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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朦胧胧之中，黑夜雪幕中有脚步声，有灯笼，有人说话。
“不可！”周允拾起地上顾纤云的披风外袍，追着上了府门外。
顾纤云屈辱眼泪流了下来，瘫坐在地上，似乎心中对于少年所有情愫，所有美好，都被他拿刀刺穿，只留一个骇人血洞，一滴滴往外渗血。她已经彻底对眼前的少年失望了，那个曾经救自己无数次的人，那个曾经无处次让自己心里挣扎无数次的少年，已经彻底离自己远去，他们之间的情愫始终敌不过国之争，他作为后周皇子，始终站在后周国土上，即使是看向自己时，也是那般遥远。
“是，我父皇要用十座城池换你父亲，邹天子肯定是不答应的。所以要去谈判。不出意外的话，余中书会去，他和父皇还有你父亲，邹天子，以前可是旧交，之前在春寅堂一同读过书的。”周允向地上的顾纤云伸出手，想要将她拉起来，“如果你觉得在邹国已经有了身份暴露之忧，可以来后周。我父皇和你母亲也是旧相识，如果在邹国有了杀身之祸，便到后周寻求庇佑吧。”
“他喜欢我碍着你什么事了？”
“死不死的，谁又能说了算呢……”顾纤云走进了雪幕里，在飞扬雪花里转身，“周允，不管我是死是活，我都不欠你了，相反你欠我许多……”
“你能做什么？你只不过是女扮男装的太尉嫡子，能做的事少之又少，你越是往前走，身份被拆穿的风险便越大。”周允说道，“虽然我不知为何你会假扮男人，但是早晚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你和太尉府都会葬身火海。”
顾纤云倒在了冰雪里。
若是搁在平日，顾纤云早就不带任何防备将手递上去，但是现在，她却一点都不想了。
没有外袍披风穿着，寒气很快侵蚀到骨子里，尤其是光脚触及的积雪冰寒，让她再也没有哭的力气，似乎连呼出口热气都难。
周允快步行至她身前，伸手将她拦下:“你可还记得我初次救你那日，你说欠我个人情，我想要什么你便给什么？”
是她做错了。
那裙间垂下来的玉她认得，那是出宫玉牌。
“因为我看不惯他。”周允丹凤眸冷滞，“他喜欢你。让我心里不爽。”
她觉得那双腿是冰块做的，有个锤子敲过来就碎了。
“为什么……”
那种想把双脚剁下来，不愿经受钻心冰冷的感觉她现在体味的很清楚了。
只是哭，也不再去想周允对她的暗箭，不再想一片痴心错付。顾纤云不知因何而哭，原因有太多，理也理不明白。
腥热鲜血沾着唇角，顾纤云觉得恶心，往袖上拼命擦。
周允上前扶住顾纤云，怕她跌倒在地上，被顾纤云一把推出去了，“你看过我的身子对不对？你知道我……”
以前芳珍儿跟她讲故事的时候，问她‘公子知道光脚走在冰雪里是什么滋味吗？’
顾纤云仰头望着少年冷峻面庞，笑了笑:“起码，他从未想过要害我……起码，我在你放的野蜂群里逃命的时候，是他用身躯护住了我……”她绝望眼神没有再看周允一眼，只是转身望着夜色里飘旋的大雪，“如果，将你假扮我进入中书府换图纸的消息告诉了邹天子，你说他会杀了你吗？”
她的背影看起来去意已决，看起来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周允了。
顾纤云现在最想要的不是热汤热水，而是一根火柴，一盏灯笼，一簇火苗。
顾纤云扶墙支起孱弱身体，在冰雪里一步步挪。
周允站在原地，冷静看着顾纤云一举一动，他知道，现在顾纤云受了刺激，情绪激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避，就是这么立着，平静看着她歇斯底里。
她想吃火锅，打边炉，烤鸭。有火有热的都行……她想伸手捏捏睫毛上堆的厚雪，但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北风呼啸，白雪纷扬，脚下冰寒。
顾纤云在少年视线里走得毅然决然，却在出了街道拐角那一瞬间跌坐在墙角里痛哭。
顾纤云抬眸，望了他一眼，回答得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确有此事。”
“周允，我记是答应过你要什么给什么，可我也说了，若是做不到，就着一层单衣光脚绕城走一圈……雪这么大，夜这么寒，毁约的代价你可还满意？”
周允紧紧将顾纤云搂进怀里，“我知道现在你恨我，但，我只求你静下心来，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若有一天，你身份暴露，必定遭受整个邹国的唾弃，到时候能将你带离困境的只有我。”
