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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步一步迈得稳健,额角沁出薄汗,气息却绵长依旧,丝毫不见紊乱。

    “除非。”

    卫辞却想到了她的身世——

    挑挑剔剔,以至于万花丛中过,谁也入不了卫辞的眼,更莫要提说娶妻纳妾。

    她一脸视死如归,提起裙裾,踏上石子铺成的长阶。

    卫辞今日着一袭红衣,胸前用黑线绣了半边蝶翅,浓艳的色泽将他衬得丰神俊朗,腰间再系一条云纹玉带,掐出好看的线条来。

    卫辞仅着一条白色亵裤,露出大片结实肌理,修长双腿没入温泉水中,随意支起。濡湿后的布料紧贴着身子,形同虚设,反倒隐隐约约勾勒一包阴影。

    石竹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憨厚的脸满是正色,双手呈上信件:“公子,家书到了。”

    今日之行并非心血来潮,卫辞竟亲自打磨了一把纯银小弓,因着时间仓促,来不及雕刻纹路,但色泽闪闪如一弯残月。

    卫辞夹紧马腹,揽着她在羊肠小道奔驰,出声提醒:“看风景。”

    待到了山庄脚下,宋吟方知晓去往温泉有一条小径,轿撵无法通行,需得用双足攀登。

    宋吟爱不释手,踮脚在他下颌亲上几口,认认真真地请教:“可是这样拿?”

    “既如此,若你知晓自己并非宋家的亲生女儿,会否好受一些?”

    听闻卫辞要带自己去泡温泉,宋吟破天荒起了个早,简单收拾过行囊,立在窗边用眼神无声催促。

    /

    他冷不丁的问:“可想念你的家人?”

    他鼻尖几乎要触上宋吟圆润的耳珠,眼神暗了暗,开始心猿意马。

    “没有公子好看。”她腆着脸道。

    从前,他并不热衷于男女之事,成日舞刀弄剑,或是同三两好友打马饮酒。

    四月天日头和煦,宋吟骑上性情温顺的小白马,与卫辞并行。因要配合着她,速度极慢,一路上被不知多少行人超越。

    卫辞面无表情地垂首嘬了一口,顿觉不够,又揽着她的腰,如同吸吮杯沿淌下的汁水般添吃起两瓣唇。

    落入卫辞耳中,却牵扯到心口,似是被大掌狠狠揪了下,令他血液都跟着发疼。

    众人只当是家中约束过甚,其实不然。

    这夏家乃是卫母本家,门第稍欠,但子女俱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卫辞听过几次,左耳进右耳出,竟被当成一种默许。

    卫辞戳穿她的心思:“下山的路,你自己走。”

    宋吟已习惯他人前君子、人后大尾巴狼的做派,乖乖交付于他,甚至在宽阔胸膛寻了个舒适姿势,微仰起头,望着他白玉雕像般的容颜出神。

    清丽的五官添上明媚波光,变得鲜活不已。

    即便卫母严防死守,一旦卫辞踏出了府门,成堆的贵女上前佯装偶遇,是以他并非旁人臆想中的鲜少阅见女色。

    出了城,山峰耸立,大片树荫掩映。

    言下之意,在暗示他将定亲提上议程。

    她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却有一颗精力充沛的心,于是央求卫辞教她箭术,以备不时之需。

    厨子已将午膳备好,琳琅满目的锦州特色菜,口味偏咸,宋吟不讨厌也不钟爱。

    待你走了,还能过得更好呢。

    宋吟瞠目瞪向他,心想自己都快将褒义词说了个遍,好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她低吟一声,报复性地咬上他的耳垂,留下两颗牙印,埋头不再搭腔。

    行至半山腰约莫要三刻钟,对于前世的宋吟来说并不算长,但她显然低估了养在深闺十余年的力量,这具身子极快便小腿打颤。

    她轻轻晃荡着两条腿,语调轻盈,擦过卫辞的耳廓吹捧道:“公子真是厉害呢,背上我也能走这般快,实在是孔武有力健步如飞文武双全,最喜欢公子了。”

    宋吟痴痴看了片刻,吻上他绯红的耳廓。

    卫辞则朝后仰倒,两眼微阖,神色慵懒,优越的侧脸线条一时更加清晰。

    “不必麻烦。”她戳戳白米饭,“万一是家爱生事的,岂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如今却想,倘若正妻出自夏家,将来与卫母亲上加亲,姬妾岂非要被吃得死死的?

    城郊有处温泉山庄,天然形成,坐落于山腰,风景秀美宜人。www.airan.me

    他偏过头,看一眼望着足尖发愣的宋吟,心道若是不曾来过锦州,兴许自己也由着父母安排。

    宋吟微微喘气,白净的小脸酡红一片,双手圈住他的胳膊,以此作为支撑。

    她装作不曾瞧见卫辞上扬的唇角,用指腹好奇地描摹他优越的鼻骨,一边问:“天还亮着呢,这会子就要去泡温泉么?”

