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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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想起了还剩些，掏了掏怀中暗层，果然摸到一块完好无损的桃花酥，立刻笑开了花儿，双手捧着荷叶把一小块桃花酥递到男人面前。

    阿瑶转身之间，腰带上的银饰铁饰叮当作响，铁靴轻踏在尘嚣土路上，青丝束于脑后，一条血红暗纹锦缎两指宽的发带随风飘动。

    阿瑶心里苦笑，好一个无功而返，无事而往所谓何功呀？

    但愿别耽误事罢。

    不过这翡翠山庄近来老实的很，翡翠庄主没跑过将军府，他一个低贱商籍，不请示将军府也不示意血衣堡，那个老奸巨猾的商人有那个胆？

    白亦非便让她去指点一二，能说什么？也就是莫要轻敌罢了。

    白亦非自然清楚她嗅觉远超常人，马车内的迷药，正是洞悉了她的

    若不是被当初翡翠庄主“误打误撞”地把她当作一般女子抓住送给白亦非，她断无可能如此机缘之下，被白亦非认出，从此成了血衣堡名不见经传的“大小姐”。

    阿瑶见状，迈开小腿儿站到榻帏边，伸手轻轻按着对方的太阳穴，“百鸟近来纳了一批新刺客，其中有些熟悉面孔。”

    书房是个雅称，房间正中有一张大的出奇的卧榻，从榻到门口的数步之间悬挂着两三层血色帷幔，衣袂间微风拂过，帷幔飘动露出后面玄铁浇筑的蝙蝠纹烛台，不仅烛台，整间屋舍中所有的装饰都看似荒诞无理，实则机关四伏。

    她兄长之前可是有这种坏习惯的，但自从与她“交易”后，似乎从未再带姑娘到书房中，可见，这一袭夜行衣、昏迷中的女子显然是个麻烦角色。

    虽然用心掩饰过身上的气味，甚至换成了有迷魂效果的月美人香草，可凭借她出众的嗅觉还是嗅得到一股极浅淡的、属于紫兰轩的焚香。

    未等门外人抬手叩门，玄铁制成足足一拳厚的大门就自己开了。阿瑶见怪不怪地抱拳行礼，才抬脚迈了进去，身后大门随即紧闭。

    “哦。”

    “兀鹫，我让亲卫查了查，他便是曾经百越的强盗团，断发三郎之一。”

    阿瑶搅着衣带，颇有些羞赧地撅着小嘴，“好吃”

    暗红的旌旗在一派铁饰银瓦间更显妖冶，枣红马平稳异常地走在不足四马齐驱的银灰石板路上，寒风阵阵，皆是从这条狭窄的架空石板路的下方的无底山壑中呼呼吹上来的。

    阿瑶抬眼看了眼不远处牵着枣红马的银甲亲卫，“走吧。”

    韩国处列强之间，西临强秦铁骑虎视眈眈，南有楚国富饶国盛，其东百越叛乱方平，内忧外患数不胜数。m.ruxueshu.com

    先生不会让她白白跑腿，她找到了自己如今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同父异母的兄长、韩国最年轻的侯爵——白亦非。

    阿瑶叹气，像只淋了雨的猫，收起张牙舞爪的劲儿老实准备去翡翠山庄的行装。

    见她进来白亦非薄唇一勾，平日淡血色的瞳仁中此刻正泛着猩红的血光，“本侯给你个机会，猜出她的身份，饶你无功而返。”

    榻上人一抬手，她便收了手退到边上。

    韩相张开地，其背后，是韩国世代位相的名门张家。他的存在，就是这些年韩国朝堂依旧平静的唯一支点。

    “那件事办得如何？”男人又抽了一卷公文，伸手按了按眉心。

    九公子这样的存在显然撼动不了血衣堡，坐不住的是南阳这边，想与韩国的公子斗一斗。

    车内“咕咚”一声，银甲亲卫掀起车帘，只见锦衣少女伏于案上昏过去了。便放下车帘，缓缓驱车绕着血衣堡封地慢悠悠地兜圈子。

    “百香楼的东西，就那么好吃？”

    过了那条吓人的路，再往前就是军营分设于主路两侧，目之所及的百来间营帐只是血衣堡的冰山一角。

    若非先生指示，阿瑶断不相信以卫庄的眼界，竟能跑到这七国中最弱的一方蛰伏一年之久。这不似他的凌厉作风，说句实在的，卫公子不去强秦富楚，实在令她捉摸不透。

    “坏了，是紫兰轩要出事！”

    “小姐、侯爷有命，该回去了。”

    “小姐，侯爷在书房等您。”

    韩国王室衰微，朝堂中左有大将军把持朝政，右有血衣候掌握军队，丞相已近花甲却无多实权，王的权力皆分散到将军府与血衣堡两处。

    说来有趣，她与白亦非的相识，还是全靠这位翡翠庄主“牵线搭桥”。

    “好，去罢。”

    挥手屏退身后抱拳的银甲兵——血衣堡亲卫。

    说是大小姐，可绝非养尊处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联姻工具。

    榻上人靠着软枕，手中阅着一卷公文，暗血色衣袍银白发丝，一双淡血色凤目低垂，显然对公文中的陈词滥调不感兴趣。

    等小姑娘走上前来，男人执公文的手中散出一阵寒气，竹简渐渐冰冻，随着一声脆响，化作齑粉。

    “若办事不利，我愿受罚，一个月半个月不出堡罢。”