顾纤云身子抖得厉害，只觉得胸闷喘不上气:“一个巴掌就能解恨？端王爷，你可是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从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模仿我！甚至连字迹都能模仿得八九分像，成乾寺梅园是你约邹鄞出去的，蜂子也是你放的，对吗？”
这火气放在孱弱的身子上无处发作，只是唤作无数个自嘲的叹息:“错了。我错了。那日若不被你救下欠你人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地步。”
顾纤云将靴子脱掉，扔给周允，走出了端王爷的大门，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紧紧抱着她衣服红着眼睛的少年。
顾纤云往下褪掉披风，外袍，只留一层兰青色绸衣。
她哭得脑仁疼。
凡是带着光亮，能够引着人向前挪僵硬双腿的都可以。
府门外已经围了一圈一圈的重兵，是为了防止周允逃跑，邹天子连夜加派的。
“因为，我喜欢你”周允低头望着顾纤云那张苍白的脸，“同样的话你让我说几遍才会信？”
不知走了有多远，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脚下很僵，小腹很疼，全身很冰，睫毛上结了一层霜花。
以前她不知，现在知道了。
“对不起，我换你衣服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个女……，我会对你负责的。”周允说出了这个时代的男人通常会挂在嘴边的话。
“顾太尉被活捉，我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我虽人在王府，却形同犯人。过几日，我便要被押送到南鞍山边界上谈判了。”周允开始跟顾纤云讲述自己所处的困境，“若谈不成，我便会被邹天子一刀杀了，到时候你也可解恨了……”
“顾纤云，我要你。”
顾纤云恍惚着眼，看了个大概，那嬷嬷穿着秋香色夹袄，发盘得规整，插着根素银簪。
顾纤云冷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
她想擦去关于周允的所有印记。
“嬷嬷，你瞧，这是哪家的公子？”
“别人是指邹鄞吗？”他问了一句。
如果有可能，从一开始擦更好。
周允，你始终对不起我，你为了你们后周暗箭伤人，却转头跟我说伤我也是为了我好……”顾纤云扶着门框颤巍巍站起来，冷冷看向他，“终究是我看错了人。若是我从一开始便听别人忠告，离你离得远远的，便不会生出这些许事端……”
偏偏是这句话惹毛了顾纤云。
“对。”
顾纤云往后退了几步，踉跄扶住门:“喜欢我所以利用我？喜欢我所以伪装成我的样子对兵器图纸做手脚让我父亲被你们活捉？喜欢我让我被蜂蛰一躺就是好几天？端王爷，你的喜欢太危险，我，宁可不要！”
“若是要论混蛋，邹鄞比我混上百倍，他所说所做都是为了他自己，他那么粘着你，只是为了维护好太尉府这座靠山。他在利用太尉府，也在利用你。”
周允楞住:“你疯了，这样走一圈会死人的。”
她扬起一双眼，带着十足的失望与恨意似笑非笑:“被偷看了身体还不够，还要以身相许？你们男人可真是会自作多情……周允，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重要，你把我看得太微小。我能做的事，远远要比被人看了身子就要嫁人多的多。”
顾纤云没说话，只是静静坐在地上周边十足的寒冷。周允的书房里没有燃取暖的炭火，她进来发作一通，现在才将将察觉。他的房间冷得跟个冰窖一个样……
顾纤云拼命往外推周允，但周允就是不松手，她便低头冲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周允这才痛得松开。
不能再哭了，哭也改变不了什么。
“谈判？”
顾纤云苍白脸颊望着周允笑了笑:“这下，你可真是个囚了。四四方方围你一个人，连门都是难踏出一步的。”
“对……不起”周允还是说出了那三个字，还有后三个字，他想说但没说出来，因为那是顾纤云第一次带他去酒楼吃饭时教他的，‘我爱你，就是我很钟意你的意思。就是很喜欢你的意思。’
顾纤云扶着门框，看了周允最后一眼:“自此，我们一刀两断。”
“是打人一巴掌，再赏人一个甜枣吃吗？”顾纤云侧目，“我偏不领这个情，偏要让你心里永远遭受愧疚煎熬！
