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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云山并没有去校医院,他甩掉北驰之后,又回到办公室门口。

    ·

    子理很认真地想了想,“不好说。”

    张新华摇了摇头。

    重新分班?也就是说只要考得好,她有机会不再与段云山同班。是个好方法。可就她现在的状态,子理在心里一盘算,还是觉得有点冒险,想问问有无他法。

    张新华笑了,真的感觉到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继续问:“那又为什么段云山欺负你的时候,没人帮你?”

    子理皱着眉头,看上去极不认同,可张新华到底什么意思,她捉摸不透。

    周围最近的居民区,是极其老旧的危房,砖瓦掉了一地,早已无人居住了。老榕树自顾自长得很高,树冠没人修剪,枝桠又多又壮。

    《猫鼠游戏》

    子理启唇,默念了几遍,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玄妙,问道:“老师,可以说得再明白些吗?”

    “段云山这孩子性格相当乖张,他家里人对他是一边打骂,一边替他摆平一切。到最后,越演越烈,没人能管得住他。你这次,也会是一样的结果。不过,牧子理,我很欣赏你。”

    铃声响了,段云山冲回教室,抓起书包,推上单车,一路上佛挡杀佛出了校门。

    “嗯……但大多数人最多就是说说我坏话,最近也没有怎么说了。”

    “好。明白来说,我当前对你的建议,是不要硬碰硬。如果想避开他,可以找其他的方式。比如:我们学校有一个传统,每个学年都会根据学生的排名,重新分班,如果成绩异常优秀,也有主动申请换班的先例。”

    段云山不死不休,“喂,你听没听见我说话,今天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和我没关系啊。”

    子理还在犹豫,张新华笑道:“不着急决定,我看刚才段云山也没有要追究你责任的意思,你可以好好地考虑考虑,明天再给我一个答案。”

    子理没理会,只呆呆地往前走。

    张新华一顿话白讲。

    等他畅快了,放慢了速度,表情也放松下来,慢悠悠,晃到路尽头的一棵古榕树下。车随意一倒,翻身爬上树梢。

    张新华又问:“对段云山你了解多少?”

    “喂,放学了吗?”他拨通了电话。

    他不装深沉了,手指咚咚点着桌面。“你这孩子,好赖话听不进,你想要拿着这伤做文章,你就要做好打算,你既然说潘军,那咱们就说潘军欺负的那个孩子,叫陈瑞泽吧,家庭条件那么好,他今天就去办完转学了嘞。”

    张老师话锋转得太过突然,子理若有所思,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张新华:“不过,这些都是张老师的假设,说给你听,是为了让你不稀里糊涂的做决定。但不管最终你选择报警,还是和解,张老师都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来找我。”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放了手,嫌脏似的在袖子上摸了摸。

    牧子理从未见过这样严肃的张新华,看着他,一句也反驳不上来。

    见子理冷着脸出来,他上前一步,说道:“怎么样,了解情况了吧,报警你想都别想。”

    突然,他撸起袖子,手臂上被子理抓出一条条划痕,他快速摩擦了两下,将手臂搭在膝盖上,搭在他余光看得见的地方,重新望向黄昏。

    牧子理想也不想:“他们也怕段云山。”

    “只有这一个办法吗?还有将近一年,足够发生太多事。”

    这里没人。

    子理也没停留,撇开脸就走。

    张新华看出了子理的犹豫,摇了摇头,换了个角度继续说:“好,我们假设你报警,或者交给学校解决。你打算怎么起诉他?你最多算轻伤,运气好他进去三天,运气不好你进去3天。”

    子理一时语塞,“但是大家都看见了,是他先打我的。”子理歪着头给他看,“你看看你看看,我是女孩,头被他磕成这样。这已经算是校园暴力,他触碰了红线,就该被开除!”

    张新华微仰着头,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件事,你没有选择。”他说。

    “说起来他可是都上过新闻了!这么讲,你晓得了吧,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以卵击石,保护好自己才是上上策,你还知道了?”

    伤口处,汗水蜇着有些疼。

    张新华说:“段云山为什么只欺负你?”

