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楼堡陷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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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登的渊落则是以灵活见长，既能化作各式兵刃，同时还能当作钩索来用，借助营墙的高度荡来荡去，敏捷地穿梭在一众猿人之间。

    可毕竟是与体型数倍于自己的猿人战斗，就算找到了可行的方法，战损比也仅能维持在一比二左右，强力的军士能够连斩七八个猿人，中等水平基本就是一换一，平均下来显然对人类一方很不利。毕竟有水平的军士死一个就少一个，无法补充。可强力的猿人压根不知道还有多少。

    伊登随鸠鲁一同来到楼堡顶部。涂月也在这，她和其他刚刚返回的骑士们一起被安排在楼堡及营墙各处操作军械，代替那些负伤或者连续坚持了数日的军士。

    随后，两人谈起当前的战况。过去的事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当务之急是得向前看。

    而当下，鸠鲁最担心的就是突然传来东线两支军团溃败，索洛托和芙蕾身死的消息。这最糟糕的设想一旦成真，人类帝国将万劫不复。

    关于伊登经历的讨论无果而终，鸠鲁虽然有些想法，但都无法证实。他写了封信派人连夜送回王城，不过并没有告知伊登信笺的内容。伊登也没有多问。

    王城虽然墙高城坚，但防御工事的修建并不完善，也没有成规模的军械配置。即便凭借地利天险，也未必能比楼堡坚持更久。真到了那一步，大概率是贵族们率先大规模南迁，留下无处可去的民众做最后的抵御。或许处在群山之中的砂岩城更适合防守，但砂岩城中缺乏食物和饮水也是大家公认的。林生城和火雾城就更不必说了，前者城池规模太小，根本拦不住异族攻城。后者更是几乎没有城防，驻守的火雾军团抵抗无垠沙漠中的蛮族尚有可为，对上彪悍的异族并不乐观。

    是四大军团的兵力与士气被率先耗尽，还是异族军队承受不住巨大的伤亡再次撤退，可以预期到的无非就是这两种结果。军团将士退无可退，一旦楼堡失守，后面可以作为凭依继续战斗的就是王城了。两者之间的城镇一座值得据守的都没有，异族过了楼堡，基本上就是一马平川直抵索拉河。

    针对蜥人，鸠鲁直接派出重步兵团面对面肉搏。重步兵利用足以挡住身体的沉重塔盾作为掩护，以合围动作限制本就不太灵活的蜥人的行动范围，由技巧较好的军士寻找机会用长戈将其掀翻，再从营墙上射出点火的箭矢击杀仰躺着露出胸腹部要害的蜥人。

    不过就猿人内部而言，他们也有详尽的族群划分。而且与狼人族或蜴人族那种愿意全体供奉同一位王者不同，猿人族是以部落为单位松散地各自为政。在此之前，人类还从来没有目击过规模上千的猿人一同行动的记录。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成了真，猿人之间也并毫无团结可言，看起来是两千名猿人朝营墙冲锋，实际到了墙下，光是被更加高大的同伴踩死的倒霉家伙就得上百。

    “为什么没看到珑人？”涂月负责的军械就在鸠鲁和伊登旁边不远，她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当两人谈论起敌军的构成时，涂月忍不住，好奇地发问。

    有了之前的经验，所有人都知道楼堡的正门是不可能挡住蜥人和猿人的联手攻击的，目前正门处由卡修率领的重步兵团亲自把守，但凡发现实力较强的个体，鸠鲁立即出手，绝不含糊，务必保证敌人始终留在营墙之外。

    随后鸠鲁让人传递命令下去，尽可能优先攻击负翼族，绝不能让他们飞越营墙。

    对此，鸠鲁还有一个更加令人绝望的猜测：或许保护人类六百多年安宁的根本就不是七大军团，而是异族的内斗。或许人类从来都没有真正击败过异族，当年人类帝国得以建立，很有可能是神勇的索拉大帝诛杀异族领袖祖龙后，异族内部出现分裂，内斗持续了六百多年，让人类误以为只凭一个磐石堡就能保得平安。现在时代变了，新的可以团结异族的人出现了，人类方才惊觉自己的弱小，再次意识到来自异族的恐惧始终笼罩我们，从未消失。

    待敌人进入射程，营墙上的军械开始发起进攻。作为异族主力的蜥人和猿人都是身宽力强的类型，而且生命力尤为旺盛，大型机弩射出的重箭，除非刚好命中要害，否则很难造成击杀。与此前的蜴人和狼人不同，军械能够起到的杀伤效果并不好。

    鸠鲁击杀猿人可用不着什么技巧，他的石锤翻着花地抡动，只要碰到，非死即伤。鸠鲁所过之处无一不是血肉横飞的场面，让人不得不怀疑老将军的力气可能比那些高出四五倍的猿人还要强。

    鸠鲁回答说：“不知道，最近这五六天都没怎么看到珑人，可能都集中在东线战场了吧。”

    楼堡之上弥漫着肃杀的氛围。远远看去，营墙下四五百步之外聚集起一支四五千人的异族部队。规模上已经比前些日子小了很多。这也是伊登第一次看到异族队伍中蜥人和猿人占了多数，此外还有数百名负翼族跟在最后缓缓地飞着。