“不会的。现在留着我比杀我更有用。”周允淡淡说道。那般肯定的语气让顾纤云直窝火。
] 朦朦胧胧之中，黑夜雪幕中有脚步声，有灯笼，有人说话。
“不可！”周允拾起地上顾纤云的披风外袍，追着上了府门外。
顾纤云屈辱眼泪流了下来，瘫坐在地上，似乎心中对于少年所有情愫，所有美好，都被他拿刀刺穿，只留一个骇人血洞，一滴滴往外渗血。她已经彻底对眼前的少年失望了，那个曾经救自己无数次的人，那个曾经无处次让自己心里挣扎无数次的少年，已经彻底离自己远去，他们之间的情愫始终敌不过国之争，他作为后周皇子，始终站在后周国土上，即使是看向自己时，也是那般遥远。
“是，我父皇要用十座城池换你父亲，邹天子肯定是不答应的。所以要去谈判。不出意外的话，余中书会去，他和父皇还有你父亲，邹天子，以前可是旧交，之前在春寅堂一同读过书的。”周允向地上的顾纤云伸出手，想要将她拉起来，“如果你觉得在邹国已经有了身份暴露之忧，可以来后周。我父皇和你母亲也是旧相识，如果在邹国有了杀身之祸，便到后周寻求庇佑吧。”
“他喜欢我碍着你什么事了？”
“死不死的，谁又能说了算呢……”顾纤云走进了雪幕里，在飞扬雪花里转身，“周允，不管我是死是活，我都不欠你了，相反你欠我许多……”
“你能做什么？你只不过是女扮男装的太尉嫡子，能做的事少之又少，你越是往前走，身份被拆穿的风险便越大。”周允说道，“虽然我不知为何你会假扮男人，但是早晚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你和太尉府都会葬身火海。”
顾纤云倒在了冰雪里。
若是搁在平日，顾纤云早就不带任何防备将手递上去，但是现在，她却一点都不想了。
没有外袍披风穿着，寒气很快侵蚀到骨子里，尤其是光脚触及的积雪冰寒，让她再也没有哭的力气，似乎连呼出口热气都难。
周允快步行至她身前，伸手将她拦下:“你可还记得我初次救你那日，你说欠我个人情，我想要什么你便给什么？”
是她做错了。
那裙间垂下来的玉她认得，那是出宫玉牌。
“因为我看不惯他。”周允丹凤眸冷滞，“他喜欢你。让我心里不爽。”
她觉得那双腿是冰块做的，有个锤子敲过来就碎了。
“为什么……”
那种想把双脚剁下来，不愿经受钻心冰冷的感觉她现在体味的很清楚了。
只是哭，也不再去想周允对她的暗箭，不再想一片痴心错付。顾纤云不知因何而哭，原因有太多，理也理不明白。
腥热鲜血沾着唇角，顾纤云觉得恶心，往袖上拼命擦。
周允上前扶住顾纤云，怕她跌倒在地上，被顾纤云一把推出去了，“你看过我的身子对不对？你知道我……”
以前芳珍儿跟她讲故事的时候，问她‘公子知道光脚走在冰雪里是什么滋味吗？’
顾纤云仰头望着少年冷峻面庞，笑了笑:“起码，他从未想过要害我……起码，我在你放的野蜂群里逃命的时候，是他用身躯护住了我……”她绝望眼神没有再看周允一眼，只是转身望着夜色里飘旋的大雪，“如果，将你假扮我进入中书府换图纸的消息告诉了邹天子，你说他会杀了你吗？”
她的背影看起来去意已决，看起来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周允了。
顾纤云现在最想要的不是热汤热水，而是一根火柴，一盏灯笼，一簇火苗。
顾纤云扶墙支起孱弱身体，在冰雪里一步步挪。
周允站在原地，冷静看着顾纤云一举一动，他知道，现在顾纤云受了刺激，情绪激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避，就是这么立着，平静看着她歇斯底里。
她想吃火锅，打边炉，烤鸭。有火有热的都行……她想伸手捏捏睫毛上堆的厚雪，但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北风呼啸，白雪纷扬，脚下冰寒。
顾纤云在少年视线里走得毅然决然，却在出了街道拐角那一瞬间跌坐在墙角里痛哭。
顾纤云抬眸，望了他一眼，回答得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确有此事。”
“周允，我记是答应过你要什么给什么，可我也说了，若是做不到，就着一层单衣光脚绕城走一圈……雪这么大，夜这么寒，毁约的代价你可还满意？”
周允紧紧将顾纤云搂进怀里，“我知道现在你恨我，但，我只求你静下心来，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若有一天，你身份暴露，必定遭受整个邹国的唾弃，到时候能将你带离困境的只有我。”
