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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黑帽老头浑身发抖,充耳不闻,柳厢直接一把夺过那张纸,展开一看,上面写了一位男子的名字,童试,乡试,会试的各科成绩。还有清晰的朱砂印章和金箔字迹,料想不会作假,柳厢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把黄纸揣进衣服里。

    柳厢缄默无言,看向卷丹和妙语。

    几人走进深巷,七拐八拐到了一处简陋的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一些绿植,绿植已萎靡枯死,地板上青苔遍野,稍不注意将会摔倒。

    武进士们纷纷换好绣有自己名字的特制衣服,在礼部的安排下分成六组。

    第三十章女扮男装武举巧作榜眼郎(二)

    黑帽老头点头如捣蒜,笑意不减,连忙从袖口摸摸索索拿出一张明黄的纸,功利性地笑道,“一个身份,五百两银子。”

    柳厢举手一摆,示意卷丹勿要动作,她看着黑帽老头,伸出一只手,“给我瞧瞧,我得看看是真是假,你若敢诓骗我,我们仨儿会让你明白什么是你娘,什么是你姥姥!”

    黑帽老头笑了笑,焦黄的牙齿染上口水的光泽,如同烈日炎炎下成熟的玉米棒子,他郑重其事道,“怎么?你不想要了?不要,我便卖于旁人,反正那告示下面常常有人逗留不去,我有的是机会赚钱。”

    随即在一家客栈住宿,白日里研究武举的项目内容,傍晚便一一探查百里京里的武进士情况,有没有已经死了或者受伤不起的人。

    “什么?”

    《谁说山猪吃不了细糠》

    百里京之中,居然还有这般“朴素”的房子。

    柳厢恰巧在第四组,看着前面三组的箭雨在一片沙石地上乱射,仿佛一瞬间长出了一山密林。

    因为这种现象定然久成固势,不见血割肉难以根除整个祸害之窝。

    柳厢同意妙语的提议,几人商量着去买了几套男装,褪去珠钗,扎上发髻,俨然一副少年模样。

    最末端的武进士淘汰。

    柳厢直勾勾凝视黑帽老头几眼,环顾四周,见无人看来,抱拳道,“请——”

    或许他真的很忙吧。

    这十日,所有武进士的吃住都在较量台,不可擅自离开,违者以欺君之罪论处。

    “不是我,我只是负责卖,谁人获益最大,谁人才会用此法子谋取私利。不只是武举,文举一样,一样有这种卖买身份和名次的‘浑水’。就看你愿不愿意趟一趟浑水了?”

    柳厢面色一变,心脏狠缩,“失心疯?”

    “……你卖给我的武进士身份,倘若不假,届时那人也去武举,你叫我怎么解释?”柳厢心中一动,思来想去,追问道。

    “……”

    柳厢在餐桌边嚼着荷包蛋,逡巡周遭清一色的五大三粗的男人,忍不住拱了拱鼻子,防止严重的汗味腌酸她的鼻腔。

    柳厢皱眉道,“还有半个月,有时间找法子混进去。”

    柳厢转身瞥见一道干瘦的老人黑影,见对方头戴黑色兜帽,双手笼袖,贼眉鼠眼,整个人猥琐地缩成一团,像极了变大版的灰耗子。

    “他跑了!”

    卷丹与妙语没有黄纸,无法入内,只能待在客栈里苦苦等待柳厢归来。

    黑帽老头一脸震惊,尖叫道,“你不给钱?你出尔反尔,你强盗土匪啊你抢我的东西!”

    柳厢眉头一耸,不耐烦地掏出一块金子扔给黑帽老头,勾唇一笑,“五百两我暂时拿不出来,但这块金子能抵个几百两,你先凑合凑合用!择日我再把余下的银子送来给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记下了也好继续寻你。”

    一念掠过,奇异道,“怎么?你能有法子?”

    远者胜,近者败。

    妙语适时也道,“小姐,三思。”

    卷丹道,“小姐,不知你的武进士身份之下,那个男人是死是活?”

    柳厢道,“你是否见过一位戴着黑帽子的老头?”

    黑帽老头脸上肌肉一抽,“噗通”一声跪摔到地,抽搐不断。

    “你们?你们暗地里……”

    六十名武进士在较量台住宿,两人一间房,足足住满了三十几间屋子,一天下来,光是吃喝都花了不少银两。

    休息须臾,武举第一试长垛在辰时开始。

    (蔻燎)

    “我要杀了他!”

    武举比赛十日为期,按告示上所写的九种考试项目为标准,一层一层地考验,六十名武进士越是往上越是筛掉不佳人选,直到最后仅留下十个人。

    卷丹道,“小姐,他八成是个骗子,你万万不要相信!”

    五日后,大睦朝三年一次的武举正式开始。

    剪水银练弯刀疯狂地砍在墙木上,噼啪作响,刺耳不已,柳厢痛不欲生,眼眶湿热,双肩颤抖。

    “你卖给我?你如何得到那些武进士的身份和参赛资格?又如何能卖给我?不怕严查下来犯了欺君之罪?”

