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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晴雪阁”名字的由来。

    大姐姐是嫡女,她也是呢,且较之大姐姐,父亲显然更疼爱她一些。

    薛谦不忍看薛宜凌哭闹伤心,打算命薛辞盈让出来,“你是姐姐,应当让着妹妹。”诸如此类的话还未出口,祖母便将父亲叫过去,痛骂一顿。

    薛谦细细打量,如今长女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气色极佳,虽面容宛如谢氏,却没有谢氏举止之间那份孤标自许的清高之气,神态温婉平和,更有大家风范,再想到长女即将嫁入东宫,薛谦不是不欣慰的。

    他对谢氏,于午夜梦回,内心深处,仍不免愧疚。

    秦氏左右看了一眼,见丫鬟们都在廊下站着听吩咐,便揽了女儿在怀里,低低道:“凌儿莫拈酸,你大姐姐愈好,对你便愈有好处。”

    薛辞盈仰起脸庞,出神地望着金丝楠木黑底匾额上秀美飘逸的三个大字。

    薛辞盈赶紧摆手:“旁的且放后,先准备热水。”

    若论起来,谢氏生的一双儿女,都极为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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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拿来锦垫放在地上,薛辞盈跪下行了家礼:“女儿不孝,累父亲和夫人记挂。”

    亲生女儿的头脑简单,竟没半分随了自己,可瞧着薛宜凌白皙娇嫩的面容,秦氏心里不由泛起一股爱怜之意,想到女儿已是二八年华,许多事应该知道了。

    她自是不愿的,心里想着时间还有一年,且慢慢想法子。www.jingting.me

    采芃已扶着赵嬷嬷进了屋,闻言命小丫鬟半夏招呼采芩:“嬷嬷和采芩姐姐一路辛苦,且先歇歇罢,日盼夜盼,总算轮到我们在大小姐眼前尽尽心了。”

    回到从小长大生活的地方,看着熟悉的笑靥,薛辞盈蓦然生出一种从里至外的松弛感。

    她瞬间觉得从头发丝到脚尖无一处不痒,虽在船上也时常沐浴,但船舱狭窄,只能匆匆擦洗,总是多有不便,难以尽兴。

    薛宜凌疑惑看向母亲。

    往日里薛宜凌也常眼馋她的衣衫首饰,薛谦便常令薛辞盈让着妹妹,谢氏妆奁丰厚,薛辞盈又有老夫人私下补贴,自不在意这些,可这处院子于她,意义不同。

    采芩正盯着小丫鬟归置箱笼,闻言凑近采芃捏她的脸颊:“这小嘴甜的,张开来我瞧瞧,是不是偷吃了蜂蜜。”

    也因此,薛谦看向长女的目光愈发柔和。

    待彻彻底底沐浴过,倦意涌上,薛辞盈烘干长发,索性扑到榻上,阖上眼去见了周公。

    日光透过薄薄的绿叶落在她雪白的面颊,留下斑驳不定的光影,薛辞盈眼底笑意淡漠,不是不失望的,她的父亲,在她归来后,一句也没有问过她可否康健的父亲,她怎会还有期待?

    “她还不够好么?”薛宜凌翻了个白眼。

    谢氏去时,她才两岁,这么些年,她早就不记得母亲的模样,只是从赵嬷嬷看着她偶尔失神的目光,从明镜里自己的眉眼,在心里描摹她的面容。

    欢声笑语间,薛辞盈打眼一看,屋中陈设布局未有丝毫改动,熏香亦是应了时令的新制梨蕊香,清淡悠长,是她素日习惯的味道,遂含笑道:“甚好。”

    薛宜馨亦道了谢。

    晴雪阁是两层小楼,院中引了后花园中一阙清溪从廊庑下绕过,底部以仪征月塘的五彩纹石铺就,溪水潺潺流过,水波澄澄,倒映着日光月色和满院绿意,让人一望便觉尘俗顿消。

    庶妹薛宜馨随后问了好。

    与此同时,睦遐堂内,见过长女,薛谦父子便起身去了前院,薛宜馨也很有眼色地告退。

    秦氏身旁,梳双环髻、鬓插珠钗的娇俏少女上前见礼,抿着唇笑:“母亲念叨好几日了,大姐姐总算回来了。”

    是以,薛谦打眼看上去的时候,竟是亡妻谢氏年轻时那眉眼盈盈的模样,险些乱了心神,唤出声来。

    自己的娘亲,或许早就明白,父亲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啊。

    再何况,她虽是嫡长女,可母亲已去,祖母年事已高,父亲喜欢秦氏,连带着偏疼秦氏所出的女儿,兄长一心读书,不问内宅之事,她若是自己立不起来,此后便是一步退,步步退。

    两人曾有过美好甜蜜,两情缱绻的时光,可随着他纳了秦氏为妾,夫妻之间渐渐有了龃龉,他不过同情秦氏孤女身份无依无靠,对她多照拂几分,她却认定他偏宠妾室,为此争执数次,最严重的那次,是在她产下女儿后不久,但他也未想到,她那般年轻就去了。

    秦氏闻言面色微变,但她在卫国公面前柔顺惯了,且服侍尊长是人伦大事,更不能出言反驳,只得先应下:“国公爷说得是。”