    鸠鲁对东线战场的事态同样了解不多，最后一次收到消息是两天前。厄勒卡的部队在崭丘西北的地方遭遇到一支珑人军队的阻击，磐石军团击退了敌军，却也被打散了编制，目前正在返回东侧营的路上，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回来。

    此次前来的猿人足足两千有余，一口气全部挤到了楼堡东墙。反倒是来到楼堡下的都是蜥人，压力轻很多。鸠鲁和伊登得以一同赶去东墙支援。

    这一套动作对战蜥人的效果非常好，能在抵御敌人的同时造成有效杀伤。人类的军士们相互配合，大多数人只要顶好手上的塔盾就行，没有意外的话可以让战损比达到惊人的一比十。在这片异族屡屡展现惊人手段的战场上，人类一方的应对之策同样日新月异。

    伊登不由得再次联想到不久前殒命的狼王，异族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诛杀己方的顶尖战力，可见当前的形式对人类已经到了多么岌岌可危的地步。

    猿人数量虽多，但也不是每一个都有那么大的个头，多数也就是人类身高的两倍左右，也有些身高与其他异族相仿。这群家伙的外表特征在人类眼中都差不多，厚实的体毛，相比四肢显得短粗的身体，再加上一颗小得略显突兀的脑袋。就脸部特征来说，大多数都被厚重的体毛覆盖住外表，没精打采的小眼睛，动不动就爱嚎叫一声的大嘴。他们在战斗中时常高举双臂，除了投掷石块，就喜欢握拳重砸。如果没有体型和力量上的优势，这群连什么叫智慧都不知道的家伙恐怕早就被其他异族灭绝掉了。

    针对猿人，摸索出最好的应对手段是直接跳上他们的后颈，只要砍进去超过三分之一，就能将大多数猿人一击毙命。相比于猿人身上其他包括额头和前颈在内的要害，攻击后颈并非效率最高，但却是最安全的方式。猿人的双臂充满力量，但却不能灵活弯曲，大多数都无法触碰到自己的后颈，同时他们背上浓密的体毛还能提供攀爬时的必要抓手。被斩断后颈时，猿人往往会用一种极为缓慢的姿态向前倾倒，这就给了执行斩杀任务的军士们跳回到营墙附近的机会。不至于直接落进敌阵，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损伤。

    鸠鲁担心这些反常行为有其他目的，安排人连夜点火，烧光了楼堡前遗漏下来的尸体。积攒下来的异族尸体实在太多，大火足足烧了一整夜。

    伊登的骑士团遭遇到的理应也是东线分过去的部队，现在异族的军队大概率与己方部队一样困顿。鸠鲁判断，这场战争的最终决战很可能就在近期。

    至少在前线的四位将军都是同样的看法，楼堡一线就是这场战争的重中之重，失了楼堡，基本等于丢了江山。人类已经安逸了太久，面对寒冬的威胁，采取的全部都是逃避的手段。以至于近在眼前的威胁都被选择性忽视掉了。人类繁衍生息六百多年后非但没有更加强大，反而成了羸弱到不堪一击的纸老虎。

    鸠鲁和伊登专门出手对付那些显眼的高大家伙，有了他们两人的援护，其他军士也能有更多机会在一次攻击完成后安全脱离。

    从鸠鲁的讲述中，伊登意识到战争的真谛其实并不是将士们的神勇作战，也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想要赢得战争，消耗战在所难免。军士、物资以及顶尖战力，三者但凡有其中一项被消耗殆尽，胜负也就产生了。

    这边的谈话还没结束，突然有军士传来消息说异族的进攻又开始了。距离上一次击退敌军只过了不到半天，全民皆兵的异族重整旗鼓的能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简直就是昨夜战斗的翻版。重锤军团的应对方式也与昨夜一样，取得的战果仍然相同。战斗到了夜深，负翼族们又一次不曾参战直接离去。

    楼堡的将士们在仅得到不足半天的休息时间后，异族再次卷土重来。部队的规模几乎与上一次相同，四五千人左右的规模，有数百名负翼族殿后，蜥人和猿人冲锋在前。

    将军和少将离开后，楼堡中军衔最高的是名年长的副将。他的身体由于早年的负伤已经很难与异族正面为敌，但指挥的经验和对战局的判断非常犀利。留在楼堡上的涂月在执行攻击任务之余，同时担任起了替副将传递指令的角色。

    如果可以此次能将异族再次逼退，收缩防线保持当前的对峙局面恐怕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过要等到新一批兵役补充上来，再快也得到两到三个寒冬之后。至于异族能否留给人类这么长时间还是个未知数。无论如何，在经历了这次失败后，短时间里想要夺回冰天城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鸠鲁告诉伊登，这片战场的蜴人族和狼人族已经几乎消耗殆尽了。

    敌人接近的速度很快，和之前两次进攻的策略相似，蜥人冲在最前吸引火力，猿人直接向楼堡东侧的那一小段残破的营墙发动猛攻。这次新增的负翼族却是不紧不慢地留在了后面，好像并不着急上前。

    这场规模不算大的战斗从深夜开始，一直打到次日黎明。令人意外的是同来的负翼族竟然在蜥人和猿人即将被斩杀殆尽时转身离开了，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加入战局。

    至于冰雷军团和蔷薇军团从决定退入崭丘后就完全失联了。从西线战场日渐减轻的压力推断，他们应该还没有被完全击溃，否则此前在东线作战的异族应该全军压过来才对，而不是仅安排阻截厄勒卡的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