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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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哥哥不愧是先生看中的人，这天赋啧啧啧。”

    想着快些打扫干净，晚上还可以带聂哥哥去逛灯会。

    “你你你是谁啊？”

    先生今日不在谷中，此时来拜访的，未必是善类。

    盖聂点头，“好。”

    鬼谷地处水乡，人情味最浓。灯会上杂耍卖艺，吹拉弹唱总能看得小阿瑶流连忘返。今年难得不是她一人下山逛灯会，虽说还没争取过盖聂同意，小姑娘已经胸有成竹了。

    “我说不是，公子信么？”

    阿瑶心里一动，这人有点意思，自己只一伸手就看出了她的步法有玄机。

    她正美滋滋地打扫着，忽然听见身后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少年的声音。

    自从盖聂入谷，小阿瑶再没缠着鬼谷子问这问那，转身变成了她聂哥哥的小尾巴，每天欢喜地跟在人家后面。

    阿瑶吓一跳是真的，这鬼谷中除了她、先生、聂哥哥，从来没出现过第四种声音，突然有个陌生人出现在身后，先不说怎么通过山下遁甲术的，就这么突然出现实在有些吓人。

    盖聂一见阿瑶，小丫头就神秘兮兮地跟他说，谷中来了个怪人。好在盖聂见怪不怪，只点了点头，就继续运功打坐了。阿瑶自讨没趣，也不管被晾在屋中的那人，同盖聂一起运功修炼直到黄昏时分。

    她用扫把清扫着床榻，如瀑青丝在脑后用素色发带系住，围了条湿帕子在口鼻处挡灰。

    “公子找鬼谷派有何事？”

    阿瑶很少处于骑虎难下的尴尬中，盘算了一下，感觉此人不会帮自己收拾。干脆就给他沏了壶茶放桌上，转头就又去收拾了。

    “聂儿，这是卫庄，你也可以叫他小庄。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师弟了。”

    “哇！”

    这一切还要从大暑那天说起。

    这人好生奇怪，年纪轻轻头发却是白的。

    “”

    本就不善养孩子的鬼谷先生，着实悄悄松了口气。

    历代鬼谷纵横都是师出同门却争斗得你死我活，古有庞涓孙膑，后有苏秦张仪，再后来的鬼谷纵横便不再于人前抛头露面，而是转而在帝国权利内部扎根。

    阿瑶对面前这位冷脸公子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你是何人？”

    阿瑶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寻常人不懂奇门之术是无法通过半山腰先生布下的迷阵的。当然，也不乏有倒霉蛋误入鬼谷，阿瑶长这么大倒是没见过几个，不过还真有。小姑娘见怪不怪了，这次估计也是误入，想着把人随便打发了就好。

    阿瑶懵了，她“我和阿兄住在这里，还有经常云游在外的阿爷”的说法已经到嘴边，被冷脸公子一句话给怼回肚子里去了。

    阿瑶面儿上慌张，脑中可一直绷着根弦，光凭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可对付不了这尊大神。可惜，话题还要继续。

    阿瑶清楚，再往前就是鬼谷传人之间的事了，她轻轻捏了捏盖聂的衣角，示意他自己不过去了。盖聂点头，朝着鬼谷先生那边过去。

    想到聂哥哥，阿瑶一撇嘴，估计又去林中练功了。再看面前这人，面容冷峻却生得样貌绝佳，可惜眉眼间冷若冰霜，鹰灰色的双眸更是锋利无比，像是能给人直接豁开个口子。

    今晚是素炒鸡丁和鲫鱼汤，阿瑶路过横阖院时，那人还在，她也是个心肠软的人，就做了四人份的晚膳。特意单独给那位冷面公子送了一份过去，人家还很不领情地眼皮都没抬一下，阿瑶揉揉鼻尖，出去了。

    她话还没说完呢，玄衣公子迈开长腿越过她进了屋子往自己刚擦干净的圆桌前一坐，不再搭理她了。

    鬼谷子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用过了晚膳后吩咐阿瑶去盖聂那将他带到擎天木那里。阿瑶点了点头，收拾好碗筷就去纵捭居那里找盖聂。

    对方开口前她竟完全没觉察到气息，她虽不是个警惕之人，但能让自己完全没有察觉的鬼谷中除了先生还真没别人。

    这人怎么回事，就看着横阖院仨字就这么敢猜？一般人眼中鬼谷不是神秘至极世人难寻，精致秀丽的与世隔绝之所么？看到这几个破院子不会失望到不敢承认么？

    “果真是天意如此。”

    对方显然没转到聂哥哥那边去，否则谁向一个毛孩子问路？

    大暑已至，夏天就算快到头了。

    两人相隔数尺而立，阿瑶打量了来人一番，是个和聂哥哥年纪相仿的银发少年人。

    不过该做的活还是要干完再说，阿瑶想了想决定去那间闲置的横阖院清扫清扫。

    黄昏时分，阿瑶起身先一步回去准备晚膳，先生才归来。

    “你好，师哥。”

