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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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远被消磨掉了全部耐心，迈开腿大步往前，想离自己身后这个“晦气东西”远些，但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有事的不是你吗？”

    影院里响起一片轻笑，洋溢着快活的气氛。

    这是……被台词刺激到了？！

    “一个恰好路过的神，来普度众生的，”男人朝他伸出手，话说得不着调，像极了招摇撞骗的神棍，“你信吗？”

    “这样更合你们的习惯？”他微笑不变，“那这么称呼我也不错。”

    何泽书眨眨眼睛：“有点。”

    时远多少有点惊疑不定，何泽书把那种强装的镇定演绎得极佳，一点儿都不浮夸。

    画面再次闪回——时远深吸一口气，微微仰头，看着这个面容英俊气质上佳的怪人：“您找我什么事？”

    盛缙发出了含糊的声音，没有肯定也没否定。

    时远仿佛看了出小品，自杀的兴致都淡了不少。

    “我也是。”

    时远听笑了：“……”

    何泽书看着他们的神色，心里感觉好笑，面子上又只能憋着,幸好这份安静没来得及持续多久，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进来：“几位,快开场了，请大家前排入坐吧！”

    瓜田里蹦跶的猹们只能集体把目光投向何泽书。

    盛缙一只手落在何泽书肩上，俯身在他耳边：“小书，期待你的人很多，比你想象得多。”

    ()    用力回握住他，甚至安抚性地轻轻摩挲了一下，用动作无声地说：我好端端坐你旁边呢。

    何泽书：“……”

    时远瞳孔骤缩，整个人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他想张嘴，却发不出声，只能伸手抓住自己前襟，纤瘦的身体像支撑不住一样，慢慢佝偻，弯下了腰。！

    尚导条件反射开口：“你刚刚不是说‘人之常情’……”

    盛缙点点头：“确实。”

    盛缙攥得很紧，非常罕见地，这双宽大有力的手竟然有些冰凉。

    “您是去找人的？”叶子问，“找我母亲？”

    这个人在讲冷笑话吗？！

    “父亲，”叶子砰砰跳跳走到无字墓碑前面，“母亲在这儿睡着？”

    “大屏幕会等比例放大美貌吗！”

    现场所有人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如鸡。

    六一也随着微笑：“……”

    “那……叶子还能见到他吗？”

    诡异的男人抬头，冲时远点点头：“你好，我叫六一。”

    叶子眨眨眼：“因为我母亲好看？”

    于是，两人之间的时间开始流转。

    时远：“……儿童节？”

    盛总保持微笑：“那是他周于青的人之常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做的只是把唐渊送进去,至于周于青和周家因为这件事元气大伤，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影片中，时远茫然向前走着，路上人群熙熙攘攘，是极致的热闹，偏偏主人公的眼睛中有一种极致的安静，好像燃尽后的灰。

    “我也紧张，”盛缙冲着爱人微笑，“但有你在，就好多了。”

    叶子的声音响起，带着非常真情实感的雀跃——这个崽是真的对爸爸们的八怪感兴趣：“所以你们有了一个超级浪漫的爱情开场。”

    何泽书点点头：“人之常情。”

    “咚、咚、咚——”微微加速的有力心跳顺着掌心的触感，“蔓延”到何泽书的胸口，两人的心跳律动似乎在这一刻完美共鸣。

    从VIP休息室走进影厅的路上，何泽书几乎不敢抬头，完全不想直面乌压压一大片的观众，只低着头跟在盛缙后面&a;a;ash;&a;a;ash;盛缙走他就走，盛缙停他就跟着停，反正不至于撞上人。

    说实话,在公映之前,何泽书也没有看过《十年》的成片。伴随着这句“请大家入座”,就有种突然被拉上考场的危机感，何泽书心脏“咚”一下加重了一拍，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何泽书

    《十年》主创集体参加的这场首映安排在影院1号厅，将近400个座位的IMAX厅，按照一些业内习惯，有不少观影效果不错的座位已经提

    自称“六一”和“神明”的脑残怪人理直气壮：“我没事呀。”

    故事里，盛缙的声音还在继续，他拦住行色匆匆的时远：“你看起来正准备去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一杯咖啡买你多活一天，怎么样？愿意陪我聊聊吗？”

    屏幕外，何泽书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被抓住了。

    他火速把手从盛缙掌心抽出来，让人转过去，使劲儿推着往前走：“快进去！都快开场了！”