    而血衣堡贵为侯爵封地，不同于一般朝臣，就算血衣候双手沾满无辜性命，周礼历法都无法撼动其侯爵之位。

    她来此地，便是鬼谷先生最后的指点，便是说结束了此事，就不用再与鬼谷有任何瓜葛。

    小姑娘提了口气，定了定心神才推门而入。

    等等，以她兄长的深厚内力怎么今儿不给开门了？

    “呵，”男人笑了笑，却令人不寒而栗，“百越看来有些人耐不住，要出手了。”

    只见银甲亲卫立于车旁，仿佛从未动过地伫立在那里，“小姐，侯爷邀您去书房。”

    她转了转眼珠，立刻意识到白亦非此举是要支开她。

    阿瑶毕竟鬼谷出身，这点事想不明白可太对不起鬼谷先生他老人家了。

    书房中果然不是白亦非一人，榻上是一个样貌清纯可人的女子。

    她点头，亲兵退下。一人独自穿梭在七拐八拐的回廊中，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才转到一个门口。

    室内仅凭星微烛火与窗外白雪映入的森白光亮照明，阿瑶行至榻前，垂着脑袋等着对方责问。

    阿瑶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她是被迫的啊，所以不多时便醒了。

    “太甜。”

    “你去准备一下，翡翠山庄交给你处理，如果出了岔子”

    白亦非与大将军的合作被称为“夜幕”。夜幕之中有军政商碟四柱，她哥主军，大将军主政，翡翠庄主主商，还有一人主谍报。

    小姑娘撅着嘴眼巴巴地瞅着被咬了一口的可爱桃花酥，委屈地躺在荷叶上朝她无声哭泣。

    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漆黑却修剪齐整的手拿起桃花酥。对方咬了一口，随即丢了回来。

    书房、又是书房！

    小姑娘话说出口还讨价还价，显然她对这个筹码也俨然有些后悔了。可惜，白亦非没给她机会撤回。

    前些日子九公子学成归韩，风尘仆仆地回来，接风宴未办就解决了将军府一手捏造的、实则用来私吞军粮的“悬案”。

    阿瑶连滚带爬地起身叫马夫停车，却身子一沉，眼中天旋地转，她余光瞟过那只从未见过的香炉。

    颀长的身影走到森白的光束中，一切光芒仿佛要被那一袭血色衣裳吸收了去，皑皑血衣候，是韩国军队的掌控者，韩国唯一的侯爵——血衣候，白亦非。

    那段美好，却不真实的时光。

    “哥也尝尝看？”

    “啊！”她一身冷汗地惊坐起来，抓起青锋长剑一掌掀开车帘跳出马车。

    “知道了。”

    阿瑶说话手不停，原先给鬼谷子按肩的手法相当娴熟，“哥，我听说最近九公子回来了，大将军那边是否要”

    此刻她要前去的翡翠山庄，便是有“石上翡翠虎”之称、富可敌国的商人，同时也是血衣堡与将军府财力支柱的翡翠山庄主人住处——南阳。

    血衣堡的亲兵是韩国除了王宫最精良的部队，除去这些还有爵位自带的封地军队。而这些加上这些年血衣候东征西战的功勋，便是血衣堡最坚硬冰冷、最不可侵犯的外壳。

    权臣联合，难听些说就是专权。朝野上下以丞相、也就是相国张开地为首的老臣，个顶个的敢怒不敢言。

    当空中乌云密布，就会有人成为光。而她与白亦非说起的“九公子”其人，就是这样一束危险却耀眼无比的光。

    朝堂中的直臣老的老、嫩的嫩，难有谁站出来改变这个被“夜幕”操控的韩国。

    正所谓官商勾结，军政不斥。作为韩国势力最庞大的两位臣子，血衣候与大将军早款曲暗通。

    中招了，还是自己太嫩技不如人，只能睡一觉了。

    张相国行事谨慎、滴水不漏，将军府多年来一直想抓老人家的把柄，却一无所获。单凭这一点，就足以看出张家书香门第光环下的实力。

    此刻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下，余晖中，渐进的终年积雪的银白山峦渐渐清晰。

    白亦非虽有怪癖，但待她很好。外界许多流言蜚语说他冷血无情，但在阿瑶眼中，再如何这也是她哥。她漂泊乱世许久，能有个归处，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心甘了。

    看了看天候，这次睡的时间更短，她的身体已经对迷烟有抵抗了。借着起床气，阿瑶生莲步一踩就到了白亦非书房门口，很没好气地抬手敲门。

    听起来绝决无情，但对她而言，比起抱着虚无缥缈的幻想，不如早些忘记鬼谷那段时光。

    “哦？”示意她说下去。

    她不用猜都知道这姑娘是谁，这是紫兰轩的人。

    掐指一算，在这血衣堡竟已经住了半年之久，在她看来，这半年的经历可足够她后半辈子吹嘘了。

    她是血衣堡联络翡翠虎的新手段，比起之前的乌鸟传书，方便监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