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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中医才提起,“今天运气好,又带了个狗鼻子,犄角旮旯里都能找到。”

    赵中医见自家口子嘟囔了一句川话乖乖哎哟,脸上露出长辈才有的笑容,他的语气跟着软下去很多,“人是不错,记性好。”

    花费时间竟比上山多出近一倍,除开采药挖药时间。

    一个以为只来了一趟山里孩子心病就得到缓解,暗自决心回去就跟家里婆子邀功。

    赵家。

    当时他只讲了年轻细心会识字,嗅觉灵敏,今天又发现记忆力过人。

    桑佳树揉吧眼睛。

    “行,小许说好的人错不了,外头刮什么风与我家无关。”显然在家的妇人都听了不少。

    又因为赵中医算村里养着,不管病人多还是少,拿固定工分,不收村民钱,大家就更愿意来。

    另一个则是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妇人眼睛透亮眼白干净,脊背挺直,身体呈现健康瘦,添了几分温婉气质,可眼角皱纹很深,头发里冒出很多白丝,像某个时间里被剜心之痛与泪水冲刷千万遍,才枯萎至此。

    只是具体换什么岗位,还没通知到大家,包括桑佳树本人。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拿...”桑佳树哑口,想叫奶奶,爷爷的老伴不就是这个称呼,可实在叫不出来。

    于是村长一拍板,只要十二岁以上,不忌男女,只选聪明麻利爱学习的。

    现在,赵中医主动要一个知青去帮工,有话语权的老一辈人因为她不能怀孕的传言,居然认为没有儿女,更好拿捏。

    有时候隔壁一些村的病人也来这里,带来的蔬菜瓜果,村民默许他自留。

    以前还有儿子儿媳帮忙,现在......

    桑佳树见过菌菇,在食堂或校内餐厅闻到过其味道。

    村里早提议过划个人去给他打下手,再顺便学学本事,好有个传承。

    往年,村里出现跌打损伤、头痛感冒都不用花大把时间去镇上,都来他这里治,祖传技术,能正骨。

    随后他们在一堆土凹凹里发现了长成一排、白嫩嫩、尖尖灰扑扑顶着个小房盖子的鸡枞。

    桑佳树差点笑出声。

    由于这个有趣想象时不时闪进桑佳树脑子里,另外两人想不注意到她的样子都难。

    赵中医在村里辈分高,成为中医后声望就更高。

    一开始听说村办打算给桑佳树换一个松快活,他便主动提出自己这里可以增加一个人员,并列出桑佳树和这个岗位的适配性。

    他们表示一起挖更快,结果就连谈清许都被老头儿制止。

    “......”桑佳树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妇人听到讲话声出来接东西,腼腆地笑着,主要为了照顾桑佳树这个还没好全的病人。

    综合考虑后,最终同意。

    于是两人都撕上菌子。

    期间中医邀功。

    随着赵中医年龄步入中年,再满山寻药就没那么轻松。

    妇人往外瞄了一眼,女孩双腿并拢乖乖巧巧坐凳子上,小老鼠似的磕着西瓜子,又因为不熟练,咬开个豁口再拿手指甲剥壳。

    姨说小朋友自己玩儿,就去帮忙烧热水烫兔子。

    仅此,老头儿都忍不住一再叮嘱两人小心再小心。

    “我不去。”

    招人爱什么的,赵中医有更多发言权,但他不急着说。

    回去换了一条路,空气中除了参杂着各种植物油脂味和泥土潮湿的土腥味,其中一股菌菇气味尤其浓重,比以前任何菌味都要特殊,直入脏腑。

    又选又退,最后不了了之。

    桑佳树一想,大概是一开始他们脸上陌生表情、孤陋寡闻的样子,让人难以信服。

    哦,原来是一个回马枪啊。

    另一边正确称呼喊了人,姨应了后回一句妮子真俊,把早备好的菊花水放到她手心,这边喝了,笑着答好喝谢谢姨,像完成一项庄重仪式。

    谈清许一头雾水。

    把捆绑得动弹不得的兔子扔在院子水缸旁,便指使着刚放下药材捆的谈清许去剥兔子,他自己则进了柴房拿来一个大筲箕装好鸡枞。

    于是两人在沙发上又笑成一团。

    好不容易选出几个,一个月不到无一不是给退了回去。

    就地跪下,哭天抢地,为他伟大的菌!??

    其中需要特别提到一个东西——鸡枞菌。

    雷阵雨再次来袭。

    不要问为什么要用伟大形容。

    一家家争先恐后,三岁娃娃都有送来的,家长还一个劲儿夸自己孩子文曲星下凡,聪明得呐。

    直到几年以后,她去到南下,在大学同学家果园里看到荔枝菌,才又想起这段回忆并讲于他。

    下山比上山难,一是重力,二是雨后路滑。

    “喊姨。”赵中医从两人边上走过,提醒她。

    最后桑佳树被拉到一根小木凳坐着,手里换成了一把炒西瓜仔和几块梨膏糖。

    离开时,背影仿佛套上一层柔光,最后这个光漫延至整个赵家院子里。

    桑佳树看到老头儿自愿放缓脚速,突然想着,别啪唧一下,最老练的老头子自己先摔倒,一个身不由己以面贴地,把宝贝鸡枞菌压得稀碎,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回去自然也是老头子宝贝似的搂在怀里,由于体量实在过大,最终心慈的分了一部分不那么美观、菌盖子小而束缩的给他俩。

    赵中医摆弄着清洗好的鸡枞,将菌盖菌把分离,然后在撕成一指宽细条,然后重复动作,每一躲鸡枞都如此。

    想学的人太多,只差没打起来。

    实则是赵老头儿半跪地姿势,小心翼翼费劲巴拉挖出一朵成年男人双手大小的鸡枞菌,菌把就足足有近十五厘米长,于是一手握菌把一手捧着菌盖举在阳光下,细细观摩,口中不乏溢出各种赞美之词。

    刚发现时,除了赵老头儿,旁边两人都不曾见过这个品种的菌子,喊不出它伟大的名字,更别想如何以最完美手法挖出它伟大的身躯。

    柴房里。

    老伴送了一盆滚开水回来,坐在灶前小木凳上,给他额头擦汗,“烧火热得很,你去外面弄。”

    “难怪我一见就喜欢,眼睛清澈,让我想起了家乡黄土高原上那颗璀璨明珠。笑得也干净,小嗓门水润润,招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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