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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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昇！」

    柳期期没当侧妃之前，李颐昇就不爱理我，经常睡在书房，难得来暖凤殿，也是宛如死鱼一样在旁边躺尸一晚。

    在他对柳期期呵护备至的时候，在他不听我解释的时候，在柳期期割掉我舌头他一声不发的时候，一次一次的心痛，爱意早就成了恨意，后来那些恨意也随着时间埋在了北方。

    再次相遇，纵然心动依旧，可我比谁都清楚，我已经不爱他了。

    后来娶了柳期期，简直变本加厉的讨厌我，经常在暖凤殿门口卿卿我我，我不小心撞见了，还倒打一耙说我打扰他们。

    其实也没这个必要，你不想我来，就别问我啊，我不用思考都知道李颐昇会说:「介意。」

    道这是柳期期的提议。

    「你是半年没吃过饭了吗？」

    李颐昇眉头微微皱起，盯着我看了许久。

    白嫩如雪的脚，在他掌中好像上好的玉件儿，小巧又精致。

    3

    窗框一阵响动，凉风袭来，我光着脚丫子，打了个寒颤。

    「还要人去三催四请？不知礼数。」

    清列的兰花香拥入鼻尖。

    「不要金簪，换这个吧。」

    「娘娘近来不是酷爱金银吗？什么时候又变回以往的喜好了？」

    柳期期娇斥一声，眉眼含春的看着李颐昇，像是在责怪他对我出言嘲讽。

    「娘娘，该梳妆了。」

    他轻轻一掌拍在我臀上。

    我早就不爱他了？

    我愣了愣，手忙脚乱的推开李天暨。

    柳期期嘴角还带着温婉的笑意，神色却有些耐人寻味，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别动。」

    想往塌里面挪。

    我这是怎么了？

    我心里莫名的窜起一股怒火，让我想要把桌上的茶水点心全都挥到地上去。

    「太子妃，又是什么招数？」

    他的手很大，十指修长，掌心的薄茧有些刺人，健康的小麦色和我脚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一声也将我唤回神来。

    东宫灯火通明，飞檐反宇，层楼叠榭。

    直到回了暖凤殿，我脑海里都还回绕着李颐昇那句不介意，以及旁边柳期期略显扭曲的脸。

    原以为所有的情感，爱和恨，都随着我的死，埋在了积雪终年不化的北方。

    淡淡的敷衍完，便让秋秋为我布菜。

    「你来干嘛？」

    柳期期温婉的声音响起。

    也是，一个从不踏进我寝宫半步的人，怎么会心里有我?

    语出惊人的李颐昇，高高在上的看着我，像是给了我什么天大的恩赐一样。

    我忙着啃鸡腿，柳期期脸僵了一下，可惜话已经说出来了，也收不回去，只好尴尬的笑了笑，眼里全是冷意，像是在说我不识趣。

    眉眼风流，眼神好像连着丝，在我身上打转，活像盘丝洞里的妖精。

    可能是看我没有改口的意思，柳期期转头看向李颐昇。

    的饭。

    秋秋为我整理好发髻，往主殿走去。

    为什么全都围着柳期期!她叫你请我，你就请，她的话是圣旨吗!

    动作才进行了一半，脚就被李天暨握住了。

    我站在回廊外，眼睫颤了颤，心情一瞬间平复下来。

    他眼里只有柳期期!

    我也不理会，只顾吃菜，暖凤殿里的饭跟主殿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我指了指一旁的白玉兰素簪。

    我恨恨的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忍!

    见我还拿着茶杯发呆，秋秋过来轻声唤我。

    手触碰到茶杯的时候，瓷器的冰凉一瞬间透过指尖，凉的我一颤。

    李颐昇抬眸朝我看来，眉目冰凉。

    玉兰花早已落在那人肩头，与我无缘。

    在李颐昇看不见的地方，冷冷的扫了我一眼，转头又是一副笑颜如花的样子。

    怎么回事？

    他靠过来，在我脖颈间轻嗅一口，些许发丝钻入我的寝衣的缝隙。

    以前我还觉得是不是李颐昇心里也是有我的，直到我知

    突然被拢进一个滚烫的怀抱，关键是这个人几个时辰前还跟你抵死纠缠。

    懒得想了，本就是多来的一生，何苦为难自己许多。

    吃错药了吗？这辈子没有洁癖有亲近癖?