    时远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一路他走得安安静静，也没一个人回头看他，怎么就成了这个人口中没有公德心的神经病？

    何泽书眼睛都因为诧异瞪大了一圈，他看着面前永远波澜不惊的男人，有点难以相信。但盛缙牵起何泽书的另一只手，按在了自己胸口。

    时远：“……”

    男人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眼睛里有时间沉淀下来的东西，像一片深不可测的海，他蹲下来，抚摸面前的石碑。

    “就是这儿了。”

    何泽书感觉自己本来就加速跳动的心脏又快了两拍。

    “那一天，我摊开时间的长卷，在里面随手一点，”他微笑起来，“第一次见到了你母亲。”

    六一脸上的笑僵住了：“……？”

    其他围城一圈吃瓜的人眼巴巴看着盛缙，等着他继续，但只等到一片非常干脆的沉默,盛总对目光有相当强的“抗性”，在一众期待的眼神中安然自若。

    “好伟大的脸！”

    “原因之一。”盛缙轻笑，声音低下来，“因为他好看过头了，像一朵开到荼蘼的花，他的美丽和死亡一体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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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远不想再理他，但六一的下一句话让他不得不停步——

    “紧张？”盛缙在他耳边低声问。

    时远微微一怔，下意识回头：“谁喊了？”

    画面一转，又切到叶子脸上，那张同何泽书极其相似的童稚面孔瞬间带给观众一种含蓄的宿命感。

    时远瞳孔微微紧缩：“你……是谁？”

    看着屏幕中央的自己，何泽书的手心攥紧，几乎渗出细汗——他神经太过紧张，甚至忽略了观众席的骚动，混杂着压抑的惊呼和一片低语

    然后，时远轻启朱唇，声音温和：“麻烦您滚远些。”

    承载着大家的希望,何泽书作为吃瓜群众嘴替施施然开口：“然后呢？”

    很明显，无论是观众还是主创，迅速被故事拉了进去。

    “啊好好看！”

    ……

    很简单的问题，神奇的是，居然把前面的人问住了，他迟疑了会儿，嘴里是意义不明的自言自语：“名字，对……人有代称这个说法，那就用时间坐标……”

    但一只温热有力又宽大的手,恰到好处握住了他的。

    画面转切，调转到何泽书的脸上。

    何泽书一抬头，就跟盛缙的双眼对上。

    “是。”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倒也不能用‘放弃’或者‘不放弃’这么绝对的说法,”盛缙想了想，“一来，粽粽是周于青的亲生儿子,他绝对不希望粽粽的直系血亲有案底；二来，多少有些旧情吧，做不到视若无睹。www.yayan.me”

    很快，影厅的灯光暗下来——电影开幕，全场瞬间安静，只剩下顶级的视听体验。

    但随着主创一行人徐徐露面，影院内慢慢响起自发但又克制的掌声——并不嘈杂，但带着十足的期待和真心的喜爱。

    “不然你一边走一边喊做什么？”

    前送给了主创团队的亲友们，还有些咖位不错的艺人前来捧场——大概是导演或者编剧的熟识。但总体来说，购票观看的普通影迷还是占观影席位的绝大多数。()

    “那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声嘶力竭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是在向神明许愿吗？”

    “我是去找人的，但不知道找谁。”盛缙声音轻下来，“只是我一睁眼，就看到了他。”

    六一伸手，指尖抵在时远的心脏处：“你，同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喊，实在是声音太大，吵得我头疼。”

    众目睽睽之下，何泽书还没能修炼到盛总这种对旁人视若无睹的流氓境界，脸颊迅速烧起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拔腿就走，但仿佛直觉使然，他就是无法转身，本能地想从六一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效果不错，盛缙手上的力道卸去不少。

    “然后？”盛缙微笑，“还需要什么然后？然后就是刚说的，唐渊被判了七个月。”

    在场众人因为狗粮食用过度同时发出大脑过载的奇怪声音——尤其是景冰烟，双手捂着嘴，脸迅速涨红，眼睛亮得跟灯泡一样，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她身体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看着多少有点吓人。www.yingran.me

    “‘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

    随着爱人的脸出现在巨幕上，盛缙醇厚的声音响起，环绕耳畔，动听，带着不可思议的叙述感——何泽书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然后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伴随着盛缙这句“他的美丽和死亡一体两面”，镜头再次给到时远，再没有比实物更能诠释这句话的了。