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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氏看了眼碗中瘦弱的豆芽菜,虽有不悦,也不能面上表现出来,只得笑笑。

    刘嬷嬷的一番说辞吹捧得顾纤云十分舒服。

    他眉头逐渐舒展,刘起见了喜道:“爷您不生气就对了,虽说我们来邹国受人挟制,但皇上说了,您过来是享受安生日子的,只管开心。”

    大抵是忙活了一天大家都累了,顾席间只有余氏一人卖力的活跃气氛。

    顾锦蓉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虽不是嫡长女但作为太尉府的长女,又是父亲宠妾所出,婚配自然不差。加之太尉府人人巴结就连王公贵族前都有几分脸面的,所以顾徵明为爱女顾锦蓉寻了一郢王府这一显贵高门,太尉府由此也可攀上皇亲国戚,日后在整个京都城便无人敢欺。

    “二哥哥,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一个贤惠的二嫂呀!”

    他一个质子,千里迢迢来到京都,只是为了守后周一方安宁。不是为了交朋友来的,更何况,恃强凌弱的邹国人他一概不想打交道。

    周允不为所动,嘴边未见笑意。

    余氏回头温婉一笑:“去时我便和你说了,不管受不受待见都是为你父亲分忧,少不了夸奖你的。你想想,你父亲派了那么些人去都不受待见,怎得你去了他就要给你好脸看了?不过,平日里你父亲派去的人确实没人敢拦在门外不让进的,你今日算是个例外。”

    顾纤云微笑点头,抢先一步迈上回廊台阶,大步流星超前走,任那些个裹小脚的大家闺秀怎么追也是追不上她的大板脚了。

    “姨娘忙了一天,该多吃菜补补。您老给父亲夹菜,这筷子就没在您碗边停过。”

    顾纤云下午被车马颠得够呛,虽既不想去,但既是母亲下得活儿就没有推脱得道理:“姨奶奶,我老早想出去看灯了,去请示母亲又怕母亲说我贪玩,今儿顺理成章寻了个机会我可要带着表弟表妹好好耍一耍。”

    “我和三妹妹一般大,待三妹妹寻着好人家的时候,我再张罗也不迟。祖母疼爱我,怕是早就给我寻好一堆美娇娘在那里等着了。三妹妹却不同,按理说,三妹妹应该先仔细留意好人家才是,怎么反倒催起我来了。”

    刘嬷嬷嗤鼻:“我看呐就是那小王爷忌惮二公子的名声,生怕引了二公子进去叙话衬得自己如草莽,这才没敢放您进去。”

    “这秋爽斋依山而建,地势高于府内各楼宇,在这里赏夜景是最好不过了。”

    她于昏暗的四角延灯下对着柳氏三人干干寒暄道:“姨娘,大姐姐,三妹妹。”

    顾纤云的脸终于不像进门时气得铁青,稍作缓和:“嬷嬷可别打趣我了,我今儿下午真是吃了一肚子气。”

    行至秋爽斋,老远就见郑家姐弟冲自己挥手,尤其是郑妍,一见自己就从座位上站起,茶点也顾不上吃,笑着冲她打招呼。

    周允想了想点点头,是这个理。

    顾锦蓉虽是柳姨娘生的,但自小就被老太太抱了养着,直到三四岁,顾纤云出生后,才被接回柳园继续养着。再加上她平日里常去老太太房里听教诲,对于柳氏一门心思扑在宅斗的行径并不赞同。

    太尉府。

    周允摇摇头,今日偷偷溜出门完成父王交代的事情已是筋疲力尽,哪还有力气去猜灯谜?

    顾纤云拿起筷子给柳氏加了颗豆芽菜。

    郑家姐弟一听有灯看,也顾不得嘴里嚼着饭菜,开心得咧嘴笑。

    但,顾锦蓉是个羞涩话少的温柔美人,不代表另外两人也是。

    她莞尔一笑对着郑家老太太说道:“姨母,京都最是爱过仲秋节,东街街市上早就扎好灯架,成千上万玉兔灯就挂在上面一夜灯火通明漂亮极了,妍儿和谦儿在府里待了一日也该闷坏了,等会儿让云儿带一起去看灯,耍一耍开心开心。”

    周允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人你是给我撵回去了,梁子也算是结下了,没用的东西。”

    躲在朱漆门内的身影闻声连忙出来,挂了一脸哭相:“爷您可回来了,您这衣服不好穿,还是把奴才的衣服还回来吧。自打您今日出府,皇宫里差人送仲秋节礼的人就来了两拨,听说您生病了,也没让您出来谢恩。可唯独太尉府的顾公子是个奇葩,好歹给撵了回去。”

    还没待她行至回廊,便见廊角拐过来三个身影,身后跟着几个丫鬟。

    对于这门婚事,顾纤云觉得甚好。

    “爷,听说邹国人最是重视仲秋节,今晚东街市更是备下了万盏玉兔灯,上面绘了灯谜,谁猜对了便有彩头,您不过去看看?”