    射罢箭后,会有小太

    见人还活着,柳厢胸口积压的巨石稍微松泛一些,仅仅一些,她上前为绿如蓝多付了一个月的医养钱,落座在椅子上,轻声道,“公子,恕在下唐突,不知你的腿伤是因何而致?”

    绿如蓝抠着指腹因练武而生出的死茧,痴痴地看着柳厢,浓眉动也不动,一对眼睛黑白分明,却毫无神色。

    “因为——我手里的这些即将卖出去的‘武进士’,非死即伤,根本无法参加比赛。”

    卷丹一鞭子抽在黑帽老头的脚边,扬起飞灰般的尘土,对方惊骇大叫,杀猪似的喉咙,不忍卒听。

    易地而处,她能理解绿如蓝几十年勤学苦练,一层层一关关杀到即将殿试的时刻,却遭人暗算毁了腿脚,错过武举机会,甚至是一辈子也不能习武练功。此等痛苦,自然是非常人所能忍受。

    柳厢两手攀上卷丹和妙语的肩膀,三人徐徐走出小院落,走了几步,柳厢回眸一笑,讥讽道,“忘了告诉你,本姑娘就是如假包换的女土匪,你气不过有本事硬碰硬打一架?你干着黑心肝的勾当还跟我委屈诉苦?滚!你信不信我先一步把你告到官府去?当然,你想与我鱼死网破,本姑娘也奉陪到底!你尽管去告发我!”

    大夫道,“心智受了打击,极难恢复。”

    吃罢早食,柳厢在围栏边舒展双臂双腿,眼睛偷偷观察整个修建如鸟巢的较量台,寻觅那一抹日思夜想的白袍。

    柳厢身着暗青色男装,束高发髻,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地将黄纸给把关的士兵看了一眼,佯装镇定地步入武举所在的较量台。

    终于,在第九天的时候,柳厢等人在医馆发现了武进士绿如蓝,那躺在床上双腿麻痹,毫无知觉的人正是柳厢的黄纸上所写之人。

    她不该跟着来买所谓的武进士身份,或许绿如蓝不会遭此横祸。

    医馆的大夫凑过来解释,不乏惋惜,“哦——姑娘,他已然失心疯了,你说的话他听不懂的,还是不要同他聊了,让他歇息片刻罢。”

    卷丹与妙语来不及作答,但闻背后响起颤颤悠悠的苍老嗓音,如遭雷击,忙不迭退身回首,握紧金铜长鞭护在柳厢面前。

    行至院落,柳厢足下一滞,与卷丹妙语站在院中,开门见山地问,“不必鬼鬼祟祟,你直接告诉我,你能如何让我参加武举?”

    此关很简单,六十人以十人为一组,每人站在同一白线处,背后箭篓里各有五只箭,同射而发,取最远的一只箭为记录。

    黑帽老头从袖中伸出一只干枯如柴的鸡爪手,指了指一条黑黢黢的深巷,“借一步说话。”

    柳厢“嚯”的站起身,风风火火冲出医馆,凭着记忆去找黑帽老头的院落,她在前方跑,卷丹和妙语在后面步步追逐,等三人来到那院子,里面的黑帽老头如同烟消云散似的,杳杳无迹。

    因着射箭位置和武器别无二致,所以不需再以组来比,一关下来,要残酷地刷掉六人。

    “我卖于你其中一位武进士的参赛资格,你买了这个武进士的身份,不就能成功去武举了?”

    “敢问,你们是想参加武举?”

    黑帽老头接过金子,腮帮子胀得譬如蟾蜍,好险没背过气,他怒气冲冲道,“我凭什么告知你姓名?你!你不能这样……”

    “这便不关你的事了,我自然有人背后襄助。”

    “何以?”

    妙语道,“医馆和义庄,可以查查。”

    可是,即便她不买,还有那么多人逗留在告示栏下对此趋之若鹜,许多武进士的噩运并不能因                                                她而结束。

    心底不由嗤笑,若是这一关都过不去,倒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胜者入第二关,败者连夜收拾包裹离开较量台,不得反驳。

    绿如蓝沉浸在痛失武举的阴霾下,对柳厢的言语置之不理,盯着一点虚空兀自发呆出神。

    柳厢秀眉深锁,咬牙切齿,忖度半晌,点了点头,“我买,你得保证,你我皆能顺顺利利,如愿以偿,否则,小心我来找你算账!”

    “五百两?”

    柳厢出了深巷,冷笑道,“若不是武举不能让女子参加,我何必去买一个男人身份?等着,只要我武举归来,定会叫人好好收拾这破老头!”

    “……”

    黑帽老头背脊一硬,走在前方的身子也停了下来,他面向众人,笑得露出一口焦黄牙齿,“卖,买。”

    黑帽老头哈哈大笑,仿佛觉得柳厢多虑了,“他们去不了,必不会突然出现在武举考试上,你尽管放心。”

    唯有替绿如蓝去武举争一争,替他夺得名次,再回头来好好对付黑帽老头,还有那谋取暴利的幕后之人。

    怎料看了一通,连俞冠楚的一丝头发也没有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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