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手指之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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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顺着高楼大厦间的缝隙照了下来，给眼前的一切景色都镀上一层暖意和明亮，就算是这样的阴冷小巷也没有那么阴翳，抬头可见蓝天白云，若非现在的情况“特别”，按照姜悠以往的性格和爱好，肯定会趁机好好欣赏一下这片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的曼哈顿岛，这里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脚踝受伤外加鞋子大一码，让她走起来格外费力和疼痛，生活在普通社会环境下的她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遭受到过去二十五年从来没有的伤害和惊吓，她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眼睛因为刚刚地痛哭而有些红肿，胀胀地，挨耳光的脸颊热度还没有消去，怕是留下手指印，两只手掌蹭掉皮的地方也开始发热发胀起来，膝盖受伤了，每走一步都拉扯到痛处。我怎么这么惨，她想到，刚刚留了太多眼泪，就算现在想掉也有些哭不出来了，她边走边打开手包，几张美元，面额除了些零钱，还有两张五十的，剩下三张都是一百面额，这个金额至少能吃几顿饭，也许还能找个便宜旅馆什么的落脚。她留意看看四周，小心抽出一张一百面额的美元迅速往胸口一塞，又镇定自若地合上手包，避开伤口将它拽得紧紧的，万一遇见小偷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地铁到了还需要走很长一段距离，你人生地不熟的，坐公交车安全，而且便宜点，”女孩一脸单纯的笑着解释道，眼神却有些意味深长，只不过姜悠没有看出来，她注意力没在这个上面。

    “不是这里，”姜悠打断女生，“没事，不是很严重，只是手机掉了，要是……要是报警，也不一定……你知道的……”

    “呃……退房了……”姜悠避开她的视线，心虚地解释道，“退房出来，走错路……”耸耸肩，做无奈状，故意省掉关键词。

    “噢，”有道理，现在是白天，坐公交车似乎也不会不安全。

    姜悠点点头，她其实没问过纽约打出租车贵不贵，但在这个繁华的曼哈顿岛，消费应该不便宜，她现在手上不过几百块，打出租怕是花上几十块，甚至有可能一百，尤其现在车流

    “唐人街？”女生不是很明白姜悠为什么去。

    “手机被抢了，打算买部新的，联系家人。”

    姜悠下意识按住腹部，“是的，只是遇上抢劫，”找了借口，她不敢实话实说，其实也算是抢劫，至少手机被抢了。

    “在哪里被抢的？”女生边说边来回看看附近街道。

    姜悠闻言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方向，“不……不用，谢谢，”她忙用英语说道，随及反应过来，咦，中文？

    姜悠来回在路口徘徊，还是说她需要再往前走？没有看到一块类似站牌的东西，竖起来挂着牌子的杆她都挨个看过，就是没有类似车站站牌的那块，刚刚她有看懂地铁标识的路牌，按照箭头指向的方向走过来，却依然没见到地铁的影子。街上人来人往，似乎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不习惯这样的注视，总是不自觉地避开视线，还是说要不要再问路？问路应该怎么开口？“嘶……”刚刚想要避开人的视线，走得速度快了点，腹部猛地疼得一抽，看来刚刚好转的感觉完全是错觉，绞痛突然出现，不得不站在原地，试图用深呼吸缓解。

    “中国人啊，”女生笑道，“同胞啊。”

    “你是来旅游的吗？”

    “还好，只是手机被抢了，我一个人出来，英语说得不是很好，想报警也没有电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酒店订的附近？酒店不是有电话么，可以打国际长途？”

    路上人不少，人行的街面并没有多干净，随处可见垃圾袋堆在路边等待垃圾车收捡，停车位计时的柱子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上面贴着些小广告，看不懂……走过笔直的长段路，费了不少力气，转过路口，地铁口就在视线可以看见的地方，的确很近，只不过脚伤和不合脚的高跟鞋放缓了她的速度，脚尖磨得生疼，她不得不停下来，扶着广告牌试着转动脚踝和放松脚趾，扭伤有点重，稍微转个角度都疼得皱眉。

    “啊？哦，不，不，不需要，谢谢，我可以找到。”

    “你还好吗？需要我帮忙吗？”

    “是吗，”姜悠接话。

    姜悠勉强站直身体，一手抓着黑色手包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拍拍身上明显的污渍，捂着肚子的手试探地按压被踢中的伤处，原以为肋骨断了，内脏受伤，但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这会儿腹腔内的疼痛轻了不少。www.uuwenzhai.com她望着流浪汉离去的身影，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他的话，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那些长句告诫让她很是疑惑，如果没有理解错误，是不是有提到“帮派”？哎，懊恼英语不好的自己。

    “我想去趟唐人街。”腹痛又消失了，姜悠站直身体，眼前的女生没有她高，一身皮外套t恤加破洞牛仔裤。

    “哦，所以你想去唐人街重新办张卡，”女生继续问道，她作势要掏手机，“我有手机，需要借你先打电话吗？”