    宋吟艰难地别开眼,褪下外袍,半拢着肚兜朝他走去。雾气蒸红了肌肤,热流暖暖包裹住身体,射箭带来的疲倦顷刻间消散。

    “是呀。”

    原是宋吟随口一提,想着君子习六艺,便问他都会些什么。不料卫辞当真样样精通,道是三岁起便风雨无阻地上起了学堂。

    她诚实道:“我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而且,二话不说将我卖了,若非运气好,兴许如今被逼着在天香楼迎客呢。”

    “……”

    纯粹是,他不喜女子哭哭啼啼,不喜女子装乖卖傻,亦不喜女子自作聪明……

    前世的她曾加入过射箭社团,无奈过于久远,如今只剩些大概印象。但聊胜于无,卫辞揽着她纠正一二,瞧上去颇显气势。

    一番话说得轻松,仿佛是旁人的故事。

    宋吟却更加在意:“去何处吃?远不远?还需爬山么?公子背我。”

    若计较起宋吟说过的情话,旁的不提,凡是绕着他的容貌身姿来讲,皆掺了百分百的真心。

    宋吟虽说窝里横,本质是个娇弱女子,真要娶妻,也得寻个她能压过的才是。

    宋吟被吻得两耳几欲冒烟,挣脱出他的怀抱,甜丝丝地埋怨道,“你莫要烦我。”

    她也不客气,麻利地爬上少年的背,体贴地捏捏他肩臂处贲张的肌肉,不吝夸赞:“让尘哥哥,你这样好有男子气概呀。”

    近日家书一封接着一封,纵然宋吟有意回避,仍是感觉闻见了硝烟弥漫的味道。她并无立场追问,权当不知情,把玩起手中银弓。

    宋吟赖在马背,瞠目:“如果我说自己得了一往高处走便会原地昏倒的病,公子信么?”

    见宋吟真心实意地冲他笑笑,卫辞十分受用,夹一块香脆莲藕放入她碗中。

    “咻”的一声,险险射中边缘。

    “……下来。”

    两人相距半臂,难得静谧,他甚至无意动手动脚。宋吟暗暗想,莫非今日背她上山累着了,要歇上一

    大喘气之后,卫辞掌心内移,轻易包裹住她,悠悠开口,“今夜你愿意做些不同的。”

    她得意洋洋地回眸,语气间满是炫耀:“看,我多有天赋,假以时日定能正中红心。”

    “哦?”宋吟眼睛一亮,带着几分得意,“我就说嘛,他们哪里生得出我这般伶俐貌美的女儿。”

    卫辞一边琢磨,一边将家书交还给石竹,也无意回信,只当没瞧见。

    卫辞朝她伸出一手:“过来。”

    入夜之后,整个山庄静悄悄,唯有花丛间的铜灯微火随晚风缠绵跳跃。

    卫辞颔首:“也罢,你如今过得很好。”

    卫辞脊背猛然挺直,不悦地瞪她一眼,训斥道:“青天白日的,矜持点。www.niantao.me”

    她长长叹谓一声,纤臂拨了拨水,十分开怀的样子。

    宋吟对此一无所知,眉心因专注而轻轻蹙起,按照卫辞所教,瞄准箭靶,果断松开。

    明明多走几步也要苦着脸,倒是一声不吭练了半个时辰,渐渐的,离靶心愈来愈近。卫辞意外地挑挑眉,道:“若真喜欢,在府里单独辟一块儿地,装上箭靶给你练习。”

    “好啊。”宋吟应下。

    更何况,此宋吟非彼宋吟,她无法从大令朝的“父母”身上寻得归属感。

    直至卫辞稳稳托住她的臀,继续向山腰行去,方后知后觉地感到困惑。怎的他素来不喜的模样,到了宋吟身上,竟显得俏丽和率真?

    卫辞被逗笑,用指腹蹭蹭她的脸,柔声道:“当年大旱,宋氏夫妻北上逃难,回锦州时抱走了尚在襁褓中的你。余下的,待我回京了慢慢查。”

    “公子,我走不动了。”

    “呵。”

    他揽过因出神而略显稚气的宋吟,逗弄着咬上两口,成功博得她的注意,笑了笑:“午膳想吃什么。”

    “不。”卫辞纠正,“是走上去。”

    宋吟神情恍惚,眼前浮现出上一世父母的模样,但很显然,卫辞提的“家人”乃是她统共只相处了五六日的原身父母。

    “你不是想学箭术,前面有个教练场。”

    嗜辣嗜甜、不喜酸咸,该是何处特色。

    卫辞鲜少与女子同行,谈不上嫌弃,只是对她弱不禁风的体质有了新的认知。见状,无奈地半蹲下身:“上来。”

    眼神炙热,想忽视也难。

    宋吟抬指比了个拍照的手势,兀自欣赏一会儿,他方慢条斯理地捞过佩剑往外走。

    卫辞飞快扫上两眼,是母亲催他回京,说表妹夏方晴两月后及笄。

    望着郁郁葱葱的高峰,她轻吸一口气,怀着几分侥幸问道:“要爬上去?”

    “呜呜——”

    说罢,注意力重又回到射箭,出手快狠准,从不犹疑,与她柔软的外表截然相反。

    卫辞从起初的略有不满,到如今坦然接受。毕竟,不论她喜爱什么,总归都是喜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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