顾纤云身子抖得厉害，只觉得胸闷喘不上气:“一个巴掌就能解恨？端王爷，你可是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从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模仿我！甚至连字迹都能模仿得八九分像，成乾寺梅园是你约邹鄞出去的，蜂子也是你放的，对吗？”
这火气放在孱弱的身子上无处发作，只是唤作无数个自嘲的叹息:“错了。我错了。那日若不被你救下欠你人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地步。”
顾纤云将靴子脱掉，扔给周允，走出了端王爷的大门，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紧紧抱着她衣服红着眼睛的少年。
顾纤云往下褪掉披风，外袍，只留一层兰青色绸衣。
她哭得脑仁疼。
凡是带着光亮，能够引着人向前挪僵硬双腿的都可以。
府门外已经围了一圈一圈的重兵，是为了防止周允逃跑，邹天子连夜加派的。
“因为，我喜欢你”周允低头望着顾纤云那张苍白的脸，“同样的话你让我说几遍才会信？”
不知走了有多远，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脚下很僵，小腹很疼，全身很冰，睫毛上结了一层霜花。
以前她不知，现在知道了。
“对不起，我换你衣服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个女……，我会对你负责的。”周允说出了这个时代的男人通常会挂在嘴边的话。
“顾太尉被活捉，我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我虽人在王府，却形同犯人。过几日，我便要被押送到南鞍山边界上谈判了。”周允开始跟顾纤云讲述自己所处的困境，“若谈不成，我便会被邹天子一刀杀了，到时候你也可解恨了……”
“顾纤云，我要你。”
顾纤云恍惚着眼，看了个大概，那嬷嬷穿着秋香色夹袄，发盘得规整，插着根素银簪。
顾纤云冷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
她想擦去关于周允的所有印记。
“嬷嬷，你瞧，这是哪家的公子？”
“别人是指邹鄞吗？”他问了一句。
如果有可能，从一开始擦更好。
周允，你始终对不起我，你为了你们后周暗箭伤人，却转头跟我说伤我也是为了我好……”顾纤云扶着门框颤巍巍站起来，冷冷看向他，“终究是我看错了人。若是我从一开始便听别人忠告，离你离得远远的，便不会生出这些许事端……”
偏偏是这句话惹毛了顾纤云。
“对。”
顾纤云往后退了几步，踉跄扶住门:“喜欢我所以利用我？喜欢我所以伪装成我的样子对兵器图纸做手脚让我父亲被你们活捉？喜欢我让我被蜂蛰一躺就是好几天？端王爷，你的喜欢太危险，我，宁可不要！”
“若是要论混蛋，邹鄞比我混上百倍，他所说所做都是为了他自己，他那么粘着你，只是为了维护好太尉府这座靠山。他在利用太尉府，也在利用你。”
周允楞住:“你疯了，这样走一圈会死人的。”
她扬起一双眼，带着十足的失望与恨意似笑非笑:“被偷看了身体还不够，还要以身相许？你们男人可真是会自作多情……周允，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重要，你把我看得太微小。我能做的事，远远要比被人看了身子就要嫁人多的多。”
顾纤云没说话，只是静静坐在地上周边十足的寒冷。周允的书房里没有燃取暖的炭火，她进来发作一通，现在才将将察觉。他的房间冷得跟个冰窖一个样……
顾纤云拼命往外推周允，但周允就是不松手，她便低头冲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周允这才痛得松开。
不能再哭了，哭也改变不了什么。
“谈判？”
顾纤云苍白脸颊望着周允笑了笑:“这下，你可真是个囚了。四四方方围你一个人，连门都是难踏出一步的。”
“对……不起”周允还是说出了那三个字，还有后三个字，他想说但没说出来，因为那是顾纤云第一次带他去酒楼吃饭时教他的，‘我爱你，就是我很钟意你的意思。就是很喜欢你的意思。’
顾纤云扶着门框，看了周允最后一眼:“自此，我们一刀两断。”
“是打人一巴掌，再赏人一个甜枣吃吗？”顾纤云侧目，“我偏不领这个情，偏要让你心里永远遭受愧疚煎熬！
“不会的。现在留着我比杀我更有用。”周允淡淡说道。那般肯定的语气让顾纤云直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