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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像又一次身临那场大雪,身着玄袍的少年望着她流泪,俯身长跪。

    她辞别,才要转身离开,眼前忽而窜出个人影。

    洛璇却没有拜礼,眼眸微微闪烁,将手中的梅枝递过去。

    洛久瑶也笑,再次辞别,“有劳皇嫂,久瑶告辞。”

    洛久瑶抱着手炉退后一步。

    洛久瑶拜礼:“见过皇嫂。”

    云芜跟随唐寄月多年,是个识趣的,她替洛久瑶推开车门,嘱咐:“宫门酉时下钥,殿下在外请多加小心。”

    洛久瑶捻着梅花瓣,嗓音轻飘飘的:“东宫里陪你玩儿的人还不够多吗?”

    洛久瑶回宫后虽不常出延箐宫,宫内的人却几乎都识得这位获太后恩准,自若芦巷回宫的九公主。

    她的目光依旧静而柔和,嗓音也没什么波动,“松林墨若只你一人用说不定还有余,我为你安排车马。”

    她对随行的云芜点点头:“停在这儿吧,回去的路不劳烦了,请替我谢过皇嫂。”

    前世接过国玺后她就很少出宫了,所幸燕京的街巷仍是旧时候的样子,与她记忆中的无二差别。

    洛久瑶直言:“也只是听宫人闲谈,前些日子,京中的竹韵斋从北地运来几块松林墨。”

    前世她不常来往东宫,后来熟悉这条路是因洛璇总找她前来。

    那时她接过了洛璇手中的梅枝。

    “手这样冰,平日该多注意身体才是。”

    洛久瑶奉懿旨誊抄经文,笔墨纸砚由专人添着,送去延箐宫里的笔墨纸砚本就比寻常宫中的多出一倍来,即使抄些旁的,也不会缺这些。

    洛久瑶弯身道谢。

    洛久瑶看向唐寄月:“看来这就是皇侄了。”

    冰凉凉的,像是燕京城郊的雪地里,曾握紧她的那只手。

    他长大后,会有更多的人陪他玩,以天下作博戏,用杀伐,用权势,用活生生的人命。

    洛久瑶没见到尚是孩童的洛璇,绕过屏风时,正瞧见唐寄月在案前插花。

    “皇嫂唤我久瑶就好,冬日里寒冷,回宫后一直深居简出未来拜会,还望皇嫂不要怪罪久瑶。”

    “久瑶怕是记错了,抚州在南,怎么会有松林墨?”

    洛璇仰着头,看不懂洛久瑶眼中的情绪。

    虽为兄妹,她与太子却不算亲近,或者说,除了六年前的洛久珹,她与宫中的每一位皇兄皇姊都不算亲近。

    孩童只有六岁,声音还未脱去稚气,望向她的目光诚恳。

    身后似有细微脚步声,洛久瑶回首望不见人,压着帽檐穿过堂前小桌,走向内里遮挡住木梯的垂帘。

    沈无虞登时噤声,磕绊着道:“九殿……怎么是您?您怎么来这里?”

    沈无忧这才压低声音:“沈无虞,你愣在这儿干嘛呢,还不快请九……姑娘进去?”

    和风不恰,翻翮求心。唐折衣的处境与心性是洛久瑶最羡慕的一种。

    也接过了他此后或是颠沛流离,又或是执柄当政的十年——与他最后含着恨意的泪水。

    细雪未停,她自胡同绕出,穿过买卖笔墨的一众书肆。

    唐寄月拂开佛经瞧了一眼,“早听闻皇祖母很喜欢你,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他仰着一张神色奕奕的小脸,说:“送给姑姑。”

    沈无忧拍他的脑袋瓜,又弯着笑眼看向洛久瑶,“他这人古板,姑娘莫要见怪,我带姑娘上去。”

    梅花大朵大朵在眼前绽开,洛久瑶在一片鲜红中看清孩童的眼睛。

    炭笼里烧着银丝炭,殿内安静,一片暖融中满是蒸腾花草的香气。

    推开雅间的门扉,长屏后是一方茶案,午时日光正盛,依稀能

    送别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完,被风吹凉,砸下来,化作斩杀她的利刃。

    唐折衣自幼养在抚州,最喜舞刀弄枪。唐家与沈家本没什么交情,全因唐折衣初来燕京时偶见沈林习武,慕其一柄长枪猎猎生风,从此常来往于沈府,执意要跟着沈林和沈停云学习枪法。

    “这个年岁活泼些是好事。”

    “久瑶说笑了,如何会怪你。”

    唐寄月走上前扶她,抚过她冰冷冷的手。

    不管后来他们走到什么地步……洛璇此时的眼神倒是真心的。

    唐寄月心如明净,弯了弯眉眼:“久瑶想去瞧瞧?”