    阿瑶远远地看着那边的三个人，练功之人耳力出众，离得不远听的十分清楚。

    这里距离聂哥哥的院落还有不短的距离，与其打草惊蛇喊聂哥哥来，不如先发制人。这么想着，阿瑶丢开手里扫帚，内力翻涌，轻身直取对方周身大穴。

    可大暑那日的午后，她怎么就非要去那间空置的弟子住所打扫呢？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功法特别，因为先生说过，她母亲的功法，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会。

    所以鬼谷弟子的修习也渐渐从偏重谋略到偏重于剑法武功，有那么一段时期。

    “步法不错可惜，内力太差。”

    原来聂哥哥在等的人就是他！

    一掌顶到对方手臂上时，她已经知道来人的内力不弱，再硬碰硬就没意思了。

    看得出来对方会些功夫，阿瑶并没选择轻举妄动。她一向出手有度，刚刚那一掌只用了五成内力，仗着身法迅速，打了个措手不及罢了。

    盖聂入谷两个月，吐纳术筑基已成，纵剑术修炼过半。www.qiweishuwu.com鬼谷子捻着白须点头，小阿瑶坐在先生边上学着老人家的摸样也板着小脸点头。

    阿瑶已经对自己鬼谷厨娘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了，所有的雄性，包括那个小小毛毛的，都要靠她小姑娘家养活。

    被褥铺好，日用之物放好，弟子服饰和练习木剑想了想还是放在榻上。虽说来者不善，不过鬼谷这点家当还是不值得一偷的。况且这人的衣饰都是纯金的，一看就很有钱，断不会偷鸡摸狗，那就随他了。

    原来，那个怪人叫卫庄。名字不错，就是性格差了些。

    阿瑶的长发已经及腰了也没什么打理，鬼谷子不会烧饭又不擅养小孩，自然不懂怎么盘发。阿瑶只能看镇里和自己一样年岁的小姑娘怎么编，回来自己研究。平日就抓个咎或者在脑后盘一盘的，打扫起来就更没讲究了。

    阿瑶伸手解了头上挡灰的帕子，青丝落在背上，扛着洒扫工具哼着小曲儿，转头去林中找聂哥哥了。

    阿瑶点点头，跟在他身边两人一起往那边过去。她清楚聂哥哥为人，既然是先生传话，他便不会多问。

    对方似乎没想一个小小“婢女”居然会武功，抬袖格挡被一掌推了出去。

    孙庞苏张是世人推举的鬼谷四家，但其后的纵横皆由台前转为幕后，掌控军政大权，来实践自己的雄才大略。

    “公子眼光不错身手也好，内力强横根基扎实，出手决绝果断，来此荒山野岭不知，所为何事？”

    长得不错，就是太凶了。

    二人皆是修炼武学的奇才，天赋远超当年的苏秦张仪。

    “聂哥哥，”阿瑶推门而入，见盖聂刚好用完晚膳，“先生叫你去擎天木那里。”

    可惜，一切如常的日子并不属于云梦鬼谷派。这一切的和平，都是横剑传人尚未归位的轻松日子罢了。

    如今已是战国最后的纷争时期，鬼谷至今为止的最末一代纵横，便是盖聂和卫庄。

    盖聂渐渐走远，阿瑶留在原地越发觉得，远处擎天木下的那三个男人与自己之间，似乎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那道沟渠，便是世人与纵横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界限。

    阿瑶掐指一算，自己答应了先生及笄之前不出鬼谷，那还有六七年的时间，估计自己下山那时盖聂与卫庄正是在拨动天下棋局。

    鬼谷山下的小镇子每到大暑，华灯初上时会办灯会。这会儿不同于上元节，有的是消夏的小吃和杂耍卖艺的，比起上元灯会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阿瑶继承母亲衣钵，剑法惊鸿，步法也与之搭配，唤作“生莲步法”。

    鬼谷子点了点头，聂儿修习上进，心无旁骛倒也禁得起这句夸赞。

    鬼谷中人皆修鬼谷吐纳之术，这点小阿瑶也不例外，只是关于剑法步法却不是鬼谷功法了。

    远远的看到擎天木了，鬼谷子清癯的身形背对着二人过来的方向，待走近了，阿瑶才看见鬼谷子身后的那位，是已经换好鬼谷弟子服的冷面公子。

    见远处鬼谷子已经离开，留下二人在鬼谷

    阿瑶同鬼谷子提起今日谷中来了个看起来凶巴巴的银发少年，鬼谷子一挑眉问她人在何处，她回:在横阖院中。

    “你是何人？”她如法炮制，把这句话还了回去。

    “啥？”

    白发玄衣公子明晃晃的鄙夷之下，阿瑶只得摇头认栽，这人怎么这么难对付？

    银发玄衣的公子没搭理她，只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阿瑶身后木牌上的“横阖院”三字，剑眉一挑，

    “这是鬼谷？”

    可惜如今已然是纷争之末，没有了那许多的变数。强者日强，弱者势微。前面数百年的铺垫，如今天下格局已经难有变数。所以鬼谷弟子也偏重武学，好在末世中安身立命。

    看着远处挺拔却已过半百的鬼谷先生的身影，阿瑶未经世事的心中仿佛浮现出了聂哥哥或是卫庄数十年后的样子。

    日月轮转，百年一代——这便是鬼谷传人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