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和光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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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歪了歪头，把那把剑攥在手心里，近乎疑问的语气:「怎会跑不了？」

    他面色红润得很，马上拖着几只被血染红皮毛的兔子。

    幸而他带了这东西，不然我怕是要彻夜研究古人钻木取火的真谛。

    我不解:「为什么？」

    乍看到这么多人聚一块，还有点发愣，随即朝我颔首:「姑姑。」

    为什么没杀我？

    刀剑厮磨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骤然扑入鼻息。

    她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又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你可知其中危险？」

    话里虽是给了我余地，但手却轻拍我的胳膊，那是允了的意思。

    她于宫中先后受惊，皇帝竟再次应允了这次请求。

    声，又似乎没有。

    「你的剧情快结束了。」

    明亮的嗓音随着凌乱的马蹄声传来，太子也来了。

    「沈小姐也进来了？」

    我看到一只提着剑的手。

    回应我的是极轻一声闷哼。

    回神已是坐在马背上，身后是楚尘挺阔的胸膛。

    伤口又崩裂了。

    并不是，他跟楚尘会在这里杀了太子。

    我抬头，对上楚尘此时含了戾气的眼，以及满身的血污。

    直到夜幕彻底降下，速度才越来越慢，然后猛地翻身，我跟楚尘都摔了下来。

    有什么好气的，楚尘那死水一样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受惊的马止不住嘶鸣，旋即如离弦之箭沿着前方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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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见此也连忙告退，跟着走了。

面前丢脸。

    到了树木稀少的地带，视野逐渐开阔，两匹马开始齐头并进，陆瑾方才询问:「长公主怎得亲自进来？」

    脑海里那道声音突然问:「你不生气吗？」

    在沉寂一年后，那道声音冷不防开口。

    我翻身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旁边是一只秃了的树桩，我安静坐下等待剧情里的死亡线。

    我这才注意到他摔下来后半晌没动，蜷缩着身子躲在阴影里。

    「楚尘！」

    仿若在世修罗。

    背对残余日暮，他定定望着我们的方向。

    我便也陪同她出演母慈女孝的戏码，脸颊微红，女儿家的姿态尽显:「萤儿知晓，但为了大楚，萤儿是愿意的。」

    过长的枝叶垂落，遮掩过路人的脸，他将其折断:「怎会？在下是欢喜的。」

    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陷入的误区，剧情一定是固定的吗？

    「我」快死了，在三日后的狩猎中，死于男主剑下。

    太后彻底笑开，神色满意地瞧我:「哀家最疼

    我转过头看向那支箭射出的方向，不远处的斜坡，那里纵马立着一个人。

    陆瑾去为我狩猎了吗？

    是陆瑾。

    破案了，皇帝仍在不死心地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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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面色不变的楚尘……再比如我今日本该死去的结局。

    「参见长公主。」

    不及我反应，下一刻便觉出自己双脚离地，被一双手稳稳托住横抱起来。

    一时之间就剩我一人待在原地。

    蝴蝶效

    若是往日，他该撒娇求我怜惜。

    她跟了上去，沾着晨露的水珠晃动，打湿衣摆边缘。

    车辇没停，少年也没回头。

    你了。」

    握着我的手冰冷僵硬，一旁熠熠火光却是暖烘烘的。

    血滴答滴答地掉，随着一步步靠近，蜿蜒成串。

    沈清芙不知从何处站出来，怀里抱着一束芙蓉花。

    我作恍然状「啊」了声，「本宫好生羡慕。」

    那道声音曾多次强调人设和结局，甚至最初控制我的行为，但现如今的发展依旧出了偏差。

    她露出同皇帝那般如出一辙的眼神。

    我请求她允许我参与狩猎。

    周遭只有不明昆虫的叫，一个人影也没有。

    奶白的月色洒在他头顶，他手里还攥着那把沾血的剑。

    然后，折回来杀我。

    我索性就地坐下，瞧他眉宇间的病气逐渐消去，这才开口:「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这宫中人人皆会演戏，我耐心补充:「本宫欠陆将军的这次权当还上。」

    「殿下腿软了吗？」

    「沈妹妹！你等等我！」

    送花的大冤种这不就出现了。

    比如我提前的婚事，比如陆瑾的反常，比如太子被爆出来的丑闻，比如沈清芙的反常。

    皇后之位空悬，后宫女眷便由太后看管。

    他知不知道陆瑾有问题？

    原是楚尘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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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知道他听见了。

