为生命。”

    宋郁总觉得这个印第安男人身上，有着许多她不理解的地方。

    宋郁怔怔地对上他的眸子，漆黑深邃，宛若无垠的夜色。

    “这幅壁画的意思是，人死于地下，从他的身体里长出高大的玉米杆。”

    此时他正蹲在老巫医旁边，老巫医侧过头，动作迟缓地挑拣一株株草药。

    女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裴祉递给巫医草药的动作微顿，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本集中的注意力散了大半。

    是坚守过去，还是追求变化。

    过去的印第安人，这片土地原本的主人，遭受了屠戮、驱赶，被迫躲进森林。

    宋郁准备离开时，塔克瓦尔邀请她明天再来，和他的族人多讲讲现代文明。

    她的呼吸没来由一滞。

    而在几个世纪以后，他们又要离开自己的村落，抛弃自己的文明，加入现代世界的行列。

    现代文明像是野草一样，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可以轻易侵占一个脆弱的他者文化。

    从雨林返程的路上，裴祉采了许多植物和草药，鹿皮袋子里鼓鼓囊囊。

    宋郁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之前男人的冷漠与戒备是为什么。

    一个背影瘦弱，一个背影宽阔。

    白纸上氤氲出一团墨迹。

    老巫医眯着浑浊的眼睛，淡淡看了他一眼。

    雨停以后，他们赶在天黑之前回到营地。

    不光拒绝踏足现代文明，就连与他本身的文明也显得格格不入。

    裴祉眼眸轻抬，看见女人干净的食指，指甲透着淡淡粉色，像是贝壳。

    也许她能做的，只有不参与到任何一方，退到界限之外。

瞥见摊开的笔记本，用的是她看不懂的文字符号，但也不像是当地土著的语言。

    他回过神来，将写废掉的纸撕下，揉成团，丢进了的火堆里。

    巫医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佝偻着背，牙齿几乎掉光，脸上的褶皱一层一层，手持棕榈树干制成的权杖，上面挂着鳄鱼牙齿串成的链子。

    在薄薄的雾霭里，显得格外安静与孤寂。

    她在部落里，没有见过这样的文字，很多印第安部落，都只存在语言，而没有可以用于记载传承的文字。

    宋郁怔怔地看着，突然感到有些迷茫，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的。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那个被人们刻意忽略的历史。

    不知道是出于职业本能还是什么，宋郁忍不住想要去探究他身上更深处的地方。

    “可能以后都没时间了。”宋郁抿了抿唇，双手抱着胸前的相机，来回拨弄镜头的盖子。

    在湿润的水汽里，染上了一层微不可闻的阴郁。

    加上明天剧组放假结束，一切重新步入正轨，她作为导演，确实没有那么多自由的时间可以到处走动。

    “这幅画是什么意思？是人在玉米树下睡觉？”她的指尖点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