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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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像温和的水，无声地流过，混杂在他们的血液之中，去感受大家的心跳，呼吸，对咒力的感知。

    但是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

    操控生物这一项工程很费精力，她目前可以控制的时常是五分钟，再多就会身体不适，自身血液像烧开的水那样灼热，除了很痛苦，还随时会被察觉到异常。

    毕竟这位侍女小姐非常细心，她甚至可以从自己发呆的时常推算出昨夜少睡了几个小时。

    有手有脚，还有脸。

    确定血的味道离自己越来越远，到了不会察觉自己动作的距离时，她从床上跳下来，将蚂蚱抓在手里。

    不限于院子里的小虫和路过的飞鸟，还有自己的。

    只有加茂枫困于年龄太小，不必参加这项课程，不过这可是一个近距离观测咒力的好机会，她其实并不想放过。

    古板老师讲述得十分抽象，能不能学好全靠学生们的悟性。

    从那天开始，加茂枫开始研究血液。

    在彻底与蚂蚱建立链接的那一刻，加茂枫咒力彻底融入对方的灵魂之中，将意识侵占。

    看起来并不危险，但它们蠢蠢欲动，无一不在宣泄着暴躁，在朝所有的一切发出挑衅。

    咒力的使用似乎会留下痕迹，这个认知让加茂枫警觉，从那以后，她不敢再肆无忌惮地使用咒力——最起码不敢在自己的院子里使用。

    这些味道与每个人独有的气味一样，沾染上了属于他们各自的血的气味。

    对于这种情况，加茂枫只能尽量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练习。

    瞬间，她以为自己就是那只蚂蚱。

    它们是坚硬的壁垒，而加茂枫的意识是细软的毛线，别说控制大家的血液了，根本完全扎不进去。

    咒力的气息漂浮在空中，那些火苗摇曳着，如花海一般随风舞动。

    加茂枫甚至能看清他们体内血液循环时候的迹象，模拟出心脏跳动的频率，恐怖程度可以直接去演《闪灵》。

    不同于以往直接捕捉对方体内的血线，加茂枫将咒力与意识一同灌输进蚂蚱体内，细线彻底融入对方的血液之中，连接着自己的手指，以便自己不要因为意识过甚遗忘了对咒力的操控。

    于是加茂枫拉着目羽的袖子，表示自己也想去训练场透透气。

    把咒力凝聚在指尖并不难，但她发现，当咒灵从体外释放过后，空气中会残留些许奇特的味道。



    它迸发着，尖啸着，似被挑衅一般，想要从体内涌出来，将它们全部吃掉。

    “大小姐，要准备出门上课了。”

    从一大团咒力中抽出那么一点可不容易，但好在融入血液之中，她可以投机取巧地靠着对血液的操作来综合对咒力的控制。

    目羽当然是无奈地同意了，大多数时候，她都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的亲和和对孩子的溺爱，希望以此来拉近自己和小主人的关系。

    “已经累了吗？”对于小孩子的善变，目羽接受得十分自然，她没有怀疑地拍了拍加茂枫的背，顺从道：“好的，那我们就回去吧。”

    或许这一项天赋确实来源于加茂一族的传承，但现在并没有公开的必要，就算短时间能获得无上尊荣，在那之后也会变得更加麻烦。

    加茂枫抽了抽鼻子。

    目羽对自己的看护十分严格，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也只有如此，她才能尽可能地把自己的状况汇报给加茂家主。

    加茂枫睁开了眼睛，觉得胸口在燃烧。

    薄薄的黑蓝色雾气覆盖在他们的皮肤表面，虽不及老师那么醇厚，但也绝对算得上出色。

    今天下课得比较早，因为老师要开始测试大家对咒力的运用。

    看来，单纯地将意识覆盖在有咒力的人身上，是没用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能避开众人独自实验的情况是很少的，尽管知道目羽没有术式，加茂枫也尽量不会在她的看护下施展能力，能做到这种程度也非常不错了。

    比如，咒力。

    当然，不爆炸也是可以的，被她意识侵占的血液也可以为己所用，虽说不能当场变异什么的，但控制它们转个圈还是能办到的。

    加茂枫闭上双眼，屏息凝神，专注地去感受面前那一大片各不相同的咒力。

    总之，关于能自由练习的时间不多，加茂枫大多数时候也只能无能地望着窗外的小鸟，在脑内过一把着操纵的瘾。

    仿佛重新获得了视力一样。

    这是她能想到的，尽量不会散发咒力残秽的办法。

    蟋蟀和蚂蚱其实没啥差别，加茂枫抓着那只蚂蚱玩得不亦乐乎，就连午休的时候也要抱着小笼子一起睡。

    可即使那样，残留的气息依旧在院中持续力整整两天，害得她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直到第三天才彻底散去。

