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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抄家罚没他也不怕，白纸黑字的契书早就签订了，抄家也抄不到这些铺子上头。他周友臣在京城经商这么多年，朝中也不是一点门路都没有，这么多的铺子岂能拱手让人！
柳文彦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地下的黑暗，随着他又过了一个陡直的转角，眼前一下子变得开阔，只见巨大的地下洞穴之中摆满了成列的木架子，这些木材在火把的辉光下闪烁着蜂蜜一样的色泽，看质地应该是由金丝楠木制成。
柳文彦略感不安，与赵元亨冷声道：“还要走多远？”
这得是多少银子！
周友臣心里咯噔一下，皱起眉头道：“怎么回事？”
赵元亨冷笑一声，叫一声“上！”黑暗中立即涌现出黑水一样的黑衣人，这些人亮出白刃，二话不说提刀就砍，不过片刻功夫，柳文彦身边那几个锦衣卫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只有他一个人佝偻着身子抱着脑袋，仍在吱哇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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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托盘里码放的，大概就是整整齐齐的银锭子了。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寻常，孙宝昌心中警铃大作，阴着脸看了眼段不循，教人仔细看好了他，自己当先进入汇通，便见汇通钱庄门户洞开、窗扉大敞，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从掌柜的到伙计似乎都在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段不循嗬嗬地笑，眼角向上挑起，蕴藉几分倜傥之意在其中，“孙公公想哪里去了，汇通钱庄不是也在那个方向么？”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将银子存到汇通，那赵掌柜的为人圆滑、行事老练，深谙与达官贵人打交道的三昧，郑珏信任此人，这才选在此处交换证据和银两，孙宝昌想到此处便也打消怀疑，冷哼了一声，催促前头的人快走。
孙宝昌接管了天宝阁中所有文书账册，盘点无误后，在门口处一伸手，似笑非笑道：“请吧，段大官人。”
孙宝昌摆手叫停，皱眉看了会儿，教前面一个锦衣卫问问怎么回事。
“段不循，郑公公答应了放你一条生路，你可莫要想不开，再耍什么花招！”
“好！那咱们就走着吧！”
他心里觉得好笑，看着段不循的目光就多了些玩味，心里只道这姓段的果真是有几分本事，只可惜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一介商贾，敢和郑公公讨价还价，他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你们……你们是段不循的人！”
怪不得他舍得将这么一大笔银子拱手让人呢，原来不过是在他自己钱庄的账上随便记几笔而已，这空荡荡的货架子上哪里还有银子？
“卖？”周友臣急中发笑，冷静后立即道：“你快去把契书找出来，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公公哪里的话？”段不循摇头而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他派出去的人这些天都没有回来说什么，周友臣还以为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能持续到一年之后。谁知五月初六这日一大早，下人火急火燎地回来，张嘴就是一句“不好了！”
孙宝昌听罢顿生疑窦，转头看向段不循，段不循笑道：“这可真是奇了，公公不过去看看么？”
柳文彦的心忽然狂跳起来，他有些口干舌燥，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方才强自镇定道：“还不揭开？”
锦衣卫将周友臣等人驱散，孙宝昌笑着道：“段大官人好算计，待会见了柳文彦的尸首，该不会反悔吧？”
刚刚能望见“汇通钱庄”四字时，孙宝昌的眼睛就被一座银光灿灿的巨山晃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待看清眼前这座拔地而起的银山时，差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周友臣当即变颜变色，猛地站起身来，“他这是事发了？”
乌压压的人群已经将银山围得水泄不通，那山银寒的顶依旧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锦衣卫明显不信，“你听谁说的？”
赵元亨哈哈大笑，“东家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他老人家教我告诉你，柳公公，你不配。”
话音刚落，东西两侧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烟尘落后方才看清楚，东侧乃是穿着号衣的顺天府衙役，西侧却是五城兵马司
下人气都没喘匀，“老、老爷！东、东厂的人一早上去了天宝阁，说是要接管段不循所有的铺子！”
那锦衣卫随机薅住一个路人，路人急道：“天降祥瑞，王恭厂旁边忽然现出了一座巨大的银山，据说上面个个都是五十两的大银锭子！”
段不循望着外面天日昭昭，唇边蓦地勾起一丝笑，负手走出室外。孙宝昌暗自冷笑，倒也不愿意与这将死之人多计较。
四个锦衣卫在前开路，孙宝昌行在中间，旁边跟着段不循，他身后和右侧各有一名锦衣卫寸步不离地看着，再往后还有二十几个锦衣卫列成两队殿后。
“银子？”赵掌柜像是听到了一句笑话，蓦地笑出声来，脸色却变得极为阴沉，“柳文彦，我们这些人出生入死攒下的银子，宁可散给天下百姓，也绝不会便宜了你们这些阉人！”
赵元亨轻轻拍了三下手，每个木架后都冒出两个黑衣人，这些人同时将红绸往下一扯，柳文彦的眼前便飘起了缭乱的红霞。