    洛久瑶看着他。

    是漠然厌倦,却又似乎云淡风轻,他找不出准确的词语描述,只知从未在其他人的脸上见到过。

    沈无虞却皱紧眉头:“公子今日来此是专请程公子的。”

    她轻叹,叫宫侍取了只温好的手炉来塞给她,“天寒地冻,久瑶去竹韵斋也要多添些衣物,免得吹伤了脸颊。”

    洛久瑶缓过神,扶稳孩童,与他拉开距离。

    同年,太子洛久珩娶亲,太子妃是唐将军家的长女。二人琴瑟和鸣,育一子,圣上为小皇孙赐名——洛璇。

    洛久瑶终于走近些:“不瞒皇嫂,久瑶不得已接了个抄书的活计,今日来的确想劳烦皇嫂帮我添置些抄书用的东西。”

    年轻的声音道:“二层已被包下,雅间有贵客在,客人止步。”

    洛璇却仍抱着那捧梅枝,仰头问:“姑姑不喜欢梅花吗?”

    出宫门时降了细雪,车辇行至城南,停在竹韵斋一侧的胡同里。

    唐寄月应了。

    于是他想了一下,懵懵懂懂的应答:“姑姑是不一样的。”

    许久,直到旁侧宫人轻咳一声,洛久瑶才伸出手,摘下一片花瓣。

    行至东宫,侍卫认出洛久瑶,通禀过后引人入内。

    唐寄月压在佛经上的指尖一顿。

    雪粒更大了些,洛久瑶掩好面容,匆匆而行。

    她转身离开,孩童却疾步跟来,边朝唐寄月眨眼:“娘亲,我去送皇姑姑。”

    冬日的瓶中花无非是寒兰与梅枝一类,女子披一件素色锦袍,乌浓的发上斜坠两只玉簪,白莹的指尖染着淡粉蔻丹,正拈着一枝新剪的梅。

    洛久瑶踉跄一步,只望见红艳艳的梅花在眼前晃过,花枝上的雪水抖落,沾了她满身。

    冬日里的阳光照着红墙落雪,将脚下的路映得通亮。

    捧炉温热,带着些栀子香料的气味,洛久瑶将温暖捧在手中,轻声道谢:“皇嫂挂怀,我会留意着遮好。”

    她说。

    唐寄月这才放下手中花枝,抬眼,柔声道:“九殿下。”

    见她不语,洛璇将梅枝举得高高的,再次递来。

    “姑姑下次什么时候来找我玩?”

    午时未过,太子妃的贴身宫侍云芜领命出宫,到竹韵斋为小皇孙采买笔墨。

    孩童只有六岁,手中举一把梅枝,氅衣的袍角染着未化的雪粒。

    比如两月前,唐折衣思念身在抚州的祖父母,翌日便携几名随从驾快马离开了燕京。

    唐家长女唐寄月温婉柔和,端庄娴静,唐家幼女唐折衣则截然相反。

    唐寄月匆匆上前,半是嗔怪地斥责:“阿璇,都已是大孩子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快见过皇姑姑。”

    --

    一团冷气掠入,正巧撞在洛久瑶身上。

    孩童一路跟到院门处,小尾巴似的甩不掉,洛久瑶这才回头:“回去吧,外面冷。”

    “或许吧。”

    洛久瑶借着兜帽下的绒毛缝隙看清沈无虞的模样,将沈林给她的那瓶药递过去。

    洛久瑶道:“皇嫂谬赞了。”

    唐寄月笑得柔和:“阿璇性子顽皮,让久瑶见笑了。”

    洛璇笑了,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儿。

    “请了他也能请旁人,公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懂什么?”

    前世时也是这样,她本是路过寄春园偶然一瞥,却被才折了梅枝,正从园子里跑出的洛璇迎面撞上。

    太子在御书房议事,宫中只有太子妃和小皇孙在,太子妃唐寄月没在客殿见人,直接命宫侍将洛久瑶带入内殿。

    梅枝的颜色堪称秾艳,衬得那张芙蓉面越发清雅宁静,她平白站在那里,像是一幅浓淡适宜的丹青画。

    洛久瑶将佛经呈至案上,“久瑶才回宫,宫中没什么别的,只好以佛经相赠,盼着能为皇兄皇嫂还有……小皇侄,祈福护佑。www.zicui.me”

    洛久瑶也不同她弯绕:“听闻皇嫂的小妹两月前离开燕京,若是久瑶未能买到,还想请皇嫂去信一封,找折衣姐姐帮忙带回一块松林墨?”

    “九公——”

    有唐寄月学习诗书礼教家事内务,唐家对唐折衣宽纵许多,做的事只要不算出格,也都随她去了。

    第二日,辰时才过,洛久瑶抱着抄好的经文踏上前往东宫的宫道。

    洛久瑶被罚去若芦巷时只有九岁。www.mengyou.me

    唐寄月将佛经合拢,又朝她温温柔柔地笑:“你才回宫不多时,可是宫中有什么用的缺的需我帮忙添置一二?”

    洛久瑶绑紧兜帽前襟的缎带。

    洛久瑶道:“你们公子请我喝茶。”

    熙朝茶阁坐落在南街一角,外瞧着不算起眼,内有乾坤。

    唐寄月是聪明人,笑道:“殿下辛劳,添置些笔墨是应该的,不过殿下既来寻我,想要添置的该不是内侍司的笔墨。”

    迈上阶梯,一道人影挡在身前。

    洛久瑶轻瞥他一眼。

    洛久瑶跃下车辇。

    《折骨为刀(重生)》最快更新 [lw77]

    从后窜出的另一少年惊呼出声,一瞬被沈无虞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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