    李颐昇皱着眉头，面露嫌弃。

    「今天就用玉簪吧。」

    神色晦暗，声音沙哑。

    「许是姐姐今日胃口比较好，阿昇真是的，怎么能当着姐姐的面这样说。看来姐姐很喜欢主殿的菜，不如日后都来主殿用饭吧？」

    不受

    夜凉如水，我看话本看到正起劲，李天暨来了。

    李天暨身边有个谋士，叫杨澜之，他负责指导我争宠的一应事宜，因为太子每晚都要处理政事，他让我每天晚上给李颐昇送汤，美名其曰是关心太子身，其实是为了刷存在感，因为每晚上柳期期都会待在自己房里，哪儿也不去，这简直就是让太子注意我的最好时机，所以暖凤殿里为数不多的好食材都用在汤里了。

    那股莫名的怒火又突然窜上心间，像是一根绳索，锁住我的心神，头脑失去清明，只剩愤怒和嫉妒，甚至想要让柳期期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阿昇，你不介意吧？」

    「娘娘，走吧。」

    我已经活的很艰难了，要报仇，要忍，这吃食上我实在不想委屈自己了。

    「想你了。」

    过了一会儿，感觉好受了一些，我淡定的落座，面对李颐昇的嘲讽，也不置一词。

    心里抓心挠肺的堵着气，好像不砸点东西就没办法顺畅的呼吸。

    通报的宫人声音响亮。

    「阿昇别急，姐姐许是有事耽搁了。」

    坐到梳妆台前面，秋秋拿起一只艳俗的金簪准备往我发髻里插。

    那人就坐在殿前，黑色滚金边常服，墨发高高挽起，眉目冷艳，是高山上的玉兰花。

    这个认知惊醒了我，对呀，我早就不爱他了，争宠是因为受限于李天暨，不得不去，可我为什么要给李天暨下药，要把柳期期推进河里，刚刚又为什么会不受控制的因为嫉妒想发怒，还有，为什么我会忽然酷爱金银？

    我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做言语。

    为什么会有那样猛烈的情绪?

    李天暨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我的脚，弄得我有些痒，不自在的动了动。

    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没有我的话，他最爱的柳期期就是太子妃了。

    「姐姐来了，快来坐。」

    到吃饭的时候用的食材都是剩下的，哪儿能跟这里千挑万选的比。

    李天暨低头，轻轻笑了声:「羞得脚都红了。」

    柳期期显然有些惊讶，今天太子似乎主动跟我说了好几句话。

    柳期期热情的邀我入座，少女言语活泼，满脸娇羞。

    柳期期柳期期柳期期，什么都是她!

    我有些想不通，上辈子是为了什么委屈自己，天天吃小厨房

    「在看什么话本，这么入迷?」

    「太子妃娘娘到！」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绯色迅速从脖子蔓延到脸上，甚至羞得泛上些许泪。

    我也有些恍惚，我一直都喜欢玉簪，不喜欢金银，但是记忆又告诉我，最近我喜欢金银。

    秋秋疑惑的看着我。

    可再次见到他，心跳还是会加速。

    气氛越来越不对，李天暨斜靠在床沿上，衣服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露出大片的胸膛，隐隐有肌肉的线条，头发也懒散的用一根白色的绸带系着，额间的碎发还有些湿。

    李颐昇嘲讽的看着我。

    「身体有些不适罢了。」

    全场静默。

    上辈子也是，行事作风完全不像我。

    「好啊！」

    还没走进殿里，就听见了李颐昇的声音。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使劲摇头，想要把那些恶念从脑子里甩出去。

    好像就是，很突然的，没有先兆，就发生了许多改变。

    今天是十五，每个月的这天，太子都要派人来请。

    我正愁没地方给你们添堵，这不机会就来了?还可以不用吃小厨房难吃的饭菜，何乐而不为？

    我明明已经放下心结，为什么还会有这样极端的想法？

    雕窗旁，花影暗。

    银鱼，烧笋鹅，枣泥卷……，东宫的厨子是天下名厨，各地小吃，风味佳肴，厨艺那叫一个好字了得。

    我拿话本遮住脸，闷闷的问他来干嘛。

    我娘信佛，从小我就跟着她抄佛经，养的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要说这些年最大的执念就是李颐昇，我会难过，会遗憾，可是不会为无法得到他而恼怒，或是嫉妒另一个女人。

    我握紧了双拳，死死咬住下嘴唇，想控制住我到唇边的怒吼。

    我竟有些紧张，心跳如鼓，宛若回到十岁那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没个所以然，就听见有宫人来报，请太子妃去主殿用膳。

    她说，希望太子不要冷落太子妃，要多加关怀。

    「不介意。」

    「啪。」

    走回暖凤殿，沐浴更衣，抱着汤婆子卧在贵妃椅上，我还在想，那个东西是什么？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陌生了，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