    他背着弓箭，此前一支未用，仿佛不是狩猎而是散心，一面注视前方的路，一面温和地说:「在下原想为殿下猎下猎物的。」

    我循声转头，琢磨了会儿，应下:「好啊，多谢陆将军。」

    灼热的吐息喷薄在我的脖颈上，他似乎笑了

    但这次没有，薄薄的雾气自口腔中吐出，他只安静地闭眼休憩。

    那样无辜的神情。

    剧情中陆瑾是男主的左膀右臂，绝没有背叛噬主。

    那些人不是他派来的？

    我抱住她的胳膊撒娇，轻轻笑:「眼瞧着他孝期将过，萤儿怕呀，若是他不喜我，这婚事可如何是好？」

    哦不，还有一匹马。

    他眼底清明了不少，勾出一个笑:「刚刚只是太累了。」

    太子闻言欣喜地看向沈清芙:「都是送予沈妹妹的礼物。」

    美则美矣，假得很。

    更多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透过树枝罅隙，我看到数把刀剑冷厉的光。

    我张了张口，疑问实在有点多。

    随后响起沈清芙疑惑的声音:「殿下？」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抬脚去捡周围的树枝，堆起篝火。

    「殿下怎么不跑？」

    太子遇刺，宫中已经乱了，不出意外我们要在这个鬼地方待上至少一夜，没有火是万万不能的。

    我视线落在沉默至今的楚尘身上，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沈清芙的目的却是这位，「太子猎了不少兔子。」

    这时陆瑾骑马上前，姿容落拓，淡声开口:「在下愿为殿下效劳。」

    用手一摸，满是温热的湿濡。

    刺耳的摩擦音划过耳膜，那支箭被一击没入地面。

    明亮的火光升起，我凑近他去看伤口，正待扒衣服之际，手突然被拉住，楚尘睁眼说:「我没事。」

    也不对。

    我嘶声喊他，却见他从始至终紧攥着剑的那只手向后扬起。

    人手已经安排进来，只等命令，他们缺一个离开我视线的理由。

    我问他:「跑不了的话怎么办？」

    楚尘在这里不奇怪，但女主却不该在。

    原本安分吃草的马开始躁动不安，尾巴不停甩动。

    于是狩猎当日，我如愿进了丛林。

    我打量着四周，应是到了丛林深处，「他们没追上来。」

    而我再清楚不过他看我的眼神又是什么样。

    天色渐渐昏黄下来，已是日落时分，突然一阵混乱喧嚣声响起，夹杂着惊慌吼叫声。

    而她的身后，是一身劲装的楚尘。

    尖锐的啸声从后横穿而来，黑色箭羽直击这个方向。

    我眯起眼睛:「他想杀你？」

    宫人牵了一匹马过来，我翻身上去，陆瑾紧随身后。

    我似笑非笑地问，一边安抚受惊的马儿。

    他把玩着我的手指没抬头:「有我的，有陆瑾的。」

    沈清芙似有若无地抚过花瓣，脸颊浮上羞赧的晕色:「臣女想见识一番狩猎的景象。」

    感谢原主自带的骑马技能。

    「我要同陆将军培养培养感情呀。」

    听到我的声音他才缓慢地眨眼，半靠住身后的树，哑声开口:「我没事。」

    多好的兴致，这是当踏春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以仰视的角度看这个人，只慵慵懒懒地靠坐在那儿，便是一幅鲜明的画。

    是他此次的猎物。

    马儿突然嘶鸣了声。

    太后脸色并不好看，因我明目张胆地忤逆。

    楚尘反手将剑刺入马的屁股，凄厉的嘶鸣声里，它跑得更快。

    经过他时我看到他的眼睫颤了颤，他缓慢掏出一个火折子，意思不言而喻。

    「楚尘？」

    这时候他的腿脚就利索了，避开宫人欲上前搀扶的手，自己三两步坐了上去，然后支着下巴看我:「殿下要记得啊。」

    他「嗯」了声，仿佛意料之中。

    我收紧缰绳，一张清丽的脸扎入眼中。

    我侧头:「陆将军这是嫌本宫碍事了？」

    花束面上还沾着水珠，想必一早便被人摘下送来。

    我勾唇挥手，车辇自身边渐行而过时开口:「忘了说一件事，本宫记性一向不怎么样。」

    我收回视线，笑吟吟地走向太后寝宫:「我知道。」

    那人手握一柄长弓，身形落拓挺直，发丝在猎猎风中飞扬乱舞。

    他自顾低喃:「我抱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