    薛宜凌在薛辞盈这里被拒,向薛谦撒娇。

    待屋中只有秦氏母女二人时,薛宜凌敛了笑容,红唇嘟起:“大姐姐也是您的女儿,却从不唤您一声母亲,您作何如此客气?您每每对上大姐姐,无端矮了三分。”

    薛谦在旁捋须听着,听到薛老夫人身子尚可时,微微皱眉 ,对秦氏叹道:“母亲身体欠安,我一直心神忧虑,,待大郎婚后,新妇进门,熟悉了家事,你我便回去侍疾罢。”

    叙过寒温,薛辞盈回到晴雪阁。

    ……

    习惯了退让,便会习惯地放弃属于自己的利益,长此以往,便连府里的下人都会看轻她这个大小姐。

    院中遍植珍奇花木,其中一株永新梨树,据说是谢氏怀孕时因梨花入梦,亲手所植。

    “辛苦夫人。”薛辞盈道谢,余光里瞥见薛宜凌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她出生后,母亲如愿以偿,抱着她,欢喜得不得了。

    薛辞盈是嫡长女,又是在老夫人跟前长大,她的院子,是除了老夫人所在的椿萱院和卫国公夫妇的睦遐堂外,卫国公府最好的一处所在,便连世子薛淮川的梧竹居也及不上。

    薛宜凌可以开院子单独住的时候,看中了晴雪阁,她被秦氏和薛谦养得娇纵,张口向薛辞盈索要,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薛辞盈不介意让给她。

    但他并不是不喜长女,女儿离京时苍白虚弱,又有一半原因是担心惹了天家忌讳,他也是心痛又无可奈何的。

    采苏、采芷、采芩、采芃是自小陪薛辞盈长大的四个丫头,她回老家时,采苏和采芩随行,留在府里的采芷和采芃早已铺床焚香,带着小丫鬟候在廊下,翘首盼望。

    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

    采芷行过礼后,笑着回道:“大小姐还是从前的习惯,一丝未改。热水和寝衣早已备好,我来服侍小姐沐浴吧罢。”

    也因此,薛宜凌再心有不甘,也不敢打“晴雪阁”的主意了,气恼之下,她也不登晴雪阁的门了,岂不知,却正如了薛辞盈的意。

    嬷嬷曾说,母亲素爱梨花,常赞其天资灵秀,意气高洁,也因此,她期待这一胎生下个玉雪可爱的女儿,为她亲手布置的院子,用了十分心思。

    此时,正屋堂前,梨花含苞待放,想也知,待东风拂过,必是琼英如雪,一层层覆盖了青石地砖,与清清溪水。

    秦氏却是不敢受薛辞盈的礼,忙起身扶起薛辞盈,嗔道:“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大礼。”又问她一路行程,婆母身体,薛辞盈一一答了。

    不过是回家,便这么大阵仗,大哥和三弟亲自去接就罢了,太子殿下也巴巴地去了,爹爹娘亲更是,一大早便起来收拾装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接什么贵客呢。

    是以,她婉言拒绝,又先发制人,让此事传进祖母耳里。

    谢氏出身高贵,少时非但美貌惊人,且陈郡才女之名亦传到京中,少年心性,他对这才貌双全的美人亦是遥遥仰慕,在听闻父母欲为他迎娶谢氏时,不胜欢喜。

    新婚之夜,当挑起盖头,一张美人面如浸着泠泠朝露的蔷薇,含羞望了过来。他自是不可避免地一眼钟情。

    采芩正端了盏燕窝进屋,便见少女长睫覆在羊脂玉般的面颊上,呼吸均匀,薄薄的纱被搭在胸前,她抿嘴一笑,放下罗帐,才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秦氏苦笑,母亲眼里,自家的孩子当然无一处不好,可若是与大小姐比,薛辞盈有显赫的母族,嫡亲的兄长,尊贵的未婚夫婿,薛宜凌有什么?

    又不免遗憾自己至今无子,薛淮川是薛辞盈的嫡亲兄长,薛淮安是庶子,素日里虽恭敬,可人心隔肚皮。

    长女幼时,眉目之间便依稀有谢氏的轮廓,是以,他每每见过长女,就会想起亡妻,那份隐隐的愧疚便加深了些,再后来,他有意无意地避开父女相处的时刻。

    “两个妹妹出落得越发标致了。”薛辞盈眉眼亦弯出笑意:“妹妹及笄时,姐姐没有赶上,只得备了礼,待丫鬟们整理好箱笼便送过去,还请勿怪姐姐。”

    “少闹你大姐姐,你大姐姐长途跋涉,定然乏了。”秦氏轻轻斥了薛宜凌一句,对薛辞盈道:“晴雪阁日日收拾打扫,我亲去看过,若还缺什么东西,只管打发人与我说。”

    因是她生辰之前,第二日,祖母便入宫请了太后娘娘的题字,作为她的生辰之礼。太后素来喜爱她,自然一口允下。

    薛辞盈自进了正堂便已取下面纱。www.cuirong.me

    “我就说,大姐姐必想着我们的。”薛宜凌揽着薛辞盈的胳膊,亲亲热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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