    另外,她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故,是她离开这些烂事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使张老师说的在理,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段云山接着说:“这么小的地方,你想逃去哪都不行,老实待着吧。”

    “那就是你觉得有。”张新华又问一遍。

    段云山有些失神。

    “那我该怎么办?”子理不置可否,进一步问道。

    一双眼,像冬水一泉,柔和清冷。

    听到牵扯双方家长,子理气焰稍降,但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点权益。

    “就算是正当防卫,那也是防卫过当,我到教室的时候,你骑在他身上啪啪地狂打!吓人嘞,何况他都没还手。”

    子理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能不能这学期就申请换班,我不要段云山负责了。”

    面对牧子理他总是情绪失控,不管是流言,还是那只手表。

    就这样,他还是没狠下心,沙子没有一捧是丢到她脸上的,全都擦着头发过去。倒是她,玩命地朝他丢沙子,呛得他要命。

    张新华眼神传来赞许,说:“方法,是个好的方法。可我没有这么大的权利,换班这件事是教务处主任看成绩分的,除非有合理的理由,否则不就是徇私舞弊。可如果你要把这事闹到教务处,我不知道牵扯到段云山,他会不会放过你。”

    子理张了张嘴。她又没犯错,开除她是什么道理?可转念一想,她确实动了手,开除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犯错的学生,又有何难。又低下头,不吱声了。

    “我那是正当防卫!怎么能一样。”

    “他有病。”牧子理答道。

    张新华继续说道:“你和他那是互殴,你也瞧见,他也受了伤。如果他追究,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他整个家的事。你也一样,到时候就是双方家长的和解问题。到时候,你不但偷窃的事不好说,这次打架也会是你吃亏,你才来多久,你觉得和他争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越疼他越摸,似乎是他还想再疼一些,好像那样就能回到刚才牧子理哭着喊他王八蛋的时候,他也就能问她:“演戏就演戏,你能不能别哭?我心烦”。

    张新华听到后收起混蛋嘴脸,手一挥,将子理叫到桌边,自己则坐回软皮椅子上,取下眼镜,拿起绒布,对着镜子哈了口气,轻轻擦拭,从容不迫。

    说罢,见子理还是不理他,捏着子理的下巴,硬是扳起她的头。

    “我这伤还不算合理理由?是不是到下次搞得像潘军那样,学校才会管。”子理问他。

    张新华哭笑不得,但牧子理这下自己说道了点子上,他问道:“你觉得是他担心被开除,还是你更担心被开除?”

    “你赢了。”子理抬起眼睛平静地看向他,开口淡淡地说道。

    他也搞不明白这个女生为什么总是在他周围打转,不就是一开始罚她扫了三天的地。那几个优+,最后不还是他去找人打上的,不然就她那三脚猫功夫,哪能过得了关。

    午后树荫下,青黄色的光斑在他身上流淌。

    想到子理,他就烦得向后一靠,抬起一条腿踩在树干上,发了会儿呆。

    子理在办公室待                                                了多久,他就在门口站了多久。

    张新华往椅背上一靠,示意子理将旁边的小板凳端来坐。

    “如果你真的想走,不如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老师刚才说了,如果成绩异常优秀,也有主动申请换班的先例。”

    还有,他明明给足了她机会,可她偏要去找于顾,找黄俊杰,在所有人面前晃悠,这件事闹得不够大吗?真凶一直抓不到,她这不是逼着他杀鸡儆猴?

    张新华没什么表情,“其他同学呢,欺负过你吗?”

    子理清楚知道,老张这席话没有唬她,她和段云山对抗,无论如何最终都是只能选择和解的。

    见张新华寻思了半晌,她补充道:“毕竟我受了这么多伤,大家也都看见了,只我一人转班,应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说完,张新华抬眼看向子理,锋利如钩,直直看进牧子理眼底。

    “你语文不错,杭老师很喜欢你。你应该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张老师说完,停下观察子理的表情。

    今天也是,真以为这样就能转班。他都说了,她那一套在这里没用,她又何必自讨苦吃呢,搞不懂她。

    他坐在中间一根粗粗的枝干上,视野很好,又极其安静,能听见树底下老鼠踩着树叶乱窜。他学着子理,望向落日的方向。

    就像被摄了魂的稻草人,呆呆地等他擦干净眼镜,戴上眼镜,调了调角度,满意后,重新看向自己。

    “……还谈不上了解。”

    她依旧不理会,段云山拦她,她绕道。

    她摇头。

    张新华:“你才来不到半年,就和段云山就发生了多次冲突。每次,我都在观察。说实话,我还挺希望你能拿下他。毕竟能主动反抗,还不寻死觅活,主要是能让段云山有所收敛的学生不多,也不能说不多,极少,沉默的才是大多数。”

    他一会儿站起来蹬两圈,一会儿从台阶上跃下,一会儿穿过狭窄小巷……他不刹车,也没有方向,哪里绿灯他就走哪里,哪里能走他就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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