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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跃爸这次从美国回来,陪了他俩差不多5、6个月时间,和教练美名其曰磨合感情,实则就是纯粹摆烂,祁跃觉得他爸回来倒是个负担,本来担心两个人吃什么就够了,现在还要照看三个人,取快递也会莫名其妙出现一堆寄给他爸的东西,沉的根本拿不动,但是祁冀回来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可以回来教他练拳,祁跃对练拳这个事蛮有天赋,如果你在一个事物上轻而易举就能取得成功,那么你自然也会有做下去的动力,祁跃就是这么个情况,移动的步调快,出拳角度刁,判断的直觉准,平时参加个小比赛总能拿个名次,因此对打拳这事也挺引以为傲的。

    我希望我的爱是让你乍一想起心头一暖的事,而不是只会给你带来徒劳的负重感。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逼迫你选择,你不想要回应,以后我就不会再向你抛出问题。

    “你...知道...吗?”

    祁跃毫无留恋地奔向了新天地,张阳也按部就班地升上了高中。高中的时候学生们大都开始收心,意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没有祁跃和楚江的陪伴,张阳也没闲着,在班里也算交上几个交情颇深的狐朋狗友,偶尔考试帮着做个弊,晚自习以后一起去个烧烤摊,高中生活也算是多姿多彩。祁跃这边和他的联系也没断,基本一天一个视频电话,风雨无阻,两个人互相问问过得怎么样,最近还好吗诸如此类的日常话,张阳偶尔觉得自己是个挺容易满足的人,这些无聊的话他也愿意听祁跃说。距离并没有让他对祁跃的感情变淡,反而变得更加热烈与渴望。

    “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张阳第一次知道这句话是通过祁跃家电视播的八点档琼瑶剧,那个时候他已经十分笃定自己喜欢祁跃这件事了。但是非要安个起始时间的话,张阳也不知道该安在哪。

    世界上很少有东西是常态的,偏偏离别是其中之一,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连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给人多留。

    

    黑暗如潮般侵袭着每一个角落,张阳感受着祁跃呼出的灼热气息,独自承受着无以复加的悲伤。

    就这样,三个人以一种祁跃两边倒的关系维持着,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高考。祁跃考上了一个本市的一本大学,走的是体育生名额,楚江考了个离祁跃学校不远的二本,一来二去,张阳又成了个孤家寡人,祁跃高考完的暑假,两个人去了不少地方旅游,祁跃到哪都乐呵呵的,一点都看不出将要离别的悲伤,搞得张阳心里直窝火,一直冷着脸忧心忡忡得,也没感受到多少旅游的乐趣。

    “你说,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真的能被称为人吗,我真的是我吗,你们对我好,给我帮助,是在给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呀,我真的是一个值得你们帮助的人吗?”

    “我好累啊,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你知道吗,一个人最重要的什么,是记忆。你想想,人在危机前不是会有走马灯吗,就是人生重要时刻的重播,”祁跃的声音在黑暗中娓娓道来。“我装作没什么,装作不在乎,但是其实每次看到一个所谓和我认识的人,都要绞尽脑汁地在脑海里搜索和他在一起时度过的场景,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些画面和场景到底是之前真实存在过的记忆,还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祁跃说这话时带着自嘲的笑意。张阳听的心像被人用一双手狠狠攥住了一样,不自觉的摸上了祁跃的背,轻轻地拍着。

    张阳却不是这样,他第一次和祁跃父子俩来到拳场,怎么练习,练习什么通通都不知道,他的身世并没有赋予他尝试各种领域的特权,因此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祁跃他爸心大,在美国这些年变得更加随性,不会察觉人的情感波动,还是祁跃发现了张阳的不自在,开玩笑式的说自己试试可不可以戴着拳套再帮他带拳套缓解他的尴尬。

    “我好累啊。m.erpingge.com”祁跃轻轻开口。

    就这样,祁跃和张阳并肩同行着,白天上学,晚上打拳,彼此之间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切,从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彼此的想法。但是张阳知道这还不够,离自己所期盼的还遥不可及,祁跃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单纯的弟弟,没有任何别的心思,偶尔他不在祁跃身边的时候,祁跃总是能和楚江在一起,两个人毕竟是同班同学,接触见面的机会比较多。楚江是个狂热的电影迷,搜集电影海报和欣赏电影是他人生两大乐趣,有的时候祁跃甚至不和他说一声就和楚江出去看电影,留着他在一边苦等,还有的时候,明明是三个人一起吃饭,他俩就和开研讨会一样,聊着他听不懂的话题,他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祁跃排斥在外,因而当三个人在一起时,总是默不作声。