    麻雀停在加茂枫的指尖，扑腾了两下翅膀，屁股上翘鞠躬，一条腿后移，作出了敬礼的姿态。

    这点小要求加茂枫自然没意见，二人跟随在老师身后，站在训练场的最外围。

    不行，老师还在这里呢，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大小姐，您昨晚出了很多汗，是太热了吗？”

    加茂枫灰白的眼睛闪过一丝绮丽的色彩。

    目羽没抓到蟋蟀，而是不知从哪里给加茂枫搞到了一只蚂蚱。

    “这样啊，”目羽认真听完她的诉求，点头同意了：“可以的，或许旁听也可以让小姐更快感受到咒力。”

    虽说是与各位建立了微妙的感知，但这种情况更像戴上了全息眼镜，自己只能以看电影的形式成为一个旁观者，而不是如之前那样的主宰者。

    任谁大晚上看见都会被吓得灵魂出窍吧？

    蝴蝶自己昨晚已经爬下床偷偷处理了，就算再被发现，也没人会在意一只死去的昆虫尸体。

    目羽小心擦拭着加茂枫的身体：“为了防止感冒，这两天您需要喝药呢。”

    加茂一族不会放过如她这样有能力的孩子。

    *

    或许是这里的人大多数确实都是最有天赋的那一茬，仅仅是过了这么几天，他们对咒力的运用也愈发熟练，已经可以控制着体内里力量，简单使用了。

    以及，用课堂上老师讲废话的时间补觉。

    加茂枫深吸一口气，没有像之前那样随意将意识覆盖在蚂蚱的血液中，而是小心翼翼抽丝剥茧，将咒力化作一条细小到看不见的丝线。

    刚想再把小麻雀抓回来，目羽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朝着自己的方向渡步。

    下一秒，原本床上熟睡的加茂枫睁开了眼。

    因为她的意识被咒力挡住了。

    以往通过构建出来的图像，都是基于加茂枫对信息的判断和猜想，如今，血人与血线一样，是她不需要耗费脑力看到的事物。

    加茂枫喘了口气，停止了对这只麻雀的操纵，额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想象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让它游动起来。”

    目羽哼着歌，将怀里的孩子哄睡着之后，小心翼翼地抽出她怀抱着的蚂蚱笼子，把它放在桌上，随后关门离开。

    经过人体运转被释放出来的咒力味道大得不可思议，感觉比葱爆羊肉还要重口，加茂枫也曾私底下试过一次，但释放了一瞬就立马收了回去。

    加茂枫将自己的意识化作一只轻飘飘的蝴蝶往花海中飞去，在蝴蝶即将接触到那各不相同的咒力时，又突然化成虚无的线，慢慢地融入他们的咒力之中。

    眼中的视角不再是构建制造的三维世界，而是被分布在两侧的双眼割裂成了二维，原本不大的房间变得辽阔无边。复眼传输的小单元图像刻印在大脑，光线和色彩在其中缓慢地运动。

    古板老师再次将咒力凝聚在手掌之上，受他的示意，周围的孩子们纷纷闭上眼，在体内调动咒力。

    加茂枫暗自叹了口气。

    仅仅把意识塞进去就能实现操控对方，那如果把咒力塞进去呢？

    她发现在将意识覆盖在其他生物的血液上时，那些血液就像手里的玩具，只要一个念想，随时能让对方从内部爆炸。

    与强行覆盖在小动物们身上不同，她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偷窥者，躲在大家的大脑深处，监视着他们的身体状况，感受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过训练场对您来说太危险了，您必须寸步不离地待在我身边。”

    人和动物，其实没什么不同。

    当然，她的付出还算有所回报，最起码现在的大小姐，对她的态度没有那么冷淡了。

    加茂枫盯着指尖的麻雀，对方似乎感到了危险，下一秒就张开翅膀飞走了。

    加茂枫抬头望向目羽，自从勾勒出蝴蝶的模样后，自己再看向他人时，对方已经不是一条平平无奇的线状体，而是完完整整的“血人”。

    加茂枫认识到，自己大概是有些天赋的。

    但对于自己来说，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可以“看”到的景色。

    加茂枫转身，趴在目羽的肩头，抑制住体内的躁动：“我想回去了，这里没人陪我玩，我们回去抓蟋蟀好不好？”

    *

    不过，随着练习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现在对控制小动物也很熟练了，新鲜感过去后，加茂枫又开始从别的方面开发自己这项技能。

    她血液深处的蓝色火焰似是找到了同类，但它远比面前的火海大得多的多。

    体内的躁郁依旧，可怜的小蚂蚱即将成为她的试验品。

    练习了十来天，她已经可以控制这些生物做一些比较复杂的动作了。

    虽然是可怕了一点，但加茂枫还是很高兴的，她闭上眼睛，以防自己的情绪外泄，被这位细心的侍女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