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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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温殊换了宫服，一同上了马车，他先上去，默默地回身给我搭手。

    本想让他为我吹箫，看他那副模样也不想为难他，没想到他反而开了口，用鼓足了勇气的样子。

    他一直是这样的，自我们成亲后，他只做该做的，只说该说的，多余的他一概不会问。

    「梁顾。」

    「你对得起温殊么？」

    我的心微微一紧，过了一会才放松了自己的声线，「驸马怎么来了？」

    我把到了嘴边的「梁顾」给咽了回去。

    这么着急？我还没准备好说辞，梁顾那里也没哄好，这独角戏怎么唱啊？

    我便滚了出去，跪在书房外，大声喊，「请父皇还驸马自由之身。」

    准我和驸马和离，儿臣怎么受罚都行。」

    我坐了起来，叫来秋月，让她把后院善箫的美人叫过来，美人亦是姿容非凡，但他没有温殊身上那股清冷劲儿，他对我有畏惧。

    「你疯你的，好过糟践温殊。」

    他爹胡子该气歪了吧，天子之意不可违逆，面上是顺从的，但我去见他的时候，总能看出来他对于温殊的疼惜，也是心疼他儿子前程毁于一旦。

    温殊也会吹箫，他在我女扮男装时为我吹过，但从来没有为骄阳公主吹过。

    我就不会顺着兔子看到瓷白的手，就不会顺着手看到俊美得像画一样的人。

    他垂下眸子，又向我行礼，才转身退下，和外面进来的秋月打了照面，秋月向他俯身，又对我说，「殿下，陛下宣您和驸马进宫。」

    我怨温殊不喜欢我，我能做得都做了，他还是不喜欢我，我没办法了，边喜欢边心疼，心疼他心疼我自己，要是围猎的时候我没瞧到那只兔子就好了。

    他应下。

    「是谁？朕砍了他。」父皇如是说。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公主岂是驸马调教的，置皇家威严于何地？