    顾纤云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廊角处叫了声:“二哥哥。”

    周允这一骂吓得随从刘起赶紧从门后窜出来,堆笑道:“爷您别气,那顾公子今日受了冷意,您若想同他交好,日后学堂一起上课仔细照顾着便是,日子久了,这结下的梁子便没了。再说,自打您来京都,成日里也没少给京都内的公子哥门结梁子,我看,不差他这一个……”

    余氏笑着对刘嬷嬷说道:“你都记下了?吩咐厨房备下吧。我们公子气性大饭量也大,嘱咐他们多备些。另外,郑家老太太今日说起鳝鱼估摸着也是爱吃的,再让他们做一道葱爆鳝丝,捡着小孩子爱吃的糕点多做几道给郑家姐弟。”

    顾纤云回笑点头:“有些日子没见大姐姐了,听说是忙着给郢王府送生辰八字贴。母亲说大姐姐的生辰八字极好,同隶小王爷肯定相和。二弟在这里就先恭喜大姐姐了。”

    花香挠得他心头有些痒痒的。

    余氏听了只是笑笑,接着吩咐刘嬷嬷晚宴事宜。

    顾纤云见余氏不搭理自己,拿起桌上凉好的茶水咕咚咕咚的灌进肚子里。

    今日晚宴摆在例沁园不远的秋爽斋,可一边吃饭一边陶醉于金桂浓郁香气。

    “母亲,那个质子王爷就是存心和人过不去,我看咱们要不需费什么力气去献好,贴上个冷屁股。”

    但毕竟是亲娘,也不能疏远了。就只能保持适当的距离,不反对但也不掺和。

    虽说不过仲秋,晌午的暖意此时全然消失,凉风刮过,金桂簌簌,顾纤云不禁两手搓了搓取暖。

    顾锦蓉若成功嫁到郢王府,那么她以后便是王府的小舅子,日后出街大可在皇亲国戚面前大摇大摆,不必再看人脸色。

    顾瑾月笑得甜,声音也甜,可顾纤云见了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对于顾纤云的寒暄,只有大姐顾锦蓉一人笑答道:“二弟也来了。”

    顾纤云将怀中糕点一股脑儿地堆在桌子上,肚里的苦水爷一股脑儿的向余氏倾诉。

    郑家老太太喜道:“这看灯自然是好的,只怕累坏了云哥儿。”

    顾瑾月则把脸别向一边,再不去理睬顾纤云。

    但只要她顾锦蓉不作妖,顾纤云就以礼相待。

    顾徵明被顾纤云当着众人这么一说,脸上自觉挂不住,不管他对柳氏夹菜的举止多么受用,可这毕竟是家宴,不是园子里的早午饭,随便不得。

    柳姨娘出来打了个圆场:“秋爽斋估摸着备好宴了,咱们先去吃,席间说话也是好的。”

    顾纤云说了好长一段话,出了好长一段气,就连今日端王府吃闭门羹的窝囊气也一起出了,顿时觉得十分畅快。

    真是冤家路窄。

    正是柳园那帮人。

    自己没必要和一个乖僻的质子过意不去气坏自己的身子。

    对于柳氏这种卖弄风情却不讨好的下场,余氏见了已没任何新鲜感,这个有胸无脑的女人,她是不放在眼里的。

    她站起来到余氏身旁看起的菜单。指了指:“母亲这个蜜汁烧鹅脯我想吃,还有这个芋泥如意八宝鸭。”

    他看了眼东街市的方向,那里晚霞火红烧得正艳,空气中有甜甜桂花香。

    顾锦蓉听了顾纤云的话不由脸红只匆匆答了个谢谢将头埋低。

    她对着郑家姐弟寒暄几句便端坐在木椅上赏月饮茶,柳园的人来了她也没起身,待顾徵明引着郑家老太太和老夫人从小路上来时,她才迅速起身迎接至宴桌。

    顾纤云见余氏张罗宴席不算,还要负责给大家伙说笑逗乐,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加之柳姨娘一个劲儿的给顾徵明夹菜,抛媚眼儿,她心里便更气了。

    顾纤云见了自然是喜的,比起顾瑾月那个坏丫头,郑妍笑起来就顺眼多了。

    顾柳氏再给他夹菜,他便黑脸拉下来,柳氏也不是笨蛋,看了顾徵明的脸色,也不夹菜也不抛媚眼,规规矩矩坐着吃饭。

    刘嬷嬷听了声音不由一笑:“都说咱们二公子才情品貌样样超凡,就连这喝水的动静都比常人大。”

    余氏是早早就到秋爽斋张罗的,玉宁和刘嬷嬷也陪着打点杂事,所以顾纤云便孤身一人踏着小道上铺得不大平整的石板,穿过金桂林,便向秋爽斋的方向去。

    良久他道:“待我沐浴更衣休息片刻再过去看灯。”

    顾纤云对于余氏井井有条面面俱到的行事作风早就见怪不怪,只在一旁坐着驱散半日的车马辛劳,待刘嬷嬷传膳时,方觉疲惫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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