    是那天在医院?还是一起吃冰粉?还是祁跃被老师拉着站在讲台那次?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祁跃心细,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偶尔和楚江一起看电影时也会叫上张阳,楚江这人看电影时有很多规矩,手机要关机,房门要紧锁,还不可以吃东西,不可以说话,和外界杜绝一切联系,即使在家看电影也不会暂停,因为他认为电影是一个不会停息的时间段,你的人生没有办法按暂停键那么电影也不会按下暂停键,不管是多么优秀的片子,他都不会再看第二遍,因为他觉得如果给自己保留了重播的机会,那么在第一次观赏时就无法完全集中注意力。当祁跃把楚江看电影时的这些怪癖告诉给张阳时,张阳除了震惊,心里还隐隐约约有些佩服,他欣赏这种可以疯狂的痴迷一个事物的热情,对楚江和祁跃也渐渐没那么在意了。

    见到祁跃爸对于张阳来说是个挺奇妙的事。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遗传和基因的神奇,祁跃和他爸乍一看毫不相似,但细看起来眉眼,鼻子,唇形又说不出来的一致。祁跃的爸爸也很开朗阳光,没什么架子,听儿子说要认弟弟,又听说弟弟还是个孤儿,立马就飞回来雷厉风行地办理了领养手续。张阳也就稀里糊涂地就从学生宿舍搬到了祁跃家,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被领养走回孤儿院拿东西时阿姨们不可思议的眼光,原来只要认真生活,好运随时都可能发生。

    你知道吗,祁跃,你的再次出现对我来说就像雨后的阳光,温暖又明亮,我不想再活在黑暗里,所以我近乎急躁地挽留你,迫切地表达自己有多爱你,却也因此忽视了你的感受,你的情绪。

    “你知道吗?”

    张阳感到颈窝略有凉意,仔细听祁跃的声音也带着点哭腔,心里更不好受了,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了祁跃的后脑勺,轻轻地揉着。

    “我该怎么去重提过去那些事,我又该怎样去面对过去的人啊,会不会我随口一问,就会问道别人闭口不谈的事,会不会有人为了照顾我的情绪,为我捏造情节,颠倒黑白啊?”祁跃醉酒说话时带着上扬的尾音,听起来给问句加上了些急迫感。张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从来没有想过祁跃心里憋着这么多话。

    之前在医院祁跃扔出的那个问题,张阳干脆的答应了。反正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和这个人有所关联,什么关系都可以,他也没想别的,寻思这个弟弟也就是平时多见见面,多来往来往,没报别的心思。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稀里糊涂的一个“是”,硬是把身在大洋彼岸的祁跃爸摇了回来。

    “我真的不敢做决定,不敢去给人回应,因为我怕我做出的是错误的,是毫无根据的,一时兴起的,所以我只能逃避,你知道吗。”

    好像每一对恋人之间都曾经历过这个问题的洗礼。

    两个人分别在两个拳桩打拳,张阳第一次打到拳桩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在那一刻突然静止了,周边环绕着自己的拳头打在拳桩上闷闷的声响,好像自己所有少见的情绪都倾泻于此,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在喧嚣,在汹涌,他喜欢这种感觉,可以分明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感觉。祁冀看到张阳就感觉好像看见年轻时的自己,他从张阳的拳声里就能听见张阳的情绪,他激动地上前照着张阳的额头啵啵亲了几口,给张阳弄得不知所措,眼神直躲,祁跃看见这画面笑得不行,也为张阳开心得不行。

    张阳刚要接话,祁跃的话又接了上来。

    和祁跃还有楚江看电影的时间越久,张阳的内心世界就越丰富,他在电影里看见了太多不被社会接受的爱,不被能道德标准衡量的情,对自己对祁跃的感情也坦荡了不少,最起码不会再觉得罪恶,但还没坦荡到可以大方说出来的地步。

    不知揉了多久,祁跃这边没了声音,呼吸也变得规律起来,张阳知道他这是睡着了,用手拨开他额前的刘海,轻柔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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