    “噢，不，”他们拿走了手机，“还有我的面包……”不知道丢在哪里去了，姜悠绷紧的身体软了下来，唉声叹气，又不得不拖着脚往巷口外走，流浪汉有一句话她是听得很清楚——这个地方不能待，只是他问到护照和证件，一样都没有，这会儿去到警察局会不会被当成黑户关押调查什么的，语言还不通，岂不是更惨……要不，还是先找到唐人街，至少到那里语言方便点，去那边找人问问建议，实在没路可走再想想办法给大使馆打求助电话。

    “但你看上去有点不好，”女生望着姜悠脸上的痕迹，语气里有些担忧，“是发生什么了吗？”

    女生点点头，黑色刘海垂下来有点遮住她的眼睛，她拨弄开，“唐人街有很多手机店，有些还卖二手的，如果不在意，我建议买二手的就好，你只是现在用用吧，或者买电话卡也会很划算。”

    “其实是可以打车的，你看，这附近还是挺多的士的，就是怕遇上，你懂得的，”女生使了一个眼色，“去唐人街的人总会被一些司机有色眼镜看人。”

    “不是说地铁可以到？”姜悠望向地铁口的方向。

    姜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路过的不少司机看不出来什么区别，打个出租还搞这一套？“真的？”

    姜悠一副听力脸，认真分辨大叔话里的单词，大叔带着口音的语言和她学过的英语，听过的听力练习很有差别，加上异国他乡对环境不熟悉带来的恐慌，她听起来很费力，在对方故意放慢语速的情况下，才勉强明白说的意思，又不好意思要求别人重复，“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谢谢。”

    “额……”姜悠晃了晃神，“还好。”

    “没，”姜悠对这个问题没在意，“我一个人出来……出来旅游，给他们报个平安。”

    “也不是所有人，有一些，”女生看到姜悠神色疑惑，继续说道，“不过，最重要的是贵。”

    “ohmygod，need……需要我帮你报警吗？”女生被姜悠的说法惊到了，脱口而出的英语，又立刻反应过来改成普通话，“严重吗？”她扶住姜悠的手臂。

    “需要帮忙吗？”街对面一位又高又胖胖的白人大叔走过来，靠近姜悠问道。

    “需要我带你去吗？”大叔显然也记得碰见姜悠在这条街上两次。

    “街区应该指的是一个路口？”她拖着步子终于走过一路口，书到用时方恨少，完全不记得街区的概念是什么，路口能见到的路标都是大写英文，她不得不一字一字在心里翻成小写，才大概摸索出点意思，“路边有站牌？”

    托尼斯塔克，钢铁侠，不得不说，刚才的遭遇让她的想法有所松动，她害怕了，这具身体是在偷斯塔克工业的商业资料？不，军事研究资料？所以“我”是个什么人物？

    面前的女生说着带点闽南口音的普通话，个子不算高，那双单眼皮下的眼睛很是印象深刻，姜悠回以微笑，确实没想到这里能碰见同胞。

    “那这样，”女生见到姜悠的状态有所放松，“好办，我带你坐公交，直接可以送到唐人街，很方便。”

    “你家人也在纽约？”

    旅游？“噢……噢，算是，”姜悠敷衍地答道，假笑，腹部被牵动，疼痛传来，表情顿时有点僵硬。

    “好吧，顺着这个路口……”大叔摊摊手，和姜悠寒暄几句离开，她大概了解他的用意，让这颗今日倍受伤害的心中有了暖意。

    “呃……不，不用不用，”姜悠偏着头想了想，“我自己过去买就好了，那边是不是便宜一些，应该有国际业务，毕竟我还要在纽约‘旅游’一段时间，没有手机还是有些不方便。”

    女生收回目光，面色沉重下来，了然地点头，“哎，虽然我生活在这里……但不得不说……那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地方，尽管说，毕竟还是挺熟悉这边。”

    这位大叔和她同行过一段路，等她来回在这路口转圈时又遇见过他一次，“额……是，是的，”姜悠刚刚见他在街角那家咖啡店买咖啡，连忙站直身，松开捂着肚子的手，“我需要，是的，我需要帮助先生，”全英语对话不由得有些紧张，又怕对方看见自己红肿的半边脸，把没受伤的脸颊往前伸了伸，“我想……想去唐人街，请问怎么走？”

    这时，那张名片又一次出现在视线里，不安的情绪被打散。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手自然地松开了，那几个人在自己痛得蜷起身体时搜过身，没有看到掉到路另一边的名片，更何况，这张名片被她抓得皱皱的，掉在路边看上去和废纸没什么两样，但想想若是真被他们发现，身体后怕地打了一个冷颤，她蹒跚走了过去，捡了起来，拇指和食指抚平皱痕。

    “噢，这很近，你可以打出租车过去，不到30分钟，”大叔笑着答道，胖胖的脸因为笑容变得更加慈祥，他似乎察觉到姜悠外国人的身份，特地把语速放慢，“或者你需要坐地铁，这个路口左转，直走，你不会错过它。”

    “你还好吗？”一个女生的声音出现在姜悠耳边，“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