周友臣以为自己是苦主，想要这些人帮忙做个见证，因此便分开人群挤了进去，拉着人痛陈个中缘由。不料话还没说两句便招来几声响亮的嗤笑，有个最相熟的从随从手里接过一沓厚厚的契书摔到周友臣手中，“周会长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姓段的将咱们都给耍了！”
下人点头又摇头，“小人也没弄明白，看着不像是抄家的意思，倒像是卖给他们了。”
众人纷纷上前劝慰，直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看样子东厂是将这些铺子接管定了，待会等里面的公公出来，问问他有什么说法。
孙宝昌几乎要挪不动步，不知道是先命人抢回这座银山还是先交接证据了。
段不循黑湛湛的眸子瞅着他，面上忽然现出一个讥讽的倨傲之色，他嗤地一笑，道：“孙公公，想要我命的人可多着呢，你手里的这把刀够快么？”
柳文彦心里咯噔一声，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还是意识到情况危急，自己已然入了人家的圈套。后退两步躲入锦衣卫保护之中，心神稍定，喝道：“怎么回事？劝你莫要与我耍花招，凭你是谁，郑公公事后追究起来，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柳文彦随他下入银库，地下阴暗，照明的只有引路的火把和两侧的壁灯。www.xinhua.me弯折的巷道两侧，每隔几步便有一人把守，这些人跨步而立，个个佩刀着甲，目不斜视，见到柳文彦身后的六七个锦衣卫亦毫无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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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来个锦衣卫有一半要看着段不循，余下的十几个人哪里能赶得走那么多人？那些人早就抢红了眼，就是绣春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怕了。
谢琅之死传遍京师，周友臣得知后着实不安了一阵子。他以为这是段不循即将倒台的迹象，可冷眼观瞧一阵之后，发现段不循那些铺子经营得依旧红火，段不循本人仍三五不时地往刘府走动，心也就又放回了肚子里，只是教人盯紧了那些铺子的动向，一有不对就赶紧回来禀报。
“你说什么？”
那人一扬手里的《内官要典》，“朝前市今早新到的这批书里写的，刚开始我也不信，架不住有人好奇过去看，说是真有一座银山！官爷您行行好快放开我，去晚了就没有了！”
话没说完，整个人便倒入血泊之中，瞳孔张得老大。www.cuizi.me
前头的锦衣卫却指着汇通门前道：“孙公公快看！”
周友臣急匆匆赶到天宝阁门口，便见到门前已经乱糟糟地挤满了人，最里面一圈是穿着飞鱼服、佩带绣春刀的锦衣卫，外圈却是几个相熟的生意人，大多是山西商会中的同仁。
孙宝昌能有什么说法？他也是才明白过来段不循那么多银子是从哪里来的，他那铺子卖一次就是一笔巨额财富，被他转手卖了十多个人，这银子的数目自然就吓人了。
柳文彦浑身发寒，自觉今日自己是凶多吉少，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到墙边，抵着墙站稳了身子，尖声道：“段不循呢？我要见段不循！”
孙宝昌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银山上移开，视线触及汇通屋檐下挂着的东西时，眼睛不由猛然一缩——那不是柳文彦么？
他使劲睁大眼睛，却没有看到想象中银光灿灿的场面，疑惑地转向赵掌柜，“银子呢？”
孙宝昌见银山已经空了一大半，心里又气又急，无奈之间却也只能挑要紧的事办，他从身旁锦衣卫身上抽出刀架在段不循的脖子上，咬牙道：“公公要的东西呢？你若是再敢造次，咱家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说罢眸光一厉，柳文彦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便觉得脖子上一热，垂眸看去，鲜血正自伤口汩汩而出，他有太多的不甘心，最终出口的却只是：“段不循你、不、得——”
银子……孙宝昌一瞬间全明白了，当即怒喝道：“快出去将外面的人赶走了，那是公公的银子！”
一行人正往汇通钱庄而去，朝前市上忽然爆出大潮一般的喧哗声，紧接着就见奔涌的人流迅疾地向王恭厂那边而去。
赵元亨微微一笑，“公公别急，这就到了。”
周友臣脑袋“嗡”地一声，手一抖，没接住。蹲到地上去捡那散落的契书，头晕目眩之际竟然看不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待到终于看清楚上面的字了，人差一点厥过去，“段不循！”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破口大骂：“你个断子绝孙的王八蛋，你耍的我好苦啊！”
郑公公只教人悄无声息地杀了他，他们怎么直接将人的尸体大曝于晴天烈日之下！
他到底还是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道：“原来这汇通钱庄竟然、竟然也是他的！”
每个顶天立地的木架上均覆着红绸布，绸布垂落处露出底下整齐的托盘侧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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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彦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地下的黑暗，随着他又过了一个陡直的转角，眼前一下子变得开阔，只见巨大的地下洞穴之中摆满了成列的木架子，这些木材在火把的辉光下闪烁着蜂蜜一样的色泽，看质地应该是由金丝楠木制成。
柳文彦略感不安，与赵元亨冷声道：“还要走多远？”
这得是多少银子！
周友臣心里咯噔一下，皱起眉头道：“怎么回事？”