    他一张嘴我就知道不妙，「以前也不知道公主这么会体贴人，看来驸马真是把殿下调教得很好。」

    「你和父皇在里面说了什么？」

    5

    回府的路上，我让秋月上了马车为我捏腿，温殊在一旁静坐，我问他，「父皇和你谈了什么？」

    李公公对我欲言又止，眼里的恨铁不成钢就差溢出来，我朝他笑笑，「平日里公公也多劝劝父皇，不要轻易动怒，对身体不好。」

    对不起啊……可这我不能认，万一父皇觉得我知错了还有反转的余地怎么办？

    安静的车内，响起了我不合时宜的叹气声。

    「吹你拿手的吧。」

    他尚未说话，父皇从里面走出来，气消了下去，「温殊是个好的，他还在为你说话，你再不改过自新，朕一定不放过你。」

    「父皇，您知儿臣喜欢热闹，驸马这人太过无趣，忍了三年已经是儿臣的极限了，再忍下去儿臣会疯的。」

    父皇在书房里等我，母妃不在那里，也就是说没有母妃为我求情，我已经料想到我的下场凄惨了。

    他虚虚扶着我，我站直身子，面向父皇，「父皇，儿臣这次是认真的，儿臣心有所属了。」

    「你是怎么又惹你父皇生气了？」

    我看向他，他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

    「初一……」我跟着他念了一遍，才想到自我广纳面首之后便让他搬离了卧房，供我和面首们享乐，有言官告状，我们才商定了初一十五共寝。

    一般而言，这种话是母妃对我说的，说多了，我记得一个字不差，是以我抢她先说出来，他只会觉得我在说反话。

    「这……这不大行……」

    我没有惊动他，轻手轻脚下了床，我打开门，秋月就在门外，我赶在她之前开口，「小声些，里头的人还在睡觉。」

    我一下爬了起来，「进宫？进宫做什么？」

    好不要脸，毒瘤这个称呼用在我头上真是没有错。

    我好像一个薄幸女，温殊的脸色微微有些一样，似乎在诧异我的顿悟。

    「混账！」父皇酝酿了老半天，就说出这么一句。

    他这副样子叫我想起了三年前的我，也是紧张兮兮地问温殊能不能给我吹一曲，唯恐让他感到冒犯。

    语气有些怪异，我没有及时悟到，顺着这话说，「昨夜兴许是累着他了，估摸大半夜没休息。」

    有人接话，「殿下真是怜香惜玉。」

    我却没有懂得他吹完曲子之后眉目里的温柔。

    床上一片混乱，即使我和梁顾什么也没发生，但我不想让他看到凌乱的床面，我徒劳地遮掩了两下，便按了按额角，「不用了，今日我乏了，你自行回房歇息吧。」

    是怕他问了，就会给我幻想的余地么？

    真是纵子如杀子，温殊不是他的儿子他不心疼，我都这样了，他还为我说话。

    我怎么不信呢，温殊会为我说话？

    不等她捋顺那口气，书房的门开了，温殊从里面走了出来，先向母妃行礼，再半蹲在我身前，「殿下，咱们回府吧。」

    他岿然不动，「殿下和梁少爷……」

    我知错了。

    我一进书房便跪了下去，言辞恳切，向父皇请罪，把父皇唬得一愣，连骂我的话都忘了说。

    若是他回去给他们透露一点委屈，丞相大人再去父皇那里闹一闹，和离的几率就更大了。

    父皇在里面咆哮，「你当朕不知道是谁想要自由？」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看我。

    「不行啊，父皇，你罚我吧，儿臣甘愿受罚，只要你

    书房的门被合上，温殊在里面没出来，我悄悄揉了揉自己的头，没有破皮，但肯定红了。

    我顺着温殊的搀扶起身，腿一下酸麻得很，没能站稳，歪倒在他的怀里。

    我如实相告，「儿臣想和驸马和离，儿臣真是太不像样了，配不上那么好的驸马。」

    若是当初没有看上温殊，求父皇赐婚，他该有锦绣的前程，我也不会被磨平公主的傲气。

    他一直是这样，越恭敬越冷漠，我用了三年的时间知道了，强扭的瓜不甜。

    是怎么让自己混到这个地步的。

    我一怔，探头出去，梁顾站在门边，勾着嘴角，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我爽快应下，我混帐，我不是好人。

    「朕打断你的腿！」

下，可是屏风外久久没有动静，我才从床上坐起来。

    我为他洗手做羹汤，烫伤了自己的手，他分明看到了，但他只是喝了我的汤，给我回了谢礼，，不多问我的伤口一句。

    这一回没有成功，下一回我要准备更万全的准备，一定要放温殊离开我这个囚笼。

    他该顺水推舟，说尽从我这里受的委屈才对。

    温殊穿着一身青衣，对着我恭敬地行礼，「殿下，今日是初一。」

    约莫有半炷香的时间，一大堆人簇拥着母妃过来，在夜色里，母妃头上的钗环都在闪闪发光。

    也真是辛苦他这么谨慎小心了。

    毕竟父皇一开始很看重温殊这位栋梁之才。

    算了算了，父皇本就看梁顾不顺眼。

    夜里睡得不好，醒得却很早，吹箫的美人还伏在榻上睡觉，不知道昨夜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前似乎没叫他停下来，该是累着他了。

    早些年的自己，真是又傻又笨，听他吹了这首曲子，回到宫里专门练了琴，期待着成亲后琴箫相配。

    果然，我就说温殊不会说那些话。

    4

    我又叹了口气，「你若是想念丞相大人他们，可以回府去探望。」

    秋月忽然掩袖猛咳了一声。

    温殊看了我一眼，却不问什么。

    若不是我知道他是一个周全有礼的人，我可能会以为他对我亦有感情，只是藏得深了些，叫人看不出来。

    她涂着蔻丹的手狠狠戳了一下我的脑门，正好按在那块红上，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你，你真是……」

    即使现实确实是这样，那也不能说出来。

    他扔过来一本折子，正中我的额心，我没躲开，痛感霎时间袭来，我禁不住眯了眯眼。

    我在床上长吁短叹睡不着觉，屋外忽然传来呜咽飘渺的箫声，如泣如诉。

    「殿下想要听什么？」

    「你给朕滚出去！」

    是我肆意妄为，不仅分开了他和他心爱的女子，还断了他的前程。

    我刚扳起脸，梁顾却没有给我驳斥的机会，甩袖就走，我连忙追上去。

    「儿臣也不想糟践他啊，实在是忍不了了，要么您下旨把我们分开，儿臣放过他，去糟践其他人。」

    在这种细节上他总是十分周到的。

    但是……我又瞧了他一眼，他眉目淡漠，素来谦和有礼，不是会背后阴人的人。

    视线正好落进淡薄的眸里。

    「你回去吧，其余不必担心，言官和父皇那里我去担着。」

    这样一想，真亏得他修养好，换我是他，都想活剐了那人。

    回到公主府后，我在门口便让他回到自己卧房，他行礼之后便离开了，没有一点犹豫。

    他说，「父皇说殿下生性爱玩，但本质不坏，若是能迷途知返必定会和臣相敬如宾。」

    温殊那日为我吹的是「平湖秋月」，我原本以为只是因为当时在湖边，或是他兴起随便吹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与那一位姑娘是相识在西湖边。

    「早该意识到的，我和他青梅竹马，脾性相投，最合适不过，先前着魔了才会牵连你，今天才醒悟，倒也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