赵元亨冷笑一声，叫一声“上！”黑暗中立即涌现出黑水一样的黑衣人，这些人亮出白刃，二话不说提刀就砍，不过片刻功夫，柳文彦身边那几个锦衣卫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只有他一个人佝偻着身子抱着脑袋，仍在吱哇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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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不循嗬嗬地笑，眼角向上挑起，蕴藉几分倜傥之意在其中，“孙公公想哪里去了，汇通钱庄不是也在那个方向么？”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将银子存到汇通，那赵掌柜的为人圆滑、行事老练，深谙与达官贵人打交道的三昧，郑珏信任此人，这才选在此处交换证据和银两，孙宝昌想到此处便也打消怀疑，冷哼了一声，催促前头的人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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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昌摆手叫停，皱眉看了会儿，教前面一个锦衣卫问问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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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咱们就走着吧！”
他心里觉得好笑，看着段不循的目光就多了些玩味，心里只道这姓段的果真是有几分本事，只可惜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一介商贾，敢和郑公公讨价还价，他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你们……你们是段不循的人！”
怪不得他舍得将这么一大笔银子拱手让人呢，原来不过是在他自己钱庄的账上随便记几笔而已，这空荡荡的货架子上哪里还有银子？
“卖？”周友臣急中发笑，冷静后立即道：“你快去把契书找出来，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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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昌几乎要挪不动步，不知道是先命人抢回这座银山还是先交接证据了。
段不循黑湛湛的眸子瞅着他，面上忽然现出一个讥讽的倨傲之色，他嗤地一笑，道：“孙公公，想要我命的人可多着呢，你手里的这把刀够快么？”
柳文彦心里咯噔一声，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还是意识到情况危急，自己已然入了人家的圈套。后退两步躲入锦衣卫保护之中，心神稍定，喝道：“怎么回事？劝你莫要与我耍花招，凭你是谁，郑公公事后追究起来，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柳文彦随他下入银库，地下阴暗，照明的只有引路的火把和两侧的壁灯。www.xinhua.me弯折的巷道两侧，每隔几步便有一人把守，这些人跨步而立，个个佩刀着甲，目不斜视，见到柳文彦身后的六七个锦衣卫亦毫无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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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彦浑身发寒，自觉今日自己是凶多吉少，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到墙边，抵着墙站稳了身子，尖声道：“段不循呢？我要见段不循！”
孙宝昌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银山上移开，视线触及汇通屋檐下挂着的东西时，眼睛不由猛然一缩——那不是柳文彦么？
他使劲睁大眼睛，却没有看到想象中银光灿灿的场面，疑惑地转向赵掌柜，“银子呢？”
孙宝昌见银山已经空了一大半，心里又气又急，无奈之间却也只能挑要紧的事办，他从身旁锦衣卫身上抽出刀架在段不循的脖子上，咬牙道：“公公要的东西呢？你若是再敢造次，咱家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说罢眸光一厉，柳文彦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便觉得脖子上一热，垂眸看去，鲜血正自伤口汩汩而出，他有太多的不甘心，最终出口的却只是：“段不循你、不、得——”
银子……孙宝昌一瞬间全明白了，当即怒喝道：“快出去将外面的人赶走了，那是公公的银子！”
一行人正往汇通钱庄而去，朝前市上忽然爆出大潮一般的喧哗声，紧接着就见奔涌的人流迅疾地向王恭厂那边而去。
赵元亨微微一笑，“公公别急，这就到了。”
周友臣脑袋“嗡”地一声，手一抖，没接住。蹲到地上去捡那散落的契书，头晕目眩之际竟然看不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待到终于看清楚上面的字了，人差一点厥过去，“段不循！”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破口大骂：“你个断子绝孙的王八蛋，你耍的我好苦啊！”
郑公公只教人悄无声息地杀了他，他们怎么直接将人的尸体大曝于晴天烈日之下！
他到底还是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道：“原来这汇通钱庄竟然、竟然也是他的！”
每个顶天立地的木架上均覆着红绸布，绸布垂落处露出底下整齐的托盘侧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